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節的遺憾
作者 地中海阿明
每天不停地刷碗,刷碗,洗盤子,洗盤子,雙手在水槽中機械地攪拌著,刺鼻的洗碗液味讓我的大腦也變得有些遲鈍了;如果不是我的那對無繩耳機提醒我,我怎麽也想不到聖誕節已經過去半年多了。
嫵媚嬌柔的女播音員不停地在我耳邊插播著廣告:“噢,親愛的,我的寶貝兒,父親節就要到了,你要給dad送上什麽禮物呢?……”煩人!我老爸早就去世了,我就是有那份心,也沒地方送啊。
依舊是我開著王大胖子大他三十歲的法國媳婦送給他的那輛寶馬z8,送老胖子回家。在酒店工作最大的好處就是,下班的時候不堵車。我把音響開大,猛轟油門,在馬耳他夜間的臨海高速公路上,享受著速度與震撼!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太刺激啦!一個小節剛播完,“噢,親愛的,我的寶貝兒……”又來啦!我賭氣地關掉了音響。
“你是不是對父親節有看法?”王大胖子睡意朦朧慢吞吞地說。
“我是煩這些破廣告。”我說。
“你覺得你是一個孝子嗎?”老胖子的盹好像有點醒了,從小冰箱中提出一瓶法國礦泉汽水,‘砰’地一聲擰開蓋子,一揚脖,下去了小半瓶。“呃……!”打出一個又臭又長的大嗝。要不是因為開著車窗,我估計我肯定得被他熏得吐出來。
六月地中海夜間涼爽的海風,讓我感到格外的舒適。我怎麽可能不是一個孝子呢?我從小就給我老爸脫鞋脫襪打洗腳水,一直到我高中畢業當上建築工人。記得我把第一個月的工資,十七塊五毛錢加兩塊錢的車馬費交給我爸之後,我又習慣地蹲下來給我爸脫鞋。可是老爸突然把腳收了回去,他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說:“你長大了,以後我自己來吧。”
那時,就在那一瞬間,我忽然覺得好像失去了什麽。抬頭看時,我第一次覺得父親老了。
“你失去了可以盡孝心的一件事。”老胖子說,“可是做子女的,如果真想要對父母盡孝心,可做的事還多著呢。”
沒錯。爸爸有一輛飛鴿牌輕便自行車,乳白色的。我們都叫它小白車。我就是在小白車的大梁上長大的。每當看到遠處有警察的時候,老爸都要下車推著我跑,估計警察看不見了,他才又飛身上車,一路歡聲笑語。
我們家住在三樓,每天都要把車搬到樓上,以防被偷。我那時已經上小學了,看到爸爸搬車很吃力,我就拽著前軲轆使勁拉。“好啊,這樣我省勁多了!”爸爸說。上初中以後,搬自行車的活就完全交給我了。每天爸爸下班回來,一進小區,就要大聲喊我的小名“小多兒!”於是我就馬上下樓來搬車。
媽媽說“你喊什麽呀,上來不就得了。”
“我要讓周圍的人都知道,我兒子能幫我搬車啦!”爸爸自豪地說。
這親切又驕傲的呼喊,一直延續到我大學畢業。
“行啊,能堅持搬自行車,就這一件事,就說明你確實夠孝順的。”老胖子在肯定我。
怎麽會隻有一件事呢;高中時,老爸突發腎結石,夜裏三點,我陪著老爸上醫院,他騎著車,我跟在旁邊跑。我那時是校遊泳隊的,一口氣可以跑一萬米。老爸看著心疼,“你也上來吧。”可那時我已經長到一米七六了,大梁肯定是坐不下了,隻能站在車子的後軸端頭上,當然,很不舒服。就這樣,站一會跑一會,跑一會站一會,總算看上了急診。
有一年,春節前夕,老爸突發腦血栓,在醫院通血栓,不能回家過年。我用自己僅有的一點錢,給爸爸買了四分之一的西瓜,去掉瓜皮,把瓜瓤切成小塊,裝入大口玻璃罐中,蓋好蓋子,頂著漫天大雪,送到老爸的病床前。
本來老爸已經準備休息了,可是玻璃罐兒一打開,清香甜美涼絲絲的西瓜味立刻彌漫在整個病房。當老爸把剩下的一點西瓜汁也喝掉的時候,對我說:“太好吃了!”他本來因為腦血拴,說話已經有些含混不清了,可這句話說得非常清楚。我心中立刻百感交集。
“聽你這麽說,你父親一定對你也特別疼愛吧?”老胖子認真地說。
我老爸直到去世,存折上也隻有一萬塊錢。我最後一次回國陪他住院時,他對我說:“我幹了一輩子,也沒能給你們留下點什麽。”
可是,他教會了我如何做人,如何樂觀的對待生活。
文革時,老爸是一個化工廠的廠長,因為工作認真負責,被打成資本主義當權派,扣押在工廠,不許回家。有一次,造反派押著他進城看病,看完病後時間還早,他就偷偷跑回家來,看望我和奶奶。他看到我的情緒十分低落,就說,“我帶你釣蛤蟆去吧!”
