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從地上爬了起來。我覺得,我倒在地上不過幾秒鍾,殷晴卻說,不是幾秒,而是幾分鍾,我太重,她根本搬不動我。
“錢芸自殺了。”我給殷晴看莫西的短信,又問她,“我昨天有沒有說什麽過份的話,讓她想不開?”
“陳天,你不必自責。”
我愣坐在琴行的鋼琴前,手上有一段沒一段地彈出些雜亂音符,完全不著邊際。殷晴挨著我坐著,靜靜地陪著我。
說真的,我對錢芸用情最深,勝於殷晴。錢芸離開我,將我的心劃出一個大裂穀,在那裏堆滿了愛情湮滅後的灰燼,如大火後的森林,土地肥沃又空曠。我和殷晴的愛情如顆小種子落下去,很快長成參天大樹。
“殷晴,你說,錢芸為什麽離開我?”
“多半是她父母的壓力。”
“你媽要你嫁邁克,你頂得住她的壓力麽?”
“我要頂不住早嫁了,還輪得上你?我看,我媽是在拿他嚇唬你。”
“那邁克對你挺癡情的。”
“我會再給他回封信,告訴他我結婚了,不要再打攪我。”
“他是什麽人?”
“一個總裁的兒子,不知道該幹嘛的混混,就等他爸死了分遺產。”
“你媽讓你嫁這種人?”
“唉,我媽就想讓我一步登天。他不知道該幹嘛正好,我垂簾聽政地便可坐上總裁的位子。”
“這火箭的壓力好大啊。”
“像我們這樣穩步經營下去,不會比他差的。”殷晴說。
“你有信心就好。我想,錢芸離開我,大概是對我失去信心,覺得我太平庸了。”
“有可能。陳天,你學音樂,是入錯了行。那些傳媒大亨,容不下你這種不聽話的藝人。我在演藝圈混過一段時間,深有體會,所以早早退出。以你的脾氣,你要麽 當老大,要麽被他們扳斷翅膀打斷脊梁,永遠被踩在腳下。陳天,你如果真的想辦一大集團,我們一齊去辦,不用依附於任何人,也能做得成。“
“好。可辦個集團企業要多少資金?我們區區百萬,還差得遠呢。”我說
“資金不是主要因素。有一億人民幣的資產就可申請集團了。一億人民幣放在北京上海,不就幾套破爛的高層公寓麽?關鍵要有一個完整的產業鏈,要有一個穩定的 業務關係網,要有利潤。陳天。我爸說得沒錯,腳踏實地,一點點地發展,不要浮燥地想暴富,同時要抓住機會,會成功的。不要聽我媽的,她太激進,太取巧,容 易吃苦頭。”
“好吧。我聽你的。我們現在應該做什麽?”
“把我的豎琴搬回家!”她說。
家!殷晴把小樹林當她的家了。我有個家了!我心中一陣溫暖,頓時來了氣力。
我倆將豎琴用泡沫塑料包好,抬上車。我開商務車,殷晴開著她的路虎,回到小樹林的家中。
我倆的這個家,溫馨舒適。一層是廚房,客廳和餐廳,二層有大小兩臥室,每層都有浴室和衛生間。廚房現沒完工,就等殷晴定的炊具明天到貨安裝。
豎琴被放在客廳中,殷晴與我同坐在它跟前,共同彈奏它,我彈五線譜的線上音符,她彈五線譜線間的音符,這樣玩了幾首曲子。殷晴看我情緒不高,就說,上樓睡吧。
星期天早上,我倆都醒得很晚,賴在床上不起來。陽台的欄杆上落下一隻雲雀,在那啾啾地叫。它很老了,羽毛褪得厲害,還能飛讓人驚訝。我倆都看著它。它在找 它的那根斷石柱麽?它找不到了,那斷石柱被運走扔了。它沒了喝水的地方,渴了麽?我起床去拿兩個小碗,一個倒上水,一個放點小米,放在陽台上。雲雀看人 來,飛了。我一走,它又飛回來,站在碗的邊緣喝水,然後跳進另一個碗中啄米吃。我倆一直看著那雲雀,直到它吃飽喝足,清脆地叫了一聲,飛上藍天。
“真是一隻快樂的雲雀!”我說。
“我認得它。它一直住在這。有一棵大樹我沒讓工人砍,上麵有它的窩。”殷晴說。
“這床頭的油畫裏,畫的就是它?”
