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騎著哈雷到了二球的健身館。他健身館的門麵可真夠破的。店麵的大玻璃灰蒙蒙的,看不清裏頭。門上有個“二球健身館”的招牌,上麵的字缺胳膊少腿。二字上 的短橫杠脫了一邊,斜搭在下邊的長橫杠。球字的掉了幾個點。健身的健字沒了人字旁。身體的身字少了一撇,如同爺們沒了那活兒。我推門進去的時候,又向上看 了看,擔心招牌會掉字塊下來。
二球坐在門口的櫃台後。我脫下頭盔,他認出了我,叫:“一大!你怎麽到這來了?”
我問:“二球!你這個混球!剛進的錢上哪去了?這店怎麽還這麽破?”沒等他回答,我一眼瞅到他脖子上多了一條粗粗的金項鏈,手上多了一塊金表。我很生氣,衝上前,揪住他的後頸,罵道:“二球!你就這樣補虧空的?”
二球自知理虧,求饒道:“一大,我這不是剛買了點東西裝門麵?”
我伸手入他的褲兜,掏出他的折刀,打開,刀尖對著他,喝道:“伸出你的左手來!”
“幹什麽?”
“我要剁了你的小指!”
二球又求饒道:“一大,一大。我也想弄好,但怎麽弄都虧。”
“想弄好還不容易?先把外頭的店麵給我弄利索了,再聘請幾個漂亮的娘們來這跳Zumba,再做做廣告,生意能不好?”
“漂亮的娘們很貴,請不起。”
“又不讓她們上床,就讓她們來這跳跳舞,給她們終身會員就行了。實在不行,叫你老婆來這跳幾天!”
“老婆跟人跑了……”二球縮成一團。
“瞧你這樣。貧奩無金玉,狼籍生恚忿,跑了活該!”我話一出口,覺得好像自己罵自己。
“一大,我聽不懂你說什麽。我老婆跟人跑了,要怪你!”
“喲,怪我頭上了。”
“我老婆看了你幫我寫的那些情書才嫁給我,後來發現我念不出情書上的字……”
“這也能怪我?
“不怪你怪誰?”
“唉!你隻好去請幾個大波風塵女了。你先去把門麵修好,再想下一步。這二球健身館得改名,叫動力二球。”
“動力二球?我不想改店名,還要花錢去工商局辦。” 二球為難地撓頭。
“當你看到那些風塵女跳起Zumba來,你就會喜歡了。”
二球想了想,高興了,說:“行!就叫動力二球。”
“找個人重新設計一下店麵,三天之內,我要看到你動工修門麵。一個星期內,我要看到你新店重新開張!不然,你的小指不保!”我收起他的折刀,放入我的口袋。
“我去辦,我去辦!” 二球來了勁。
“這還差不多。二球,什麽時候跟我一齊去騎車兜風? ”
“門外的哈雷是你的?”
“是的。”
“太好了,去去去!” 二球的二目之間燒起了一團火。
“今天傍晚?”
二球的目光暗淡下來,說:“不行。薛梁讓我去辦事。”
“什麽好事啊?”
“他要我去盯著袁河酒店的一個外國人,以防他拿著錢跑了。”
“哪個外國人?”
“就是一個叫愛爾德的法國老頭。他不光一天能收到好多錢,還能上好多女人,平均一天兩三個。”
“啊!?” 我大吃一驚。
“你不服氣?人家是外國人!” 二球也生氣。
“這個愛爾德與薛梁有什麽關係?” 我著急地問。
“不清楚,薛梁隻叫我看緊點他,不能讓他偷跑了。”
“哦,我也要你看緊點他。看看他見的都是什麽人,拍下照片來!”
