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琴

一把古董小提琴,兩個音樂人的愛情,三代人的恩怨。
正文

鬼琴 37

(2014-01-28 21:59:23) 下一個

二球的健身館就在前頭了。那個新的米黃色招牌十分醒目。兩個動感十足的大圈做背景,如二球那輛鈐木Suptermoto上飛轉的軲轆。”動力二球”四個字青春活潑,創意不錯。”動”字像一個健壯的小夥子,“力”字是一把弓和一支箭。兩字組在一起,像個彎弓射大雕的好漢。那“球”字如個美少女,手中舞著兩支連彩帶的體操棒,組成個“二”字。看樣子,二球是下了功夫,請了能人的。我非常地滿意,把車停在二球的健身館門前。

健身館的門前停了一溜摩托,其中,有二球那輛鈐木Suptermoto,還有三鬥的那輛三輪軍用摩托。這一溜摩托間,留了一個車位的空位,放著兩個錐型路障。健身館的店員見到我,向我招手,跑出來將錐型路障拿開,做手勢讓我趴進去。

“跟我下車麽?”我問殷晴。

“不下。我不想讓人看到跟他們混在一起。”殷晴搖搖頭。

我理解她的顧慮,就沒有堅持,說:“那好吧,你在車裏等著我。我可以把車停在靠前一點,離這遠點。”

“不用了,我在這可以看著你。”殷晴戴上墨鏡,半開了車窗。

於是,我將車趴進空位,下車進了健身館。我剛從強陽光下出來,還沒適應館裏的陰暗,館裏頭的人歡呼起來:“一大來了!”

我一瞧,霍!以前的摩托黨骨幹都來了。他們是二球,三鬥,四燈,五叉,六響和七檔。加上我一大,是一二三四五六七,也就是我們以前do re mi fa so la ti黨的成員。我是一大,愛開大排量的摩托車。二球的摩托兩輪子粗大,像兩個球。三鬥的車是三輪掛鬥。四燈的車前頭有四盞大燈。五叉的改裝車的懸掛獨特,裝上了LED燈,晚上遠遠望去有五個叉。六響的車最老爺,啟動時會暴響六下。七檔的Suzuki V-Strom有七個檔位,開起來,每一檔位發出不同的聲響。每次我們do re mi fa so la ti出遊時,總是六響最先發炮啟動。白天,我總第一個,開在最前頭。夜裏,四燈打頭陣,照亮前方,五叉殿後,讓尾隨車輛看清車隊。二球有輛寬胎車,野遊時,每到陌生路段,他是我們的探路先鋒,石子地爛泥地什麽地都難不住他。三鬥總是開在中間,他的掛鬥中放著備用修車工具,食物和裝備。七檔是最後一個,聽著他的發動機聲音,我就知道我的摩托隊有多長,有沒有人掉隊。

我跟他們每一個人都行了摩托黨禮,也就是左右拳頭交互碰七下,再接一個熊抱。

“我一大又回來了。今天你們能到齊,我很高興。特別是你們當中有家有口的,偷騎著摩托出來,回去不要挨老婆罵!”他們都笑,問:“什麽時候一齊出去兜風?”

我說:“明天晚上我請你們下館子。等二球健身館開張的那天,我們都要騎車來捧場,兜一天的風,做一天的廣告!”

他們都說好。二球也謝了大家。

我問二球:“二球,你認真起來幹得真不錯!外頭的招牌棒極了,誰設計的?”

“是五叉。”

“五叉,幾年不見,當刮目相看啊。來,你再幫二球設計一下這健身館的內部裝潢。”

“一定。”五叉笑著答應。

我提醒二球:“二球,你得開始登廣告招大波女了。我可以幫你把關!”

眾人又哄笑,都說要一齊來。

我跟他們說:“我今天挺忙,得先行一步,明天七點在聚仙樓,大家都要來,到時再敘。快去上下午班吧,別被老板罵!”

我們七人一哄而散。我走前問二球:“收拾完愛爾德後,有沒有條子找上門?”

“沒有。”他搖搖頭。

“薛梁呢?”

“我跟他劃清界線了。一大,我決定跟著你幹。這健身館算你一半的股份。”

“這怎麽行?”