“是的。”
“是你畫的?”
“是的。我沒事的時候亂塗的。”
“沒想到你還是畫家,多才多藝啊。”
“我沒認真學,就唬唬你,上不了台麵。”
我吻了她一下,說:“殷晴,希望你像這雲雀一樣,快樂地住在這樹林裏。”
“那你得把這窩弄得舒舒服服地,讓我安安心心地在這孵蛋!”殷晴在被窩裏緊緊地依著我。
“醫生說,三個月內不要懷孕。”
“知道了。別老提,煩不煩!”
我倆起床,去二球健身館鍛煉,再去菜場。殷晴買了好多東西,專門買了魚和雞鴨血,準備下午廚具裝好後,做一道大餐,請我父母和曲校長一家人來吃晚飯。我問殷晴,為什麽她父母不來。她說,他們已出發去印尼巴厘島了,那的鐵礦事多。
下午時分,不鏽鋼廚具送到,殷晴在廚房監督工人安裝。我在小樹林中給莫西打電話,仔細問了錢芸的事。錢芸得抑鬱症有一段時間了。前幾天,她與丈夫吵了幾 架,她的婆婆又隱晦地埋怨她生不出孩子,讓她病情加重。現在最難受的是錢芸的母親。當初,最堅決要拆散我倆的是她,造成現在白發人送黑發人。這幾日,她天 天在微信群裏罵我是禍害,毀了她一家人。其實,我也恨她。如果不是錢芸臨終前替她求情,我說不定會去找她算賬。
莫西又問我比特幣炒得如何了,我說我還沒開始炒,他讓我趕快。他說最近的行情是平穩震蕩,最適合做短線,低5%買進,高5%就賣出,穩賺。我說好,今晚就開始。莫西說他會給我發參考買入價和賣出價。我謝過他,又聊了點時事就掛了。
廚房裝好了,殷晴讓我進去看。隻見灶台清爽明亮,廚具琳琅滿目,擺放整齊,那大號的抽煙機呼呼地響得歡。殷晴讓我打掃衛生,自己看菜譜去了。我幹家務時,想,成家了,日子就是天天這樣“買打燒“,有趣麽?我推著吸塵器,在殷晴坐的地方轉了一圈又一圈。
“老圍著我轉幹嘛?”她抬頭問我。
“我這輩子都圍著你轉了。”我說。
“好好地與吸塵器共舞去吧。”
“行!等下,我要扛著它去臥室,你可別吃醋。”
“去吧去吧。”她笑,向我揮手。
傍晚,我開車去接我父母和曲校長一家人。他們到小樹林後,我領著他們參觀新建好的花園。此時,夕陽西照,清溪蜿蜒,曲徑幽靜,落葉繽紛,微風輕唱,秋蟲低呤。我媽讚道,好個柴門花徑秋水,童話一般的世界。
“開飯了!”殷晴在陽台上叫我們。
我們回到客廳,立刻聞到一股糊味,卻找不到出處。殷晴指著桌上玫瑰花一樣的糖醋魚說:“對不起,今天失手了。魚朝下的一麵弄焦了。”
我說:“這魚有名字了,叫,難有佳魚!”
“難有焦魚?”高誠笑問,“殷姐要生氣了。”
“不是焦魚。是佳麗的佳。難有佳魚,意思是要做出味道佳美的魚,不是那麽容易的。”我解釋道。
“殷姐,你看,姐夫又在這表白!難有佳魚,是難得娶得這麽好的佳人吧。”林鬱音說。
“非也非也。”我媽說,“他說是,南有嘉魚,烝然罩罩。君子有酒,嘉賓式燕以樂。”
“媽,我信口胡起的名字,沒那麽多典故。”我說。
我父親與說,“海悅,陳天那麽粗曠,沒你那麽文藝。你不用替他塗脂抹粉。”
我媽反駁道:“老頭子!你這個大老粗!一點都不了解你的兒子!”
曲校長忙說,“老陳,劉姐,你們不用爭了,大家都是好意。動筷吃魚!”
