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船劇烈顛簸了幾下,我從迷糊中醒來,看看表,發現自己小睡了一個小時,又看窗外,飛船沒動窩,前麵長長地還排著一溜各式各樣的飛船,大小搭配, 分成總質 量相近的船隊,每個船隊的目的地相同。每過十幾分鍾,就有一個船隊躍入蟲洞。
船隊進入蟲洞的景觀十分有趣。進蟲洞前,整個船隊四周發亮,如被包入熒光球中。熒光球旋轉著向前,撞入一個黑幕,如水墨入紙一樣延展開,成一平 麵,此時再 看各個飛船,全不成形,混溶在一起,成抽象派油畫的半成品。片刻,這個彩畫坍縮成一條條相聯的曲線,曲線又不斷縮短,最終成一亮點,亮點又延伸出 新的曲 線,曲線變粗溶合成新的彩畫,彩畫則膨脹成熒光球,熒光球中出現新的飛船船隊。在這個時空坍塌又複原的過程中,蟲洞兩頭的同等質量的飛船船隊交換 了時空, 各奔前程。
“您醒了?”鄰座的年青人與我搭話。
“是的。”
“好慢!不是麽?”
“好象快了點。” 他說。
“不覺得。”我搖搖頭。
他和我都看窗外靜靜等待的船隊,無話可說。
“我是喬治.安德森。” 他打破沉默,自我介紹道。
“伊森.馬丁。很高興認識您。” 我回道。
“您看,剛才的,能上榜麽?”
“剛才的什麽?上什麽榜?“我問道.
“哦?您不知道?您可以將蟲洞開放的影像攝下參展,如果得獎,免船票!“
“是什?每天都有獎麽?” 我心不在焉。
“不是每天,是每次蟲洞開放!”喬治更加興奮,“上次我從這走,中頭獎了!”
“恭喜您!“我仍提不起興趣。
”您想不想看看上次我的作品?“喬治已從他的口袋中拿出投像器。
我不想掃他的興,於是點了點頭。
他和我座位間,彈出一半透明光幕,顯出一奇異畫麵,的確與剛才我見到的蟲洞開放場景相似,盡是曲折相交的彩線和斑駁相接的色塊。我上下左右轉動光 幕,看不 懂其中奧妙,隻能淡淡地說了句:“不錯不錯。原諒我的魯鈍,太抽象了,請解釋一下。”
他私毫沒有掃興,反倒更加興致勃勃地解釋:“第一次能看出來的人不多,您靜下心來,便能找到你最鍾愛人的頭像,因此我給這個作品取名為,戀。”
“是麽?”我心想,“戀?好俗的名字!”想歸這麽想,我還是試著從那些雜亂無章的線條中找出我妻子容貌。十幾分鍾過去,我還是一點頭緒都沒有,無 可奈何地 衝他搖搖頭。
他站起身來,走到我這一邊,遞給我一杯飲料,一隻筆,說:“老哥,你不要著急,喝點水。用這隻筆,將看得順眼的斷線隨性連起便可。到一定程度,程 序會跟據 你的選擇,自動完成剩下的工作,到時看圖便成。” 他說完便到過道中活動,跟前幾排的漂亮姑娘們搭喳。
我反正無聊沒事幹,漫不經心地用筆勾畫,老皮的頭拱在我腿上看著。十多分鍾過去,那所謂的“戀”之圖開始還可算是色彩斑斕,後來白斑漸起,最後在自動程序 的加工下成白板一 塊。那年青人回來,看到空白畫麵,十分驚奇,連連說:“不可能, 不可能。”
“有什麽不可能?這說明,我誰也不愛。” 我自我解嘲道。
“哈哈,隻有冷冰冰的機器才誰也不愛。” 他笑著接著說,“我測了這麽多人,這圖從來沒有失效過。我的女朋友就是這麽找到的。”接著他給我看他當時的連線圖,以及他女朋友的相片,的確十分相似。
”你心有所戀,必然潛意識地畫出你最鍾愛的人,不是很正常麽?“我說。
”不是這樣的。我當時看到這畫時,還沒有遇見我女朋友呢。”他反駁道。
“這也很正常,你看了這畫以後,刻意地找有相似容貌的女子……” 我回道。
“長得象的人好找,但真心地愛上可不容易。”
“好了,就算你對。我邊這白板一塊的,如何詮釋?我的妻子孩子都不在上頭……”
“嗯……可能他們不是你的最愛。”
聽到這話,我有點生氣,想這個年青人真沒長進,將種牽強附會的東西抱著不放,硬要胡亂解釋。我把筆扔還給他,說我有點累,要接著睡。他也覺得剛才 的話說的不得體,連忙道歉,然後口中“奇怪,奇怪”地繼續研究我的那張白板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