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觀眾緣: 湯唯趙薇梁家輝吳倩蓮及其他人

原文標題:  任憑弱水三千，也隻取一瓢飲——聊聊觀眾緣


原文作者: 半是胭脂半是淚 (她是唯米家族的一員)


我始終覺得，明星這個職業，決定你能走多久、走多遠的唯一因素，隻有三個字：觀眾緣。觀眾喜歡你，愛看你，看見你的名字就開心，願意為你掏錢花時間進電影院，你好他們高興，你不好他們願意原諒你、包容你、等待你，看你如同看自家的小兒小女，這就是所謂的“觀眾緣”了，這三個字，對於所有明星來說，是再多金錢、再大權利都買不到的奢侈品，擁有的人，一定要懂得珍惜。

亦舒的經典小說《印度墨》裏，女主角劉印子美若天仙，財大氣粗的金主一見傾心，砸重金包裝她，找劇本拍戲出唱片上封麵，在最繁華的街頭、最高端的樓盤矗立巨幅廣告牌，找記者來采訪她，走紅前夜，劉印子忐忑的問金主：“這樣我就能紅嗎？”金主說，我不知道，我隻能做到這些，至於你紅不紅，紅到什麽程度，隻有觀眾說了算。觀眾才是你的主宰。亦舒到底是洞察世事的，聽說她早年也曾經做過記者。
 

每個巨星都曾經是路人甲，每個巨星也都有引路的貴人，挖掘他的伯樂或者包裝他的老板，每個巨星都有很多很多願意生死相隨的粉絲，但是明星的衣食父母，永遠是更廣大的觀眾，觀眾喜歡你，你才是巨星，觀眾厭倦你，你也不過就是路人甲。一旦觀眾拋棄你、憎恨你，任你再曾經光彩照人呼風喚雨，什麽用都沒有。
 

湯唯是有觀眾緣的，我一直都這麽認為，而且，我覺得，這是李安導演最初的慧眼就已經看出來的。

當年，一萬多人去應征《色戒》的女主角，兩岸三地，知名不知名的，各種傳言各種小道消息，最終選中了既不年輕也不夠美麗的她，跌破所有人的眼鏡。

她和李安最初設定的苛刻條件相差太遠了。那個條件，我至今都記得的：年齡１８歲——２３歲，身高１米６８左右，氣質高貴優雅，超凡脫俗，美若天仙，天使麵孔，魔鬼身材，雪膚花貌，演技上乘。那個新聞一出，我當場瞠目結舌：有這樣的人嗎？
 

然後，經過各種紛紛擾擾的選角新聞，王佳芝的定妝照出來了，我再次瞠目結舌。就這樣還啥天使麵孔啊魔鬼身材啊氣質高貴啊魅力超群啊，萬裏挑一就這樣的？而且，她已經２７歲了，根本談不上年輕了，之前新聞裏明明說是要找特別年輕的嘛！
 

但是從第一張照片起，我就不知道為什麽，一下子記住了她，盡管我覺得她既不夠年輕美貌，也不夠魅力超群，但是每當有她的新聞，我就願意關注她，追隨她的動向。《色戒》去威尼斯影展，電影好評如潮，我由衷為她高興，頒獎夜，我熬夜守在電腦前跟進網絡直播，等到《色戒》拿到金獅獎時如釋重負，欣喜若狂。為什麽？我自己也不知道。到現在也不知道。值得一提的是，我喜歡、欣賞過很多演員和歌手，但是我從來沒有追過星，湯唯出道之前，我都不知道明星貼吧是粉絲以用來追星的。
 

而那個時候，我對她一無所知，而且，我始終覺得，她不夠漂亮。而且，即使我後來看了《色戒》，我也沒覺得她是啥演技大神或者天才演員。
 

但是，我就是喜歡她，願意關注她，盼望著她好，她不好我就心疼，她做得不好我會恨她，但是她改了我還會原諒她。她2007年沒拿到金馬獎影後我就想安慰她，她被人詆毀羞辱我就想為她辯解，她被“封殺”時覺得天都塌了，她東山再起我無比欣慰，就這樣。
 

這就是最初的觀眾緣了。一個演員，幾乎要什麽沒什麽，就憑一部戲，就能達到這個程度，隻能說她是帶觀眾緣的。很多年後，２０１３年，再次加冕奧斯卡的李安導演在韓國宣傳少年派的時候承認，自己挑演員的一大本事就是能一眼看出這個演員有沒有觀眾緣。他說，湯唯和《少年派》裏的那個印度小演員，都是這種帶觀眾緣的演員。
 