飯桌上,我誇了高誠和林鬱音,說他們在晚會上表現不錯,貢獻很大。以後,我們會經常舉辦晚會,如他們兩人課餘有時間的話,可以多參與。殷晴說,等電視台的晚會錄像編輯完,要保存一份,剪輯一下,申請國外學校時可能用得上。
晚飯後,殷晴帶著高誠和林鬱音玩樂器。我與父母坐在沙發上聊天。
“父親。昨天你們與殷晴的父母談得怎麽樣?”
父親說:“沒什麽。殷晴父母表態了。她爸說支持你倆結合。她媽說不反對,但要看你們這半年試婚的情況而定。”
“就這些了嗎?”我問。
“沒了。”我父親說。
我媽說:“殷晴的爸爸不同意你去當警察。你爸說,不過是送你去受受訓,長長見識,同時受受教育,不要那麽不服管,他才沒堅持。”
我爸要出去抽煙,我陪著他到樹林中散步。
“父親。我覺得薛梁的財力雄厚,要弄斷他的資金鏈,很難。”
“有一定的難度。不過,並不是辦不到,時機很重要,要在某一段時間內,大家一齊用勁推一把。再說,我們隻要逼得他挪動資金,目的就達到了。你這半年,將這音樂學校開好就行。到讓你出力的時候,你要聽指揮。”
“是,父親。”
星期一,我去了趟醫院,去拿親子鑒定結果。
“沒測出來,樣本沒DNA。”他們說。
“沒DNA?”我很驚詫。商依依當時那麽用力地靠在那刺槐的刺上,肯定會被紮出血的。難道,非得要我找人去她家偷她的牙刷?
我正懊喪地拿著空白的報告單,前頭的門診大樓發生了騷亂。五個壯年男子揪著一個醫生和一個護士狠揍,口中高叫:“闌尾炎當氣管炎治!把人治死了!公理何在!”
“打死這個姓溫的!”
“賠償患者家屬損失!不然上法庭!”
其中一個男子打得上了手,那醫生和護士的白大褂上有了大片血跡。那男子我認得,叫李秧生,是個號販子。每日一早來排專家門診,取了號轉賣。看今天的架式, 他加盟了職業醫鬧,幹得挺敬業。經典的專業醫鬧大多以停死屍,設靈堂,拉橫幅,哭鬧,闖辦公室,代理談判為主,動手打人比較少見,像今天打得這麽凶的更不 多。一個號販子,打醫生,以後不想幹了?莫非,他以後要專職醫鬧了?我認出那被打的醫生姓溫,那護士是他的女朋友。我忙向那跑去。
這時,意外發生了,那護士被亂拳擊中太陽穴,倒地不起。這群醫鬧見出了事,一哄而散。李秧生向我這跑來,我躲在牆角,他跑過時,我閃出來,將他扭倒在地。
“一大!”
“今天是替誰出頭啊?”
“放了我吧。”
“不可以。你今天打了我朋友的馬子。你看,你怎麽辦吧。”
“我拿錢辦事沒辦法。”
“那好,你告訴我,你拿了誰的錢?”
李秧生沒吭聲。我等了十秒鍾,從口袋中取出折刀。
“是病人家屬。”
“我不信!”我啪地打開折刀。
“是梁生藥業。”
“他們的家屬被治死了?”
“不是。是那醫生不肯用他們的藥,還告到院長那。”
“你幹得不賴。滾吧。”我放開了他。
梁生藥業是薛梁集團下麵的一個企業,多半不買好藥,經營肯定有問題。薛梁集團的產業鏈問題嚴重,辦個留學谘詢公司有詐騙,辦個藥業公司強買強賣,說不定, 這醫鬧行業他也在經營。買假藥給醫院,治死人了,再派醫鬧公司前去,好個一條龍服務!這樣的集團,乘早倒閉了為妙。我馬上打電話給羅警官,告訴他梁生藥業 和李秧生這條線索。羅警官說,會很快控製住他。
我悶悶不樂地回到音樂學校,想,有薛梁集團這樣的企業存在,正經的商人如何做生意?照這樣下去,隻有賣毒品的才幹得過他們。不知我父親有何打算,離縣領導換屆選舉不到五個月了,他什麽時候動手啊?他要我好好開這音樂學校,必然有他的打算。
創建音樂學校很有成就感,讓我暫時忘卻了薛梁集團的存在。我和殷晴設計的產業鏈運作得很成功。我們產業鏈的產品是優秀的音樂人才,過程是招生,培訓,選 秀,最後推薦給用人單位。在這個過程中,利潤源源不斷地產生。學生的學費,賣樂器的利潤,從獵頭公司的分成占收入的四成。辦晚會,辦展出,辦聚會,以及各 種演出的合同傭金,占五成。我寫了一些小提琴教材出版,其中一本《小提琴一大進階》成了暢銷書,版稅收入占一成。
音樂學校與動力二球健身館之間的業務相互相成,合作也是天衣無縫。我將學生送到二球那進行形體訓練,二球也介紹學生來我這學音樂。他有什麽麽活動,我派樂 隊去。我有什麽活動,他送保安隊來。二球跟其中一個大波女好上了。我在路上碰到他們,二球樂嗬嗬地告訴我他們要結婚了,因為大波女懷孕了。我和殷晴參加了 他們的婚禮。殷晴私下裏抱怨說,這世上的醜男醜女結婚總很順利。帥哥美女的婚戀咋就這麽多波折呢?我說,那有什麽波折,熬過你父母定的半年之約,不也成了 麽?
