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故事的故事 (1)

我和老公認識和結婚都很早，22歲就把自己嫁給他了。有一次和美國同事聊天，那時我們都25，6歲的樣子，除了我別人都是單身，我說起我們結婚以前發生的一件什麽事， 他們就開玩笑逗我“結婚前？你是說你13歲的時候？”
和老公戀愛那幾年也是經曆了幾次聚散離合，對我們自己而言夠稱得上轟轟烈烈了，連周圍的人都看得揪心。我想如果後來沒有嫁給他，他也一定會在我心裏一輩子，也許如今遇到了，還要搞出個婚外戀什麽的。還好老天成全我們有情人終成眷屬，之後的日子也是一帆風順，我們就像童話中結尾的那樣-LIVE HAPPYLY EVER AFTER。
可是也許就是因為這樣，以前那些曾經讓我們哭過笑過心痛過的情節竟然都淡忘了。很同意張愛玲<<半生緣>>裏說的 - 也許就是因為我們沒有在一起，才會有這樣的故事。每每看了生死離別的愛情故事哭得淅瀝嘩啦的我總要找喳埋怨老公：“都賴你，因為嫁了你，害我沒有故事~~~”
所以我要記下的其實是一些不能稱為故事的故事。他們是在我生命中出現過的男孩或是男人，也許命中注定我會在那個年紀那個地方遇見每一個他， 可也是命中注定我和他們隻能有這些不是故事的故事，僅此而已。想記下來，實在是因為我是個愛懷舊的人，也許老了的時候拿出來看，會覺得好玩吧。


剛

我小時候是個非常害羞的女孩子。校友錄網站上大家提起上學時的我，就像串通好了似的都說我是個靦腆又不愛說話的小姑娘。其實和幾個要好的女孩子在一起我也沒那麽不愛說話，隻是男孩子。。。我幾乎從不和男生主動說話，從小學到高中，隻除了一個人，就是剛。
人們總說相見恨晚，可是我和他大概要算相見恨早了。和他熟起來大概是小學四年級的時候，我搬家到了他住的那個大院。我們都是部隊子女，父母也都認識，見麵會點個頭的那種。還記得我搬家後第一天回家覺得很別扭，因為原來同路的小夥伴都不同路了，可是卻和他同路。我們大院是最遠的，別人都走光了，到最後就剩下我和他。他可不害羞，話好多噢，我漸漸喜歡每天和他走路了，他那樣的性格帶動得我也很快樂。他還經常要來我家一起寫作業，寫完了就玩呀。我每次問他想玩什麽，他總說我想玩什麽他都陪我。我說玩娃娃，他就愁眉苦臉的說，好吧，但是可不能告訴我們班任何人啊。和他玩娃娃不好玩，說實在的，他拿著娃娃也是玩打仗。有時我說玩跳皮筋，他就心甘情願的站在那一直給我撐筋。有一次我說一個人不好玩，你也玩吧。他那天穿了雙球鞋不好跳，我就給他找了雙我的布鞋，還是紅色的，他穿上了，特滑稽，不知現在的他是不是還記得。有時我也去他家，但很少，總是被他磨了好久才去一次。他給我拿他小時候的照片看，還自誇說自己和那時的童星方超很象。有一兩次看到他哥，他哥那時已經上中學了，長得挺帥的。有一次正碰到一個女孩子來找他哥，他哥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他偷偷和我說，那女孩老來，他哥很煩她。我那時覺得那女孩好可憐，心想做女孩子真的一定不能自作多情啊。也有一次他媽媽下班早，我還沒走。他媽媽很熱情，誇我聰明學習好，還給我們拿了好多零食吃。反正比我媽對他強多了，我媽說這小男孩怎麽老來咱家啊？
有一次我們幾個同學放學一起走，大概已經快小學畢業的時候了，有個女生說有個秘密隻能告訴除我以外的其他人，不然我會生氣。她們幾個人聽了之後都衝我神神秘秘地笑。後來我好朋友告訴我，剛告訴那個女孩子，他喜歡我這樣的女孩兒，他長大後要和我結婚。記得當時真是又羞又憤，覺得剛實在是太可惡了。之後就不再理他，他大概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還是照樣來和我說話。我幹脆就使用暴力了。有一次好像把他的書都扔到地上，還有時故意踩他或踢他幾腳，他卻從來都不生氣，還嘻皮笑臉的說，小皮鞋踢人還挺疼。不過慢慢他大概也覺出什麽來了，我們再也沒有象原來那樣在一起。不久就小學畢業了。 我們考上了不同的中學，隻有偶爾一兩次在大院裏騎車擦肩而過，他叫我一聲，我也隻是點個頭。上初二的時候我又搬家了，再次遇見他是初三畢業的那個暑假，他高中考上了我初中所在的那個學校，而我卻又考上了另一所高中。那天回學校去看初中的老師，他正在校門口和一些同學看高中分班的名單。他長得很高，樣子也變了不少(實話說，是很帥)，可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他也看到了我，可我就那樣走過去，連個招呼也沒打，那時正是男孩女孩之間最尷尬的年紀吧。
再一次聽到他的消息是從他的哥們兒勇那裏，而這已是多年以後我身在美國了。勇說他當了飛行員，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前年在CHINAREN上找到小學的班級，就注冊了ID。沒過多久竟會收到他的EMAIL，他說，秋兒，我是剛，你還記得我嗎？我說，我怎麽會忘了你呢？後來我們聊了聊近況，互發了幾張照片，他已經是個高高帥帥的男人了，可是我還是能從他的微笑裏看到童年時的影子。我們都已經結婚生子，他的太太很漂亮，和他是很般配的一對，我想他一定是個好老公。我也曾和老公提起剛，而且強調說，他才是第一個說要娶我的男孩！ 也許就是這個原因吧，他一直都在我的記憶裏。他說讓我回國一定找他聚一聚，可我每次回國都沒有聯係他，不知道是為什麽，也許因為我們的故事隻屬於從前，我寧可把它永遠留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