“我救命的資金都是你的小指換來的啊。一大,你一定得答應我,不然,就是不認我做兄弟。”

“那好。我們好好合計一下。這大波女的招聘,還有開業那天的造勢要好好想想怎麽辦。招的大波女要本分肯幹。開業那天,要弄得全縣人人皆知。”

“好。麵試大波女時,你一定要來。”

“這種好事,你不用擔心我不來。”

我同二球告別,上了殷晴的車。

殷晴在車裏,熱得出了點汗,叫快開空調,又說:“真搞不懂你們男人。二球砍了你的手指,你還跟他那麽好。”

我說:“如果不是二球,我被砍的就是手掌了。還有。那天如不是二球拉偏架,我一人哪打得過薛梁的七個人。”

“這種人少交往比較好。”

“我會小心的。況且,我們需要這種人。以後,我們開音樂會,還得請他們來鎮場子。”

“也對。”殷晴點了點頭。

“他們這些人本都是好人,需要引導,要有事做。”

“陳天,我有時想,你學音樂,真入錯了行。”殷晴說。

“是麽?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那天魔鬼騎士辦人,二球是跟著一同去的。”

“真的?”殷晴轉頭看了看在路邊招手告別的二球,跟他揮了揮手。

“你知道嗎?傳說中的魔鬼騎士,身後有很多個影子。”我說。

“你把魔鬼騎士描繪得好嚇人啊。”殷晴說。

我倆到琴行樓上的辦公室。辦公室桌上擺著兩台筆記本電腦。一台是殷晴自己的,一台是我的破電腦。我的電腦沒登錄密碼,想必殷晴已把我的電腦翻了個底朝天。我也要找個機會把她的電腦翻個遍。

我倆在桌前麵對坐好,打開各自的電腦。殷晴調出企劃書的模板,存在USB閃卡內,遞給我。她說:“這是標準格式。我們時間有限,不能麵麵俱到,一定要抓住重點。這企劃書共七章,公司介紹,服務項目,市場分析,競爭分析,市場營銷,投資說明,投資報酬與退出。為讓你爸鬆口給錢,公司介紹,服務項目,市場分析,市場營銷以及投資說明是重點。其它的簡略說明就可,以後再補上。我倆分工吧。我寫公司介紹和投資說明,你寫服務項目,市場分析,市場營銷,如何?”

“好!”我完全同意她的分工。我倆開始了鍵盤上的長征。

服務項目好寫,我按模板劈裏啪啦地先寫完大綱,然後逐條論述。我想這音樂學校一定要多種經營,除了麵向社會招生辦學,還要定期舉辦音樂會舞會擴大影響,甚至可以主辦商會,廣告發布會等等。為了讓我父親高興,我還加入不少八股文內容,諸如精神文明建設,創造合諧社會等等。兩個小時過去,我完成服務項目這章,給殷晴過目。

殷晴看完,說:“很好,很有條理,很能打動黨政幹部。如果你在我爸公司幹,升得會很快,很快就能爬進殷大小姐的辦公室,勝利會師了。”她給了我一個飛吻,又埋頭工作了。

市場分析和市場營銷真難寫,好多術語我不熟悉,邊查蔡蓉給的教科書,邊套公式。我前麵寫了那麽多服務項目,每一個服務項目都要有市場規模、市場結構劃分,目標市場的設定,以及行業政策。太煩了!我真後悔在前一章寫那麽多。

我又走神了,咬著筆,癡癡地看著殷晴。殷晴抬頭見到我看她,麵紅了紅,在桌下踢了我一腳。我隻好耐著性子,在模板公式中一個個地敲入市場數據和價格,最後結果一算,居然會賠錢,把我急出一身汗,又返回去重輸。我終於失去信心了,告訴殷晴我的困難。殷晴略略看了看,在桌下用力踢了我一腳,訓道,認真點!小數點點錯了。我費了半天勁,才弄對一個服務項目,給殷晴過目。她又找出幾個錯,我又挨了幾腳。

殷晴用筆戳著我的額頭說:“仔細點!你這樣爬進殷大小姐的辦公室,會被殷總從窗戶扔出去的。”

“天啊,原諒一個用七進製思考的音樂人吧。”我哀求道。

“想想成功後同殷大小姐的狂歡吧!加把勁,音樂人!”

