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愛二十四年 (一)

情愛二十四年 (戀之初)

二十四年前，你大二，我大三，我們不知覺地走到了一起，開始了我們清澀又甜蜜的旅程。這二十四年，我們有太多太多的故事，這一切本來存放在你腦子裏，不用我記，你可以一再給我播放那一幕一幕，那麽多細節你都記得很清楚。我會一次又一次地問你以往的事，你會一次又一次地用新的方式給我講述，而且常笑話我的記憶能力。你還有特異功能，能給我預演很多故事，很多以後會發生的故事。我們從來都有說不完的話。認識我們的人都知道我們賴在一起，還愛賴床，隻要可以我們會賴到吃午飯；還都知道我話多；沒有幾個人知道我們之間的話有多少。我從沒有想到你會這樣離開我，你給了我八個月準備，我還是遠遠沒有準備好。不知道你能聽到我不，我聽不到你，我害怕忘記。趁著現在還沒有老年癡呆，我寫給你看，你幫我補充吧。你不喜歡張揚我們的幸福，但是現在我看不到你，我寫在這裏，給陌生人看，希望你沒有意見；誰讓你告訴人我睡覺要纏著你的頭發才有安全感呢。這些年是我們的財富，我們二十四年累積的財富，誰也不能讓我忘記， 你也不要忘記。你在那邊要開心，好好過，隻要你開心，一切都會好；我也會好好過，隻要我能記住我們的幸福。

我們相識在89年冬天。這時候的你，在學校算是知名人物，從班長後成為學習部長，做事認真勇敢，常會給人不留情麵，還有打男同學耳光的記錄；被好友拖拽，也曾想嚐試戀愛，但是要強不已，終無後果。你幼年喪父，有過不開心的日子，媽媽將你當兒子稱呼，而你，一定要作強勢不被欺負。後來的朋友，很難將如此溫柔可人的你聯係到當年女強人的你。

這個時候的我，非常迷茫。經曆了中學的起起伏伏，大一的狂妄，大二的迷失，又不小心卷入非常事件，還不成熟的我急於找到生活的方向。我曾放蕩不羈，串學生樓做生意，爬山，喝酒，抽煙，騎摩托，曾經在暴雨中和舍友瘋走到新街口，曾經勇敢登華山差點掉下去，曾逃期末考試做火車出去遊玩，曾經在北京在風口浪尖到了不該到的地方，然後到了人生最迷茫的低穀，急著尋找自信回歸和生活的意義。年輕的心也躁動了幾年，也曾有心動，但終沒有感覺能戀愛，甚至告訴自己30以後立業再戀愛結婚。

我們不算一見鍾情，第一次見你在你的宿舍，記憶已經非常模糊，我在陪舍友和他老鄉講話。你回來了一下，穿大格子紅底衣服，短頭直發，並沒有多話，打了招呼然後出去了。不過我還是記得你那招牌似的微笑。可能是89年十一月份，我們兩個的宿舍成了當時流行的友誼寢室。我們的學校隻有一路之隔。90年春節後，宿舍之間開始走動。你和我成了聯係領頭人，於是我們有了說話的機會。三月初，第一次在我們寢室，大家都在打牌，隻有你和我沒有。你不會打牌，我不屑打牌。於是我們看人打牌，然後自然聊起來，然後我們就到陽台上聊。你讓我看了你的手，非常好看的小手，手心有兩條生命線。我的心裏已經對你蠢蠢欲動，卻不願意承認。我喜歡你不緊不慢的語調，悠然道來的講話，你的清澈的眼神，你的微笑讓我整個溶化。我知道我和你講話的語調完全和我平時講話不一樣，你也讓我見到和以前完全不一樣的女孩味道。 你的頭發不知道什麽時候變成有點卷，你的晶瑩皮膚竟然沒有汗毛，後來知道是你媽媽懷你時吃很多海鮮造成的。 後麵幾次相約我都是盼望能見到你。有個周末上午你來過，我們宿舍人不在，你留了條。我覺得無比懊惱沒有見到你，心裏開始向你投降了。你的留條的清秀的字也讓我動心不已。宿舍有兩位在星期中間向我懇求給創造機會接近你，我毫不猶豫回絕了。