這半年之約,不算太難熬。在這試婚期,殷晴和我都很忙很充實。我自學了很多東西。蔡蓉送我的那些經商必讀書,我認認真真地一本本地啃。開始的時候,我讀中譯本,許多地方越讀越糊塗,後來發現英文原版的講的更清楚,就不再碰中譯本。幾本讀下來,英文小有進步。
殷晴除了愛彈豎琴,還愛看電影。她把樓上的一個臥室改成了家庭影院,多看些原版片子,還有時興的英美肥皂劇。慢慢地,我也喜歡上了婆婆媽媽的肥皂劇,特別 是《Friends》和《The Big Bang Theory》。有時還跟殷晴搶影院。我當然搶不過她,隻好陪著她看大屏幕,手中拿個電腦,戴著耳機瞄著小屏幕。一開始,我要看字幕才明白劇中對白,幾個 月後,不用看了,英語常用口語脫口而出,讓殷晴刮目相看。她小聲嘟囔了一句:“以後出去不擔心了。”
“學英語與擔心出門有啥關係?” 我問。
“嗯……擔心你裝有學問出洋相!”殷晴笑著應道。
至於鬼琴瓜奈裏,它像囚徒,被關在銀行保險箱中。我和殷晴每隔一段時間會把它取出,調調音,合奏幾首曲子。鬼琴十分珍惜短暫的放風,展現美美音色。我倆最 喜歡演奏電影中的主題曲。殷晴把我倆的演出都錄下來,製成紀錄片,想鬼琴的時候,就放出來看。殷晴的朋友伍妹看到了,說想送去編輯潤色,發行出版,殷晴沒 同意。
時光如梭,鬥轉星移,三個多月過去,二人音樂學校的學生人數達四五百人,其中全日製學生占一半。教職員工有二十多人。小樹林又加蓋了五間教室,場地還是太小,學生練習相互影響。二人音樂學校有了遷校的壓力。殷晴和我開始物色新的校址。
與此同時,在莫西的指導下,我的比特幣也炒得不錯。我投入20萬美元,炒到32萬美元。前幾天,莫西讓我買進,說,快滿倉,大行情來了。這不,就這一星期 的工夫,比特幣由20美元漲到了40美元,我的比特幣現在的市值有64萬了。莫西千叮萬囑,說,hold住,不要拋!看到賬號上那麽多錢,我忍不住向殷晴 炫耀。
“終於輪到你走運了!小心得暴富綜合症。”她說。
“暴富綜合症是怎樣的?”我問。
“你會疏遠你的朋友。你反爾不知怎麽花錢。你會害怕破產。”她說。
“是麽?不過,我可能體會不到了。”
“為什麽?”
“我已經暴富過了。想當初,我每月才花500塊,現在我們每月花多少?我現在不僅找回了原來的朋友,而且交了更多的朋友。我反而更知如何花錢。我也不怕破產,因為我知道如何掙回來。”
“當你有了更多的錢,你想幹什麽呢?”
“辦一大集團!”
“好。”
“殷晴,你的閑錢呢?”
“一部分回到林鬱音和高誠留學的基金,買了點保值的債券。一部分還給朋友,一部分投進琴行,一點存著準備結婚。還有一點想投資房地產。”
“我也留了60萬,在基金裏,隨時都可取出。看樣子學校要追加投資,我想動用,你覺得行不?”
