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是除了過年之外童年最大的樂趣。書是豐富童年知識,增強修養,培養想象力的源泉。當時幾近焚書坑儒似的文革將大多數五千年文化的傳世之作,諸如《紅樓夢》,都打入了冷宮,受到批判,列為禁書。大量書籍被銷毀,沒被銷毀的也被父母藏了起來,害怕孩子看了,出去議論會帶來麻煩。
新書發行出版,主要是配合政治運動的需要。一本書,今天可能會被千人讀萬人讚,明日卻可能變成為大毒草,愛到批判。那時很多書前的序,都會引用偉大領袖的語錄,用階級分析的方法進行評述以引導讀者,另外也有作者利用領袖的語錄來自衛的成份。
當時市麵上流行的主要作品大都是歌頌共產黨如何以星星之火成遼源之勢,在偉大領?、東方的紅太陽、人民的大救星的帶領下前赴後繼,推翻三座大山,解救黎民於水火之中為主線的無產階級革命題材類作品。最流行莫過於以八大樣板戲為板本的各種體裁的發行物,另外有記憶的還有《連心鎖》、《紅日》、《鐵道遊擊隊》、《東方》等。還有一類是歌頌英雄模範的作品,如《雷鋒》、《歐陽海》、《黃繼光》、《草原英雄小姐妹》。
另一類可以看到的作品,是借古喻今、為政治鬥爭服務的作品,像《水滸傳》,記得所以能夠讀到這本巨著,是因為全國發起了評《水滸》運動,書前有偉大領?的語錄。梁山泊一百單八將故事記憶尤新,但偉大領?的語錄卻想不起來了。另外一部流行作品是《李自成》,小說很長,描寫的很細膩,書中對李自成,劉宗敏,高夫人,老神仙,李岩,紅娘子的塑造都體現了作者的文學功底和政治造詣。不知現如今,為什麽這部巨著未被影視業的款們列為淘金的對象。
被批評的禁書,常常被少有的膽大妄為的孩子們,背著父母和老師偷偷傳閱。記得看的第一本小說是哥哥偷偷借給我的《三俠五義》,那時字還認不全,隻能看懂大概意思,南俠、北俠,五鼠鬧東京,故事打鬥場麵很多,書中還有插頁圖畫,很吸引尚武和講哥們意氣的東北男孩子們,這麽好看的古書被列為禁書,原因之一是俠客們是封建統治階級的工具,幾百年前的作者錯誤地把他們列為了正麵人物進行勾畫渲染,顯然有階級立場問題。
當時幾乎沒有任何愛情類作品,言情說愛常常會被革命者嘲笑為小資產階級生活方式和資產階級的殘餘。記憶中,革命小說隻有在描寫反麵人物時,才會出現“男女關係”的片斷。那時的家長們絕對不會象今天一樣當心孩子會讀了什麽書而早熟。
在大多數家庭為吃飽肚子而犯愁的情況下,書自然成為一種奢侈品。能得到一本書看,喜悅程度是今天的孩子們難以想象的。小縣城隻有一家圖書館,憑圖書證進入。圖書證非尋常人能夠擁有。印象中,姐姐不知從何處借到圖書證曾帶我去過兩次,每次都是天黑閉館才戀戀不舍地離去。小縣城唯一的新華書店,是我常去的地方。書店內有一個閱讀室,花二分錢可以呆在裏邊一個下午,裏邊的書極小,記憶中有幾十本小人書,如《草原英雄小姐妹》、《小兵張嘎》,其中有我最喜歡看的《孫悟空三打白骨精》。說起《孫悟空三打白骨精》,這個婦儒皆知的故事,在打倒了四人幫後曾一度風靡全中國,因為偉大領?的最後一任老婆,也就是四人幫的頭子被喻做白骨精而受到勝利者的口誅筆伐。
收聽廣播成為了看書的一個替代品。每天中午十二點三十的中央人民廣播電台的小說連播,是我非常喜愛的節目。那個時候並非每家都有收音機,小縣城內安裝了有線廣播,雖說質量不是很穩定,但通常是工作的。另外縣委大院就在我們家隔壁,院內有高高架起的有線廣播的高音喇叭。每天早晨,中午,晚上有線廣播都會轉播中央廣播電台的節目。我和小夥伴常常騎在縣委大院的圍牆上收聽小說聯播。小說《東方》便是從廣播中收聽到的。每天半小時的節目,實在太短,每次節目結束,常常會和小夥伴們意尤未盡討論猜測著主人功的命運和故事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