3月中，我們計劃去牛首山玩，我比其他人準備得多得多，但是還是沒有準備充分。3月18日星期天，我們兩個宿舍一幫人去牛首山。你穿著綠色衣服，灰褲子，脖子上掛著綠色計時器。我們自然而然地總是在一起。到了吃午飯時間，才發現我們一幫傻冒們帶了鍋沒有帶掛麵，好笑的你竟然爬在地上逮螞蚱打算炸著吃，這是我第一次清楚看到你的有些幼稚貪玩的本性，想笑話但更覺得可愛。你和我加另兩位小子去農家討麵條，我們兩走在前麵，忽然農場兩條大狼狗向我們衝過來。你嚇得哇一聲躲到我後麵拽著我的衣服，另兩位轉身就跑，甚至踩壞了一位老兄的眼鏡。隻有我悠閑定氣沒有動，兩條狗張嘴咬向我的腿，他們的牙齒我都能感覺到，我自己都欽佩自己的膽識，憑直覺訓練過的狗不會咬好人，我不跑它就沒有理由咬我，竟然被我感覺對了。和狗瞎講了幾句話後，狗的主人將狗叫走了，並借給我們掛麵。我的勇敢英雄形象可能感染了你，我確實一點沒有害怕，這應該也有你的功勞，在心儀的人麵前我當然不會膽怯。在剩下的旅程中你一直在我旁邊。不再感覺你有任何女強人的味道，你在後麵的時間變得像小女人，溫柔並帶點嬌。你怕下坡，我有了理由攙著你的手，那甜蜜的感覺就像在昨天，第一次拽著你的小手，心裏就像吃了甜蜜的鴨梨。當我們下坡到平地時，所有人都坐在路邊等我們，你的拷貝(和你體重一樣，身高一樣，頭發一樣，年齡一樣)用手做成照相機裝給我們拍照。我們兩人都感覺到了一些。我們從牛首山歸來，我在牛首山牽了你的手，回來後我們又掉隊了，在南京的街邊，我們一起吃旺雞蛋和酸奶，聊到10點多，又一起吃了麵條晚飯才回去。
星期一下午，我在你學校門口看到你，旁邊有個小子，我記得當時渾身突然有點發麻冒虛汗。這一天，我意識到，我已經墮入情網了。多年後我才知道那個小子和你沒有半毛錢個人關係。隨後一天，我第一次失眠了。再見你時，我已經不能定神了，看著你隻覺得恍惚。

3月25日星期日，是我永遠不會忘的甜蜜日子。我們在牛首山的照片底片全曝光了，我去找你告訴你情況，再計劃下次活動。你可能剛出實驗室，從側校門穿白大褂出來，我們聊到十點多，肚子餓了，你手拿白大褂坐我的自行車去吃飯。你當然沒有注意到我有些緊張，想法讓自行車走得很穩。回來後我們繼續講話。我的手開始放在你的肩上，在鐵醫前的一棟小樓的樓梯下電線杆旁，你不知怎麽的到了我的懷裏，我第一次抱了你，我們擁在一起幾個小時，摟著嬌小的你，那麽的幸福。你一會兒抬起頭看看我，然後開心地鑽到我懷裏。我吻了你，你的唇，我現在還記得我那時還不會接吻，但是初次觸摸的感覺，是如此美妙。有兩次你忽然哭泣，但很快好了，不願意和我解釋，直到幾周後我才知道為什麽。然後我們在南京街道上走了一個通宵，沒有累，隻有幸福，人都感覺整個是飄的，那感覺還象在昨天。你還是那件綠色的衣服，掛在脖子上的綠色計時器，灰色的褲子。你的可愛的笑容從那時起，一直在你的臉上，在我的心裏，把我完全溶化。這以後的二十四年，我每天都要享受你的吻和擁抱。從這一天起，我成了一個全新的我，看到你我浮躁的心馬上就安定下來； 看到你的微笑，我知道了世界上一切都可以忍耐，隻要你能有微笑。

我淩晨四點半送你回去，心裏直想大聲唱歌，迎著微微的曙光回宿舍。我睡了幾個小時，做了很美的夢。早上你們宿舍人過來，告訴我你還在睡覺，顯然在笑話我們。從那時起，我知道你其實很貪睡。以後的日子裏，我們充分享受戀愛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