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晴和我手挽手快步走回琴行。一進門,殷晴撲進我懷裏索吻,我給了她一個。她說,不行,要香香的,我隻好又給了她幾個。
“好了,出發!” 她說。
“今天,坐我哈雷車走吧!” 我提議道。
“不坐!”
“哈雷多威風啊!”
“天使不坐魔鬼車!”
“真的不坐?”
“堅決不坐!”
我去捉她,她逃,大叫“姆媽,伊喀非窩!” 背後有冷風,我回頭看看沒人。
我想,騎摩托帶著她不安全,就沒堅持,與殷晴一齊上了她的路虎。殷晴開車,我坐在副駕駛。我們路過袁河酒店,我想起了昨晚林鬱音的事,問殷 晴。殷 晴說, 她的法語不過關,可能錯誤地理解了愛爾德先生的意思。
我問:“愛爾德先生原來說的是什麽意思?”
“他當時說的是,Si je suis ravi, le Comité sera heureux de vous accepter. 意思是,他聽得高興的話,錄取委員會的人應該也會高興。”
我取出我的手機,用翻譯軟件查了查,皺了皺眉頭,說:“我怎麽覺這話中話呢?有點‘如果你弄得我高興的話,委員會的人也會高興’的意思。”
殷晴不屑地撇嘴:“翻譯軟件出來的東西不準,要放在當時的語境中體會。”
我學著好萊塢電影中人物的口氣,說:“Oh,well。Damn it 的體會!”
殷晴又不屑地撇嘴,說:“你們這些沒出過國的,隻知道從電影中鸚鵡學舌,說一兩句髒話,覺得很酷,看不到裏麵的人性美。”
“Oh,well。我隻看到性了,沒見著人。”
殷晴瞪了我一眼,嗔道:“去你的。不懂不要評論!”
“殷老師,今晚,我們去看電影如何。你來挑電影,給我講講人性的美。”
“好主意,到時,保證你哭得稀裏嘩啦。你要準備好手紙。”
“嘿!手紙是用來擦屁股的。”
“你們臭男人的眼淚隻配用手紙。”
“Oh, well。”
我倆沉默了一會兒。我冷不丁地又冒出一句:“反正,我覺得這愛爾德先生來得挺蹊蹺的。”
“你別多想了。愛爾德先生在Twitter上發信,說要來中國看看。我給他回信,說歡迎他來我這。他真的來了。”
“你認識他?”
“是的。我在法國的時候,在私人聚會上見他過幾麵,在學校大樓前等車時,也打過招呼。”
“他是教什麽的?”
“教管弦樂。他說他退休後,還幫學校招生。近兩年歐洲經濟不好,他們就到中國來招學生。”
“他們是國立學校,不收學費,不是麽?怎麽能來中國扒分?中國人人傻錢多?” 我又問。
“有很多打著國立學校的名義的培訓班啊,那真掙錢!”
“你讓林鬱音去這種草台培訓班?” 我很驚訝。
“當然不是。曲校長收入不高,拿不出巨額學費,隻能靠水平,爭取獎學金。這不,我讓林鬱音給愛爾德先生表演一下。你在外麵也聽見了,對不 對?”
“是的。”
“你覺得林鬱音拉得如何?”
“殷老師,您說呢?”
“我覺得還行,雖然有點錯。你呢?”
“林鬱音沒選好曲子。《門德爾鬆E小調協奏曲》很難,是首席小提琴手的活,她遠未達標。愛爾德先生怎麽講?我當時聽見了你和他最廉價的讚 美。”
“嘿!你嘴怎麽這麽壞!他說,他可以幫著疏通一下,可能要花點錢。同時,他建議,如果弄把好點的小提琴,效果會好點。他可以介紹一些法國的琴 行, 為林鬱音的身材定製提琴。”
我心想,如果那瓜奈裏沒失竊該有多好,林鬱音會表現地好些,就重重地歎了口氣。
殷晴聽到我的歎息,說:“你又想那鬼琴了是麽?”
我點點頭,又問:“愛爾德先生是法國人?”
“是的。”
“全名是Elder Silveira?”
“是的。”
“為什麽他用葡萄牙護照?”
“嗯?他的事你怎麽知道得那麽清楚?”
“我在前台小姐那問出來的。”
“很多歐洲人有多重國籍。他用葡萄牙護照不稀奇!他退休後定居了葡萄牙,在那買了個五公頃的豪華莊園。他給我看了好多莊園照片,還邀請我如有 機會 去他的莊園小住幾天。”
“沒安好心!” 我沒好氣地說。
“你這人,心理怎麽這麽齷齪!這些高素質的體麵歐洲人哪裏會想得像你一樣!他們非常地真誠!我覺得非常有必要給你洗洗腦,洗掉那些肮髒的東 西,體 會一下歐洲那種充滿人文氣息的貴族文化。今天晚上,一齊看電影,受受教育。我給你講講什麽是人性之美!”
