折斷的翅膀－3 (圖)

(三) 1月13 日。這一天畢竟還是來了。父母親一大清早就起床了。媽媽在準備早餐。媽媽昨夜都沒有合過眼，一想到孩子今天就要走，媽媽還是依依不舍。從未出過遠門的孩子，這次竟然要走那麽遠。她放心不下。伊最喜歡媽媽做的早餐了，可惜接下來的幾年都吃不到了。爸爸一直在伊的門口徘徊。他有一些話想跟伊說，這些話他想了很久了，但又知道該不該說。他的手很多次想敲響伊房間的門，但都放下了。此時，房間裏的伊也是一夜無眠。他也有話想多自己的父親說。那是他將要許下的承諾。門外的父親終於不再猶豫了，他敲響了孩子的門。 伊前去開門。門開了，父親走進來。 “昨天睡得好嗎？” “嗯。” “行李收拾好了嗎？” “收拾好了。” “爸爸，我有些話想跟您說。” “哦？”父親有些驚訝。 “你想告訴我什麽呢？” “一個承諾，也是我們之間的秘密。” “哦？ 什麽秘密？” “我向您保證我四年之內一定完成我的學業。在沒有完成學業之前，我不會回國。” “我不想讓媽媽知道，我這麽久不回國。媽媽前幾天還一直問我什麽時候回國呢。媽媽身體不好，您要多照顧她。” “好。我相信您。我也有幾句話送給你。“ “第一，要注意身體。到加拿大都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第二，要有計劃，有目標，三思而後行。在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了解其利弊。把問題想的透徹。要做到知己知彼。” “第三，要有恒心，耐心，處理事情，待人要真心。你以前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做事情缺乏耐心和毅力。這一點十分關鍵。你要明白堅持到底就是勝利。” “第四，要潔身自好。身心要健康就要拒絕‘三毒’：毒品，黃毒，和賭博。一旦你碰了其中的一種，後果將不堪設想。 “最後，還是那句老話。 ‘有誌者，事竟成’。相信自己，戰勝自己，最後你才能超越自己。祝你成功！“ “爸爸，謝謝您的忠告。也請您保守我們之間的承諾。” “我會的。好了，吃早餐了。” 父親摟著伊的肩膀一起走出房間。這是5年來父親第一次摟著自己的兒子。“孩子漸漸成熟了。”父親露出淺淺的笑容。伊用眼角瞥了一下父親，曾幾何時，父親的頭發變白了。“爸爸，媽媽，對不起。不懂事的兒子讓您們操心了。” 媽媽今天準備的早餐，份量比以往多。她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多吃點。她心裏有預感伊在將來的幾年裏都吃不到她親手做的早餐了。早餐的時間好像特別的漫長，大家一句話都沒有。也許，大家隻想好好享受這離別前的最後一頓早餐。沉默一段時間都，伊還是開口了。 “媽媽，您身體不好，要注意多休息。爸爸，您一定要多幫助媽媽做家務活，知道嗎？” “伊啊，這些你不用擔心了，媽身體好著呢。你自己一個人在國外，要多注意身體，好好學習。家裏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和你爸爸能應付自如的。” “伊啊，到加拿大後一切安定後，記得跟家裏打電話。免得家裏擔心，知道嗎？” “嗯。” “爸爸，媽媽，我吃飽了。” “伊，再多吃點。” “我真的飽了。” “對了，爸爸，媽媽，我呆會兒自己去機場，您們就不用送我了，好嗎？” “為什麽啊？”媽媽有些不明白。 “媽媽，我一個人就行了，不用送我了。” “好啊，讓孩子鍛煉一下也好。”爸爸好像明白兒子的意思。 “可是…… ” “沒有事情的，媽媽。我以後很多比這難的事情都要自己應付。這是小事。” “--------”媽媽是乎還想說些什麽。 “老婆啊，孩子已經長大了，應該讓他自己去曆煉生活。” “既然如此，那，那，伊啊，你自己要萬事小心。” 吃完早餐，伊一個人走了。帶著失落，但自信的心離開了父母親，離開了這生活將近20年的土地。走之前，父親拿了一張電話卡給他，吩咐他上飛機之前給家裏報平安。他也想爸爸媽媽來機場送他，可是他不想經曆那種傷感的離別情節。一個人走，靜靜的離開。在行李托運和換登機卡後，伊順利通過安全檢查。當出入境的工作人員在他的護照上蓋章的一瞬間，他終於知道自己即將邁出國門。找到登機口後，他撥通了家裏的電話。接電話的是媽媽。 “媽媽。” “伊啊，是你嗎？” “出什麽事了嗎？”媽媽一聽他的聲音以為他在機場出事了。 “沒有，媽媽。您不用擔心。我已經過了安全檢查。在過半個小時就要登機了。我------”。伊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見媽媽在電話那邊哭泣的聲音。 “媽媽，您別哭了。我，我沒有事的。我，我，-------”，他再也說不出話來。不知不覺間，自己也有一股想哭的衝動。“我不能哭。”我在心裏默默地告訴自己。 “媽媽，我要登機了。您要注意身體啊。我掛了。” 在電話掛斷的一瞬間，伊再也忍不住了。他重重地捏一下自己手臂的內側，刻骨銘心的痛，立刻把剛要流出來的眼淚壓了回去。“我不能哭。”他再一次壓抑自己的情緒。半小時後，飛機起飛離開上海埔東國際機場。過了幾個小時，伊看書看累了，便拿出日記本。 2002年1月13日 星期 雨 在外漂泊的日子為什麽剛剛開始流浪,便有一身疲憊? 為什麽剛開始歌唱便發現自己的聲音嘶啞? 是夢嗎? 蹣跚的步伐，一身臭汗。風塵吹幹了汗水之後，也把淚水悄悄帶走。疲憊的雙腿,還能支撐多久? 我的心在哭泣，但我沒有流淚。我的愛在掙紮 ,但我卻沒有永恒的牽掛。也許,我注定要流完生命的最後一滴血，才能真正領悟水的珍貴，也許隻有讓自己死在自己的懷裏，我才會更珍惜生命裏淌出的每一滴眼淚! 寫不完的青春無悔，訴不完的血淚情長。在冬季的靜謐中,尋找雪花的足跡；在雪花飄散的瞬間，尋找生命的另一個春天;在停留與奔跑的瞬間，感受水的冰涼；在無奈，孤助與無援中，靜靜地讓沉睡的心靈老去。 春天來了，又去，去了，又來，駐足生命的春天，稀釋血汗中的冬季歲月，把僅剩幾滴眼淚中的鹽，撒向雪花，在雪花的飄舞中，品嚐生命最後的孤獨與淚水的苦澀。 有這麽一首歌， “不知道我生在哪裏，我生下以後會不會哭泣? 不知道我要去哪裏，我唱著沒有祖國的歌謠； 不知道你生在哪裏，你死的時候有沒有人哭， 不知道你要去哪裏，你的墓碑指向蒼涼的天空------” 我是這樣的嗎？我出行的時候是不是在唱著出塞歌謠？我遠行的時候是否淚眼迷朦？在苦與澀的感觸中，我把心靈的孤獨吞噬; 黃與紅的火焰中，把愛焚毀。 “你走的時候唱著出塞歌謠，你青春年少不怕山水迢迢， 你長發迎著天空孔嘯，你的父老兄弟也為你驕傲，可是你流浪，你可曾找要去的地方，你流浪，何處是夢裏故鄉？” 何處是夢裏故鄉？ 何處是夢裏的期待？何時夢回故鄉？是我自己選擇這條路，在我選擇之前，便注定今生要浪際天涯! 走上天涯，又何嚐有歸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