我們在路旁的小水溝邊找了兩根荊條,用奶奶納鞋底的線,綁在荊條的一頭,線的另一端栓住一隻小蚱蜢,我們倆一人一支,伸出荊條,輕輕地把小蚱蜢放進水邊的草叢裏,線繩一緊,一隻肥碩的小蛤蟆就被釣上來了!太有意思啦!我們把釣到的蛤蟆放到買菜用的籃子裏,回家的路上,有一隻蛤蟆跳出來了,爸爸急的去捉,一蹦一跳的十分滑稽,衣服被風吹的都掀起來了;這時我才看到,爸爸的後背上有一道道血紅的鞭痕!
“是啊,我越來越覺得,父親這個名詞的全部意義,就是讓兒女生活的更幸福!”老胖子略微有些感慨。
還應該加上“保護”!我補充道。
我曾經特別喜歡參加小品演出。正好趕上市裏小品比賽的時候,我老爸又住院了。決賽那天剛好又輪到我陪床。怎麽辦啊,戲比天大。“爸,明天下午我們決賽,上午還要走台,您看我要是不去的話,我們這個小品就得棄權。”我真的很為難。
“沒事,你去吧,我有事叫護士。”話雖說的不是很清楚,但語氣很堅定。
比賽結束了,我們的節目榮獲二獎。我卸完妝馬上就往醫院跑。還好,最後一瓶液還沒有輸完。看著一滴滴下落的液體和孤零零的老爸,我心中很有些愧疚。老爸得知我們得獎了,也很高興。
“下午你們單位的組長和幾位同事來看我了。”老爸指著床頭櫃上的水果籃說。
“啊,您怎麽說的?!”我心裏有些緊張。單位有些人知道我在外邊演出,一直想找機會扣我的工資。
老爸略顯得意地笑了一下,我說:“他剛走,你們沒碰上嗎?”
“沒有啊?”
“你們從哪邊上來的?”
“隻有這一趟樓梯呀!”
“這孩子,他有陪伴證,上下樓時都可以坐電梯。快去追,應該,可以追上!”
七層樓!剛上來,誰會再跑下去呢?
“哎呀,老爸,您太棒了!”我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父母為了保護子女,有什麽事不可以做呢?
“你還真是夠幸福的。父子關係這麽好,在他活著的時候,孝心也都盡到了,不會有那種‘子欲養而親不在’的遺憾。”王大胖子十分感慨地說。
我把車子緩緩地停在了山頂路邊的停車坪上。舉目望去,瓦萊塔港口的夜景盡收眼底;整個港口燈火通明,幾條十萬噸級以上的超豪華遊輪更是璀璨耀眼,光華四射!在夜幕的襯托下,水中的倒影靈光閃動,各種顏色交替變換,簡直就是在向你講述著一個個美麗的童話故事……
汽笛一聲長鳴,起航了。大遊輪帶著在馬耳他陶醉了一天的遊客們,依依不舍地離開了。水手們解掉了比我小腿還粗的纜繩,舷梯慢慢地收起,大船慵懶地一動不動,任由三四隻小拖輪把它連拖帶拽地拖離碼頭。分別,總是有些依依不舍。從船尾的旗幟上可以看出,這些座豪華的海上城堡,分別屬於不同的國家,現在,它們將披著迷人的月色,駛向西班牙,意大利,法蘭西和美國。
每次我和王大胖子看遊輪離港時,都會不約而同地有一種莫名的惆悵;遊客們起航回家了,我們什麽時候才可以不再漂泊了呢?