“好的,一大。我會用手機傳給你。”
“對了,我的手紙辦齊了沒?” 我問。
“薛梁說,你的律師接管了這事。他給了我錢,不讓我管了。”
“好了。二球,你專心開店吧,不要跟薛梁混了,不然對不起我的小指。”
“一大,我聽你的。你回來真好,我們弟兄幾個又能在一起了。” 二球點點頭。
“是啊。我們重組摩托黨吧!” 我說。
“好,我去找三鬥他們。”
“三鬥的那輛三輪掛鬥摩托還在?” 我問。
“當然。就等你一大現身了。”
一晃快到三點,我離開了二球健身館,向縣委開去。一路上我一直想著法國糟老頭的事。我得好好調查一下他,不然殷晴和林鬱音她們會有不測。
縣委大院的門衛不讓我騎著哈雷車進去,說太吵。我隻好停車在院外,向會議室跑去。我跑進會議室的時候,會議已經開始了,父親很生氣地看了我一眼。
這會議室裏有九個人,圍著長方桌坐著。不出我所料,羅警官在裏頭。讓我吃驚的是蔡蓉也在那。她看見我進來,把頭埋得低了些。唯一的空座在她邊上, 我隻好在那坐下。蔡蓉悄悄地把一瓶礦泉水推到我麵前。
我父親先點名批評了我,說我遲到。我解釋說,本來不會遲到的,是門衛不讓我騎車進來。他說,辦事要想到意外,時間安排太緊了不行,希望大家都注 意。我父親批評完我,便開始了會議。
”會議上不許做筆記,手機必須關機,放桌上。羅警官,你來監督執行。”
我拿出父親給的手機,關了機,正猶豫要不要拿出那個新買的手機,羅警官已來到我身邊,衝我的褲兜努了努嘴。我隻好把第二個手機拿出來,關上機,放 在一邊。父親看我有兩個手機,氣得吹胡子瞪眼。
一切停當後,父親進入正題,說:“今天請大家來,是為了讓你們相互之間認識認識。要幹什麽事,我已私下同你們說過,在這不提,你們心裏應有數。有 什麽事,隻能在這個圈裏的人溝通,不得出圈,否則黨員以違紀論處,不是黨員的亦會受罰。” 父親專門瞪了我一眼。
“現在,大家匯報一下進展。順時針轉,李言灃同誌先講。”
先發言的都是搞金融的,他們匯報了薛梁的資金流動情況,細節我聽不懂,總結時他們說,雖然薛梁在不停地融資,他的資金鏈仍很健康,而且不斷地有新 的資金注入。
我父親想了想,說:“你們要花點時間,找出他在融資方麵的違紀。同時追蹤到他的每一筆資金來源。我看,我們的戰略還是起了效果。不知你們有沒有注 意到,他在高風險投資的比例減少很多,同時複雜金融產品和債券比例加大。這說明,他的現金量少了。”
大家點頭。李言灃說:“我去找他買的金融產品的漏洞,看看能不能造成他違約。”另一個姓潘的人說:“他會試著找人推銷一些更複雜的金融產品給他。” 接下來,他們討論了一下實施上的技術細節。
“很好。金融戰線的同誌們幹得不錯。現在,讓掃黃打黑的同誌講講。羅警官,你談談吧。”
羅警官出示了一張黑幫人物關係圖,一一羅列每人犯的案件。我一看,二球榜上有名,手下全是我以前摩托黨的幹將,不由地伸了伸舌頭。羅警官講完,問 我們有什麽問題。我父親問了不少問題,羅警官一一回答了。
“沒有問題了?下一個!” 我父親說。
我舉了手。
“陳老師,你有話要說?” 父親很驚奇。
“是的陳主任。”
“羅警官。一個星期前,袁河酒店921房住進了一個法國人,用的是葡萄牙護照,號稱是法國基耳國家音樂學院的退休教授,六十幾歲左右,人稱愛爾德 教授,全名叫Elder Silveira。我懷疑他與薛梁串通詐騙。”
“詐騙什麽?” 羅警官問。
“可能是留學法國的騙局。”
“哦,我今天剛收到一個匿名投述,說他非禮未成年少女。沒想到他與薛梁有關。是誰告訴你的?”羅警官問。
“是二球。”
我父親問:“你和二球又見麵了?”
“是的,我去找他,他跟我講的。薛梁派他去監視法國佬,以防他卷款出逃。”
羅警官說。”我馬上增派人手去。你還有什麽證據麽?”
“我錄下了一段他和當事人交談,會後傳給你。”
“好。”
“都是法語。”
羅警官痛快地應道:“沒問題,我可以找人翻譯。”
我指著他的黑幫人物關係圖說:“還有。我想請你那圖上加上‘陳一大’,將二球等人全劃在他名下。陳一大要接管摩托黨!”
羅警官和其他人都驚詫地看看我,又轉頭望著我父親。
我父親盯著我看了半晌,啪啪啪地帶頭鼓掌,說:“祝賀陳一大同誌成功打入敵人內部。”
我搖頭,說:“不對。陳主任,我不是打入敵人內部,而是策反敵軍。”
鼓掌聲更響了。
掌聲過後,我父親又問:“你還有什麽進展?”
我回答:“我請了個律師,讓他跟薛梁簽和解備忘錄,說薛梁對我的斷指做出了經濟賠償。 他還會負責所有地產過戶手續。”
“好!我正想提醒你這事。律師是誰?”
“張聞廣。”
我一說這名,我父親與李言灃等人迅速交換了眼神。
父親非常地嚴肅,對我說:“一定要注意保密,要劃清與殷家的界線!”
“陳主任,你放心,我一定做得到。但是,我們是不是應該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呢?”
父親點點頭,說:“聯合陣線很重要,但這個問題應會後私下討論。忘了告訴你,從現在開始,蔡蓉同誌負責你活動經費的管理,所有款項憑發票實報實 銷。你的音樂學校成立後,她是內定的出納和會計!”
我有管家婆了!我忙搖頭:“嘿!陳主任,您忘了,出納和會計不能是同一人!”
“我幫你節省開支!對了你的音樂學校起了名字了麽?”
“起了,叫,二人音樂學校。”
眾人一愣,皆笑了起來,看了看蔡蓉和我,曰:“陳一大開二人音樂學校!?”
我心中嘀咕道:“笑什麽笑!這二人是殷晴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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