當然了，我絕對不敢代表所有觀眾，甚至當時的那些唯迷也代表不了所有觀眾，事實上，當時有多少人關注她，喜歡她，就有多少人詆毀她、嘲笑她。但是，不可否認的是，所有觀眾都迅速記住了她。
 

這就是一個演員具有明星特質的最重要的先決條件。能讓人一下子就記著，而且不會記錯。人群中一眼就能認出來，永遠不會說錯名字。
 

那一年，全國的電影記者和娛樂狗仔前赴後繼地奔赴杭州，湯唯的履曆和父母家庭被翻了個底兒掉，各色人等：幼兒園老師、初中同學、高中班主任、大學同學全都出來接受了采訪，坊間各種爆料層出不窮，甚至高中成績單都被翻了出來。
 

那一年，圍繞湯唯到底美不美，金庸和倪匡還有一番討論，查大俠的論調是“不夠美，但是可愛”，李敖大師堅持說不夠美，要自己前妻胡茵夢那樣才叫美。那一年，王晶說她身材比例奇怪，不標準，陳可辛擔心她再也嫁不出去。張智霖說她看照片覺得普通，看戲才覺得有味道。周潤發說如果電影裏的梁朝偉值１００分的話，湯唯值１１０分。
 

那一年，她第一次被邀請參加商業活動，就是香港卡地亞旗艦店的剪彩活動，酬勞一百萬港幣。觀者如堵。

 

那一年，門戶網站的頭版專欄是“湯唯，歡迎來到娛樂圈！”
 

那一年，《色戒》的上海首映式，記者直接說她是“建國五十年來優雅得體的女明星”。

那一年，央視海外頻道的節目喊她“下一站天後”。

那一年，她第一次登上了五大雜誌封麵，然後我帶著剛買的雜誌去做頭發，洗頭發的小妹直接問：“你那個雜誌封麵是湯唯嗎？你去洗頭時借我看看行嗎？”

多少年以後回憶起那年的一切，仍然覺得暈眩且不可思議，餘生也晚，在我的印象裏，這麽轟轟烈烈的出道，橫空出世，刹那璀璨，萬眾矚目，隻有《還珠格格》時期的趙薇而已。必須承認，毫無疑問，趙薇也是有觀眾緣的。

有觀眾緣的演員，真的是得天獨厚的，不管外麵有什麽樣的腥風血雨，狂風巨浪，什麽樣的打壓折辱，栽贓陷害，都能如同不倒翁一樣，滾著個兒的爬起來卷土重來，然後最終笑到最後。這一點上，相信趙薇肯定是深有體會的。湯唯，希望她也能懂得吧。
 

不過，我倒是想到了另外一個人，其實，他和湯唯的經曆蠻相似的，隻不過，湯唯目前還沒有人家的實力罷了。這個人，就是梁家輝。如果說，中國還有一個演員，曾經讓我莫名其妙的一見鍾情，那個人，就是梁家輝。

 

梁家輝第一次演戲，就拿了影帝，1983年，他憑借《火燒圓明園》和《垂簾聽政》裏的鹹豐皇帝，獲得第三屆香港金像獎影帝。處女作就拿影帝，香港著名女作家林燕妮這樣說：“觀眾對他，是非常驚豔的。”——我覺得，這句話，同樣適用於《色戒》時期的湯唯。可是，緊接著，他就被封殺了。

 

當時，兩岸還處在冷凍期，對於曾經來大陸拍片的演員，所拍作品不能在台灣上映。可是，當時，台灣恰恰是香港片的重要輸出市場。如此一來，新科影帝迅速從雲端跌倒穀底。沒有片約，沒有收入，一無所有。最最窮困潦倒時，梁家輝去擺地攤，而且是無照經營。據他後來自己回憶，夜市擺攤時，有人專門負責放哨，香港城管一來，放哨的人就大喊，然後他們卷起自己的攤子就跑。跑得慢了都不行。

這是真的，雖然都曾經被封殺，湯唯英國賣藝是假的，梁家輝香港擺攤確實是真的。相比之下，湯唯還算幸運的了。梁家輝說，自己最狼狽的時候，請人吃飯都不敢，真的、真的沒有錢。而且，擺攤時還總被認出來，人家說，啊，你是梁家輝嗎？他就硬著頭皮承認，是啊，我是梁家輝。