“Oh, well。Thanks! I really appreciate it!” 我苦笑著說。
“不錯,陳天,你真是個好學生。已經有那麽一點elegant的味道了。”
“Oh, well。You say it!” 我學著好萊塢明星的樣子聳了聳肩。
“Oh,well,Oh, well, Oh, well!你知道Oh well的意思麽?”
“Oh, well. I am not sure.”
“別再說Oh well了!”
“Oh, well. I am in trouble!” 我說。
殷晴快要瘋了。
我倆說笑打鬧著,到了醫院。醫生給我換了小指和背部的紗布,說傷口恢複地不錯。忙完已快十一點。殷晴和我開車到張律師的律師事務所。
張律師很熱情地接待了我們。
“從巴西來的咖啡,要不要?有個朋友去裏約熱內盧玩回來時帶的。上好的咖啡豆啊。”
殷晴聞了聞說:“好香,來點!”
張律師讓他的秘書去磨咖啡豆製咖啡,自己帶我和殷晴進了會議室,關上門。我們三人沿桌坐好。
殷晴問張律師:“你看到我今早發的電子郵件麽?”
“當然。你起得真早!”
“有什麽想法?”殷晴問。
張律師看了看我,說:“很切中要點。一定要辦個和解協議。能和解當然好,不過,殷總的意思是,要用這事好好教訓一下薛家。現在一和解,這張牌 用不 上了。”
殷晴說:“和解以後,薛家放棄了小樹林這塊地,這難道還不夠麽?”
“很對。” 張律師轉麵對著我,問:“陳先生。殷總要我問你,他願意出一百萬,你能否將小樹林轉讓給他。”
殷晴也看著我。
我心想,當然不能!我要用它來打倒薛家的。賣了小樹林, 我手裏沒牌了,父親那邊怎麽交差?我本想搖頭回絕,又一想,我這一回絕,張律師不給我好好辦和解協議怎麽辦? 我於是說:“張律師,小樹林現在還不是我的,怎麽賣給殷總?不要一個雞蛋當家啊。”
張律師笑笑,說:“好,你先與我簽個協議,授權我與薛家交涉。我一定給您辦好和解協議,還有確認有關地產轉讓文件。”
“我要付你多少律師費?”
“看在殷晴的麵子上,這種舉手之勞,我不收一分錢。”
“好,謝謝您。請您把授權協議給我看看。”
張律師將事先準備好的協議給我。我仔細讀了兩遍。協議裏頭定義了委托雙方的權利與義務,沒有說我一定要將小樹林賣給殷家。我簽上了我的大名。
張律師與我握手,說:“合作愉快!”
秘書送上了咖啡。這巴西的咖啡不苦,有點點酸。
我們三人聊了一會兒巴西的咖啡。殷晴看了看表,對我說:“陳天,我有點私事要與張律師談。你能不能在外麵等我一下。” 我點點頭,出會議室,帶上了門,坐在門口的沙發上看報紙。
十分鍾後,殷晴和張律師一同走出來,他們握了握手,相互告辭。
我問殷晴:“你父親也打小樹林的主意?”
“他擔心你經營不善,讓小樹林又回到薛梁手上。”
“對我這麽沒信心?”
殷晴表情很輕鬆,說:“誰讓你是個藝術家,沒人信你能當好企業家。你放心,有我在,他不會這麽說了。我們放手去幹吧。”
“好極了。謝謝你,殷晴。”
“我得去辦點事了。我們晚上去看高誠的音響工作室看電影。”
“Oh well。好極了。”
“你又來了!”
殷晴和我回到琴行。琴行中已有店員在工作,我倆再沒做什麽親蜜舉動,在庫房中分手。我騎著哈雷回家了。
我回到家中,我媽沒問我昨晚去哪了,估計是心照不宣。她熱了午飯給我吃。我吃完,她要我下午三點去父親的辦公室開會。
”今天星期六啊。”
”你爸就是要星期六開會!”
我一看表,才一點半,就倒在床上,想睡個午覺。我才合眼十秒鍾,想到下午的會,彈坐起來。我得去找一趟二球,仔細問問薛梁那邊的情況。
我媽看我拎著頭盔向外走,問:“你去哪?別忘了三點鍾的會啊。” 我媽問。
“我去核實幾件事,不然下午開會要被父親罵了。”
“去吧,騎車小心點。晚上回來吃飯啊。”
“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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