“當然可以。”
“留多少錢結婚才夠用?”
“留個十萬足夠了。”
“如還有閑錢,要不,我倆再合資去炒地皮?化肥廠最近的行情如何?”我問。
“這是最新的物業主地圖。”殷晴拿出一張城建圖。”你看,這化肥廠已不是散戶玩的地方了。我們最好不要碰。我還在找其它有升值潛力的地方。”
“讓我研究研究。”我趴在那張大幅的城建圖上。
“早點睡吧。”殷晴上樓了。
“知道了。”
“陳天,快來。”殷晴換上了睡衣,在樓上叫我。
“來了,來了。”我嘴上叫著,卻沒動窩,仍在研究城建圖上物業主分布。
這城建圖中的小區規劃與殷晴最初的版本有很大的不同,綜合了很多薛梁的規劃。被我弄塌的那塊地成了小水潭,不值錢了,被規劃成一個小公園。我正暗自得意, 卻發現那小水潭周邊的地價暴漲,平均六十萬左右,因為公園邊建的居民樓更好賣。那兒的地多屬於薛梁集團,這薛梁賺大了。我很生氣,想,得再去整整他,明天 去現場考察一下。
醫生說的三個月禁期一過,殷晴開始了她的造人計劃,有點索取無度。我一進臥室,就被她的熱情淹沒。接吻的時候,她不光咬破我的舌頭,還主動咬破自己舌頭。她懶倦地蜷在我懷裏,說:“陳天,我們的試婚期還有45天,勝利再望。如能懷上個小寶寶,就錦上添花了。”
“先給寶寶起個名字?”我問。
“別亂起。瞧你上次起的那名,不合生辰八字,有辱上天,弄得我沒懷上。”
‘你這麽迷信?”
“孩子的名字很重要,被人叫一輩子,可能會決定命運的,一定要起得好。你慎重一點!。
“好好。我認真想想。”
星期二,我將管樂隊和弦樂隊的學生名單交給了季校長,說,歌劇《圖蘭朵》可以開始排練了。季校長無比興奮,說好樣的,隻要有點雛型,拍點錄像,送給文化 局,他們可能能拉到更多經費,升級一下演出服裝和舞台背景。忙完學校的事,我發現哈雷的檢修裏程到了,就騎上哈雷去盧老板那兒。我厚著臉皮進了他的車行, 同他打招呼。
“盧老板,這哈雷隻有您能維護。麻煩您。”
“你停在那,我維護完,會打電話給你。”
“我好久沒見蔡蓉了,她好麽。”
“她又立功了。”盧老板遞給我一份報紙,說:“這就是她上個月辦的案子。”
報紙的頭版頭條是:攜2億重金出逃美女高管被捕回國。正文如下:公安部19日晚通報,在中國駐斐濟使館的大力支持下,中國警方與斐濟執法部門通力合作,日前在斐濟成功抓獲涉嫌經濟犯罪的美女高管陳某,並於昨晚將陳押解回國……
“祝賀她。讓她注意安全。”
“會的。”
“盧老板,真對不住。”
“陳老板,緣份過了,就不用提了。大家還是朋友。”
我在盧老板那買了兩套加強防護的皮衣皮褲,一套給我一套給殷晴,花了六千多。我在這多花錢,是為彌補盧老板低價賣我哈雷的損失。同時,我讓二球他們都到盧老板這來修車。盧老板這邊的夥計手藝好,價錢也公道,二球他們也願來,與盧老板混得很熟了。
我打出租回到音樂學校。省電視台來人了,他們采訪我,同時想在我的學校辦一集選秀節目,有點類似《星光大道》,地點就選在這小樹林的演出廳。這求之不得的事,是殷晴的好友伍妹牽的頭。我一點頭接這活,殷晴便給省電視台拉來了廣告,得了提成。
伍妹是同省電視台的人一道來的,她是選秀的評委。她不相信《小提琴一大進階》附著的CD中,那些柔美的小提琴曲,是像我這樣的人奏出的,隻有九個指頭,還 長得五大三粗。直到做節目時,我現場演過,她才信。伍妹不住賓館了,硬要住在小別墅裏,還招來一班姐妹,弄得我跟賈寶玉似的。我可沒有賈寶玉那種定力,被 那些美女們瞟得心猿意馬,招架不住,想起了殷晴的幾大戒條,就借口要到盧老板那取哈雷,逃出了那個脂粉堆。