看看，他都已經湮沒無聞、落魄到這個地步，觀眾還是記得他。最重要的是，業內也還記得他。那個處女作就演技驚人的小演員。三年以後，兩岸有所鬆動的時候，徐克主動找到他，說要幫助他回來。然後，他就回來了。重新出發，從戲份不多的配角做起，很快就站穩腳跟，到最後和周潤發在《監獄風雲》裏演雙男主，好評無數，真正東山再起。1991年，他拿了金馬影帝，92年梅開二度，再獲金像影帝，同年，跨海出演了當時轟動一時、後來被認為是經典之作的《情人》，重新、徹底躋身巨星行列。

一句話，一個有觀眾緣的演員，就算是他遭遇多麽大的不公平待遇，多麽強烈的外力剝奪他的光彩，一時被迫遠走、銷聲匿跡，觀眾也是忘不了他的，最重要的是，業內也不會忘了他。更何況，這本來就不是他的錯。

湯唯的演技比不上梁家輝，但是，遭遇和最終的的結果是像的。也許，我就喜歡這種特質的演員吧。不夠帥，不夠美，但是，有內在，有故事。
 

我總看見有人酸溜溜說，湯唯她憑什麽啊，又不夠美，身材又不夠好，又不年輕了，作品也沒幾部，演技不拔尖，憑什麽她就是“女神”呢？憑什麽她就能拿到這麽多好片子呢？這都是經紀團隊炒作出來的。是啊，憑什麽呢？真的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觀眾緣這個東西，本來就是無解的啊。而且，唐詩裏說“承恩不在貌”，這句話有人懂嗎？那個意思就是說，讓皇帝喜歡你，離不開你，根本就不單靠容貌！當然，做演員，尤其是女演員，絕對不能難看是真的，但是，多少年來，真正深入人心的影後影帝們，往往都不是同時代最漂亮的那一個！
 

比如說，梁家輝夠帥嗎？有同時代的黃日華帥嗎？但是，他就是吸引觀眾，大銀幕上能讓觀眾相信，這個故事是真的，他就是這個人物，這些美女真愛他。銀幕下，觀眾就願意掏錢去買票看他演的電影。有什麽辦法？張曼玉，有關之琳漂亮嗎？或者說，吳倩蓮，有李嘉欣漂亮嗎？但是，在那個時代裏，前者就是在電影領域裏贏過後者。觀眾就是喜歡看吳倩蓮演劉德華的女朋友，你說為什麽？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不是同歲的周慧敏，也不是更年輕的李嘉欣。哪怕她已經星光不再，退出江湖，結婚生子，不再戀戰，曾誌偉投資派《江湖》的時候，搞民調說，觀眾最希望看到誰來演劉德華女友時，吳倩蓮仍然高居榜首。到今天，《天若有情》係列依然是港片經典。
 

吳倩蓮的鼎盛時期，香港所有的天王巨星都和她配過戲，所有的大導演都找她拍戲，多帥的男明星站在她身邊，觀眾都覺得都賞心悅目，般配得要命。而且，她從來沒有演過搞笑爛片。找她的電影，觀眾就覺得夠品質。你說她憑什麽？
 

觀眾緣這個東西，真的很難說清，但是，有，就是有。就好比氣質這東西，很多人酸溜溜說，看不出湯唯有氣質，但是，擋不住更多人說，她就是有。這個經營不來。你說怎麽辦？
 

很多人都說湯唯像吳倩蓮。賴聲川導演和吳倩蓮的前男友庹宗華都這麽說。
 

演員想要從路人甲變成明星，可能需要一部或者幾部給力的作品，需要一個或者幾個給力的伯樂，但是，想要真正長期的屹立不倒，怎樣都不會被人遺忘，那麽，就需要一個最強有力的後台——觀眾。
 

再多的粉絲，相對更廣大的觀眾來說，都是有限的，所以我們總說，粉絲是撐不起票房的。任何電影，撐起票房的，都不是大導演和大明星，而是口碑和觀眾。是路人，看到你的名字就願意花錢花時間去買票，而不是回家下載或者淘盜版盤。
 

觀眾決定一個演員的高度和厚度，而不是這個演員的容貌或者他身後有多少業界大佬和煤老板。十萬人、百萬人喜歡你都不重要，所有人裏的絕大多數不討厭你、願意看你才重要。粉絲為你生、為你死都不重要，路人於人群中一眼認出你才是最重要的。
 