俗話說一回生兩回熟,弄對一個服務項目,後麵幾個服務項目依葫蘆畫瓢,快了許多。

我們正忙著,我媽又讓我倆回家吃晚飯。我倆旋風一樣回家,風卷殘雲般吃完飯。我跟我媽說,對不起,我倆要趕企劃書,不能陪您聊天了。我媽說,快去寫,你們回來我已很高興了。

我們回到琴行,繼續工作,一直到十二點,完成了初稿。我倆又相互查錯,核對圖表,到半夜兩點定稿,一齊到浴室洗澡,上床睡了。殷晴睡得不踏實,醒來好幾次,到辦公室改企劃書,最後幹脆抱著電腦上床了。我心疼她,說:“殷晴,你這樣不注意休息,難怪月經不調。”殷晴一聽,馬上合上電腦,鑽進被窩,摟著我打起了小鼾。

第二天一早七點,我倆起了床。打印機在打企劃書的同時,我倆出去吃了早飯。回來後,我倆又一起將兩百多頁的企劃書打孔裝訂,開車到了蔡蓉辦公室,在門口等她。蔡蓉八點準時到了。她花了半個小時瀏覽了一下,其間偷偷上下打量了殷晴好幾次,問了不少問題。最後,她點點頭,說,不錯,她會送給陳主任過目。她向我要企劃書的電子文本,說要加點東西上去。我給了她USB閃存卡。她存了一份後說,明天會給我們看她添加的內容。

蔡蓉從保險櫃中取出十萬,說,寫個收條,拿去用,以後的款項實報實銷。我和殷晴取了款,正要走,蔡蓉攔住我說:“羅警官要我通知你,今天十點有文職警員培訓,你得參加。地點在你的短信中。”

“警員培訓?我不想去!”我推開蔡蓉攔我的手。

“不去?”蔡蓉又攔住我,“你不受點培訓,怎麽跟警方配合?看你這次,添了多少亂?如不是羅警官,你又要進班房了。”

“進班房也不去!”

蔡蓉有點急,扯住我的袖子不放,問:“哦?真的嗎?你還想去喂臭蟲?羅警官說,你必須轉成線人身份,不然,他沒把握保你。”

我心中一懍,想,看來,我打了愛爾德,後果真的很嚴重。我隻好應道:“好好好,我去,我去。要多長時間?”

“到下午六點結束。”

出了蔡蓉辦公室,殷晴問我:“參加警員培訓幹嘛?”

“我幫我父親做點事,是他的地下黨。”

“哦?說來聽聽?”

“結婚以後,我再告訴你。”

“呸!還挺神秘!你要小心。”

“太平盛世麽,不會有什麽問題。對了,殷晴。我們得將鬼琴放在一穩妥之處,沒有重要演出,不要再用了。它是個古董,不能弄壞了。”我叉開話題。

“好。我今天會把它放到銀行的存儲箱中。”

“今天晚上,我要與摩托黨聚餐,你來麽?”

“不去!我今天很忙。這幾天為音樂學校之事,壓下好多事沒辦。”

“那我們晚上床上見?”

“去你的。”殷晴掐了掐我的腰。

“我是為了你好。你睡眠嚴重不足啊。”我也捏了捏她的腰作為回禮。

“去去去!看你這一幅沒安好心的樣子!”殷晴狠狠地掐了掐我的腰。

今天是我病假的最後一天,本想借機再與殷晴廝混,卻被這討厭的警員培訓占了去。

唉!

我與殷晴回到琴行。她說她今天的主要任務是找建築師畫設計圖紙,還有找工程隊將小樹林圍起,準備施工,閑人免進了。

我說:“殷晴,對不起。我今天就沒貢獻了。明天我多幹點。”

殷晴說:“陳天。我覺得你爸把你從北京招回來,是有目的的。不會讓你隻當個老師過一生。”

“難道,他會叫我去當警察?”

“說不定呀。不然,讓你去警員培訓做什麽?我也覺得,你當音樂老師真的被埋沒了。”殷晴抱住我,說:“答應我,為了我,不要去幹冒險的事!”

“我答應!”

九點半了。我同殷晴告別,騎上哈雷向蔡蓉發給我的地址開去。那地方在遠郊,越開越荒涼。我心中狐疑,停車到路邊,打電話給我父親。

“父親!這文職警員培訓怎麽在這麽偏的地方?”

“陳天,有件事,我一直沒和你說。你被我以前的部下看中了,要招你入伍。”

“父親!我隻當音樂老師,不當警察!”

“天兒。你沒了小指,音樂做不成了,你要想想你的未來。你也要想想高葉民。你如想為他報仇,就去文職警員培訓看看。回來再做決定。”

他掛上了電話。我隻好向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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