傍晚時分,我騎著散著機油新香的哈雷,去化肥廠探風。盡管那的地皮被炒得滾燙,卻不見有人真正開工建樓,估計在等城建局最後的規劃圖出爐。我將哈雷停在路 邊,走向那個塌陷的祠堂。幾場春雨過後,那兒成了個大池塘,真的隻能建公園了。我繞著池塘走了一圈,觀察地形。這大池塘比以前的陷坑大了許多,有不斷擴大 的趨勢。池塘角上有一條大裂縫向袁河的方向伸展。我好奇地沿著裂縫向前走,想看看它在哪兒終止。
突然,地麵如薄冰一樣裂開,我陷了進去,同眾多石塊一同翻滾著向下落,落了二十幾米才到底。我轟地一下砸在坑底,失去了知覺。
當我醒來時,看到一線天,黑暗的坑壁仿佛正在收緊,那一線天變得更窄了。我試圖向上爬,可坑壁的土十分鬆軟,一踩就鬆落,我根本爬不上去。我取出袋中手 機,沒有信號,一看表,過了吃晚飯時間了,殷晴找不到我,該著急了。此時,那一線的天色更暗。我暗呼糟糕,今日要命合於此。我打開手機上的閃光燈,沿著坑 底向前走,想找一個坑壁堅實的地方再向上爬。那知,這坑底越走越寬,我聽見了流水聲。流水聲有很大的回響,我用手機的燈照過去,立刻目瞪口呆。前頭是個斷 崖,直通個大溶洞。我站在崖邊,看那溶洞,它大約五十幾米寬,幾十米深,洞底有地下河。洞的正中有一石柱,它的底部被地下河衝刷著。這大溶洞的頂是什麽地 方?在上麵蓋樓豈不危險?我用手機燈向上照去,看到溶洞頂有一個大管子的開口,正冒著汙水,沿著洞正中的石柱向下流趟。我用手機拍了好多照片,還正想爬下 斷崖,看個清楚,手機沒電,燈滅了。
我借著微光,沿著坑底,摸索著返回,好容易找到能登腳的地方,泥猴一般地爬出地縫。沒過一會兒,池塘中的水出現漩渦,水位下降了一點,我跟前的地縫一點點 消失了。好個吃人的地縫!我心驚膽戰地一邊向後退,一邊記下這地下溶洞的方位。化肥廠這片地,有一半是空中樓閣,說不定那天一齊陷下去,形成個天坑,上麵 人和物都要遭秧。就算不塌,地產商建樓勘探地基時,發現下頭的空洞,才發覺根本不能建樓,也要破產了。
我回到小樹林,驚魂未定,還好殷晴和她的那班姐妹都不在那兒,沒看見我的狼狽樣。我將手機充上電,看到殷晴的短信,聽了她的留言,得知她們一群女人出去下館子了。我忙打電話給她報平安。
“你去哪了?”她問。
“兜風,閑逛。”
“為什麽不回電話?”
“手機沒電了。你回來我再跟你細說。”
“你現在在哪?”
“在家。”
“你過來湊熱鬧麽?”
“你們都是女的,我在那不自在。不去了。”我說。
“那行,我給你捎點吃的回來。”她放心地掛了電話。掛之前,我聽見伍妹在那大聲調笑,說:“殷晴,你要放寬心。我們幾個姐妹一個沒少,沒人藏你的相公!”
我攤開小區的規劃圖,根據地貌在上頭畫了一個圈,標出了溶洞的位置。那圈涉及的地,主要是薛家的,也有不少散戶也被波及,但沒有一塊是殷家的。難道,他們早就知道了這溶洞的位置?
我收好小區規劃圖,脫下髒衣服,去洗澡。正洗著,殷晴一等人回來了。
“陳天,這家裏乍這麽多泥土?”殷晴上樓在浴室門口問。
“我騎車掉泥坑裏了。”我在浴室中說。
“胡扯!你外麵停的哈雷錚亮錚亮地。我可以進來麽?”
我打開浴室門,殷晴閃進來。
“你這身衣服真髒。真的掉坑裏了?”
“我去化肥廠看了看,那的荒地下麵有陷坑,我走著走著就掉下去了。你知道為何你媽有些地脫手特快?就是因為這些陷坑!”