觀眾是最長情的，他心裏有你，就會一直有你，你被封殺你被迫遠走你倒黴你落魄，他還願意等著你，等你回來他還會去看你。就好像2010年初，湯唯複出時，媒體那篇《湯唯妹妹，我們在春天等著你》的文章，充滿了溫暖和期待。
 

但是，觀眾也是最無情的，他一旦不喜歡你了，就不想再多看你一眼。很多人退出再回來，發現江湖早就不是舊時的江湖。
 

觀眾緣是演員最奢侈的幸福，千金不換，希望擁有的演員一定要珍惜。不要刻意討好，但是千萬不能辜負。因為，一旦讓絕大多數觀眾憎惡你，你則永世不得翻身。
 

所謂的觀眾緣，還有一個重要的指標，就是業內對你的普遍認知和感覺。因為你不能否認的是，業內人士，他本身也是觀眾。特別是那些資深導演和製片人，包括媒體人士以及影評人，甚至院線負責人，這些人，無一例外也是觀眾。
 

所以，觀眾緣裏，應該包括這些人吧。湯唯所擁有的觀眾緣，必須說，這些人也占了相當大的比重。

這是不是足夠解釋她資源強大、備受力捧的原因？舉例來說，當年讓很多人曾經憤憤不平的《武俠》，湯唯打醬油都能打出金像影後提名，為什麽？因為，金像獎的評選機製，不是評委製，是投票製。票數多的就能入圍，湯唯，當年是影後候選人票數前五之一。絕大多數有投票資格的業內人士覺得她可以入圍，就這麽簡單。不服嗎？那也沒辦法。

再一個，《北京遇上西雅圖》，時隔一年再看，我們依然承認她的文佳佳演得遠非完美毫無缺陷，但是，她憑借此片吸粉無數，各處評論九讚一彈，成為萬千人心目中不折不扣的“女神”，是貨真價實的。而且，她靠這個本身就有爭議的角色先後拿了四個影後，其中，蟬聯的first青年影展影後和新獲得的大學生電影節影後，全都是靠投票的，再次入圍金像獎也是憑借投票的，這不是觀眾緣是什麽？還能怎麽解釋？
 

更不用說微博時代，每一次湯唯的新聞，各路名人大V的紛紛跟進，關注讚美，每每令唯迷受寵若驚，感與愧並。當年湯唯在《建黨偉業》裏的戲份無辜被刪的時候，王小帥、賈樟柯、何平、李玉、陳嘉上等著名導演紛紛發微博給予安慰和鼓勵；湯唯在戛納影展用英文宣傳《武俠》時，轉發評論的是黃健翔、謝娜等人；她在韓國青龍獎頒獎典禮上的頒獎視頻在微博洗版的時候，央視名嘴李小萌發微博說“湯唯存在的意義在於矯正人們偏離的審美觀”；《晚秋》香港首映的時候，香港著名才子陶傑一連發了三篇專欄盛讚湯唯的氣質和演技；她今年初不幸被電話詐騙了21萬，多少人不懷好意等著看她笑話，但是以刻薄著稱的香港著名八婆查小欣居然發表文章說，從這件事上能看出湯唯有七個優點，令人心生無限好感。
 

更不用說她在韓國贏得的獎項和代言，金泰勇導演看著她的照片寫劇本，薛曉璐也在《北西》的劇本尚未完成時就想找她；李檣和許鞍華親口承認早在《黃金時代》創作初期就認定她是第一人選；張婉婷的《三城記》整整蹉跎了三年，當初所有班底全換，隻有對她不改初衷；馮小剛導演主持的導演協會頒獎典禮，即使她不能出席，也堅持把最佳女主角給了她；著名言情小說家辛夷塢表示要一直等著她的檔期來演自己的作品；著名作家方方在聽說她有可能出演自己作品改編的電影時，第一時間表示期待和歡迎……
 

她就是不年輕不漂亮身材不標準皮膚不白皙溜肩膀笑起來還露牙肉，她就是演技不拔尖還有很多其他的不完美。但是，這些人，這些有話語權、有資源的人，就是願意給她機會讓她成長，讓她一次又一次出來扇那些不懷好意看低她的人的臉，你說怎麽辦？我們也沒有辦法。
 

劉德華曾說過，沒紅的時候渴望紅，紅了以後怕有一天不紅，這樣的演員，時刻有戒慎之心，是不會做出出格的事的。所以劉德華做了三十年之久的偶像巨星，這不是沒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