“啊?”
“看!”我讓殷晴看我手機中的照片。
當她看到那大溶洞和搖搖欲墜的石柱,吐了吐舌頭說:“是這樣!太危險了,根本不能建房嘛。還好我們出手得快!”
“我在地圖上標出了陷坑位置。”
“哦,我去看看。”殷晴跑出了浴室。
“不要告訴別人。”
“知道了。”殷晴在書房中應道。
洗完澡,我在廚房吃殷晴帶來的晚餐,邊吃邊想,如有地下河,這些溶洞肯定不止一個。看樣子,這地下河通袁河,那圈和袁河之間都是危險帶,更多的地產商要倒楣了。改天,我得再去探探風,找找新的溶洞的位置。
旁邊的客廳裏,伍妹在那發牢騷:“事實就是這樣的。我既不屑那些想侵犯我的人,也不屑那些繞來繞去卻不敢侵犯我的人!”我聽到此論,轉頭看著她,想聽她還 有何高論,發現她挑釁地看著我,我心中不快,惡狠狠地盯著她的臉,胸部和臀部,三個部位,無禮地輪番用目光侵犯了好一會兒。她輕蔑地瞟了我一眼,不再理 我。我專心地吃飯,專心地想如何找溶洞位置的事,一抬頭,又碰到伍妹的目光。女人真是奇怪的動物。
我吃完飯,被殷晴拉著加入這群聊。客廳的沙發圍成一圈排放著。殷晴坐在我左邊,我右邊是一個剛從藝術學院畢業的女孩,她在一些電視劇裏演些配角。伍妹穿著 短裙坐在我對麵。殷晴挑起了我在北京漂的話題。我講了幾個有趣的段子,逗得她們大笑。我的手機嘀了一下,我拿出一看,是比特幣的行情提示,操!暴漲到63 美元了,我的賬號總額過百萬,我是百萬富翁了!殷晴瞄了一眼我的手機,驚異地睜大了眼。我收了手機,拉著她的手,耳語道:“一大集團百分之十的股份是我的 了。”“別臭美!”她說。
那伍妹看殷晴與我眉來眼去,竊竊私語,問:“有什麽好事?讓大家知道一下。”
“陳天今天發利市了。”殷晴說。
大家都祝賀。伍妹換了換坐勢。無意中,我看到她的裙內風光。我覺得荷包鼓起來的同時,有一樣東西也有點鼓,我忙拿了本雜誌放在腿上遮掩。
女人真能聊,她們一直到半夜一點才消停。我開車送她們回賓館。我回到家,累極了,倒在床上,在陷坑裏背上摔的那一下,現在覺得痛了。伍妹纏著殷晴在樓下客房裏不知聊什麽。我正睡著,殷晴輕輕地鑽進被窩。
“你跟伍妹聊什麽這麽起勁?”我迷糊地問。
“聊你。”殷晴用手指戳我的胸。
“我?”
“她說你是個壞男人,要我小心點。”
“憑什麽?”
“她說,你老想侵犯女人,但卻又繞來繞去不敢侵犯。”
“哦?我這麽猥瑣?”
“是這樣麽?”
“我有繞來繞去不侵犯你麽?”
“沒有。”
“我有侵犯過你麽?”
“嗯,狹義的沒有,廣義的有。”
“狹義的沒有就沒有了。這個伍妹喝多了胡說。”
“伍妹老問,你們男人為什麽那麽想侵犯女人呢?她深受其苦,一直不想嫁人。”
“男人是雄性動物啊。不侵犯女人的男人是聖人,想找聖人為夫的女人叫聖女。”
“聖女,剩女的,你千萬不能在她麵前這麽說啊。她發起脾氣來,不得了。”
“行。你也勸勸她,找個靠譜的壞男人嫁了算了,別老在那哼哼嘰嘰地。”
“對!找你這樣繞來繞去不敢侵犯的壞男人最好。”
我坐了起來,委屈地道:“我沒繞來繞去,是她自作多情!”
“輕點。不吵了。”
“那……我現在可以侵犯你了麽?”我問。
“……”
這個伍妹,膽敢挑撥殷晴和我的關係!看我跟殷晴這麽美滿,妒火中燒是不是?看看我怎麽整你,我會讓你心裏難受得如貓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