“走吧。”老胖子低聲說。我啟動車子,向山下緩緩滑行。
“您是不是和父母的關係不太融洽?”我十分謹慎地問。
“哪有父母不疼孩子的?我父親去世二十三年了,有一件事,一直在我心裏忘不掉;也許我當時要是處理得好一點,心中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留有遺憾了。”
我靜靜地聽著他的訴說。
“有一次,我大姐和我父親發生矛盾,把我父親氣得吐血,住院了。”
“什麽事生這麽大氣?”我問。
“就是家裏麵那些亂七八糟的雜事兒。我還真記不清具體是什麽事了。本來,大人說話孩子聽著就得了,一家人之間能有什麽原則問題。可我大姐在內蒙插隊二十多年,家庭教育的觀念已經幾乎是蕩然無存了;我父親說一句,她恨不得能頂十句,讓老人感到十分寒心。”老胖子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您大姐是不是對家裏有怨氣?”我猜測著問。
“我老父親一生清廉,兩袖清風。他手中也有一些權利,可是從來都沒有為家裏人說過一句話。”
“老一輩的作風啊!”我感歎道。
“我當時在海上跑運輸,一兩個月才能回家一次,馬上就又得走。實在是照顧不了家。我奶奶已經年近九十了,平時就是三位老人相依為命,生活比較艱難。人老了,剩下的就隻有淒涼了。我父親的同事,陳伯伯,到我們家來送月餅,一看三位老人連買菜做飯都困難,當時眼淚就下來了。臨走的時候,握著我老父親的手,不停地說‘我想想辦法,我想想辦法。’可是,那時候,調動工作簡直就是難上加難……”
“這我知道,我有一個姑姑,跟她丈夫分居了十年,不是這邊不接,就是那邊不放。刁難!”
“沒錯。國慶節前我從海上回來,放假回家,帶著四隻大螃蟹去看陳伯伯。這螃蟹有多大呢,六隻螃蟹殼對殼地接起來,比我的個頭還要高出一點點;每隻螃蟹的大爪,都比你的手腕子差不多粗。陳伯伯高興的伸手給我來了一個小脖子溜,“臭小子,總算你心裏還有我。”旁邊站著一位一身西服配球鞋的中年男人,嘿嘿地跟著傻笑。從他袖口上未被撕掉的標簽上看,應該不是本市的。他身後的沙發旁邊放著兩箱酒,一箱是茅台,一箱是五糧液。
“陳伯伯,祝您國慶節愉快!”我怕打擾他們辦公,轉身準備離開。
“別走,別走。你來的太是時候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咱們西開區的聞縣長,這位是咱們海上建材運輸隊的王船長,我老領導的兒子。你們開發區的沙石用料,直接跟他說就行啦。”陳伯伯意味深長地笑著坐回了他的帥位。
“哎呀,真是幸會幸會!”聞縣長把打印十分精致的名片雙手遞給我。
原來市裏把他們區選定為開發試點,一大批基建項目的資金已經到位,可是,建築用的鋼筋盤條和沙石用料還沒有砸實。陳伯伯是當時市裏鋼鐵建材的一支筆,大型的基建項目,如果沒有他的簽字,連一顆釘子也別想買到。
“聞縣長,你們這個批文的有效期,截止到今年年底。王船長的父親是我的老領導,老爺子一輩子一身正氣兩袖清風,沒為家裏人說過一句話。”
“了不起!有機會我一定去看望老人家,我準備……”聞縣長一副肅然起敬的樣子。
“你甭玩虛的。現在老爺子兩口兒和王船長的老奶奶一起生活。王船長又長年在海上工作,老人這邊……”
“我馬上安排一個保姆,常年伺候老人們,我現在就……”聞縣長熟練地掏出大哥大,準備撥號。
“你打住!你的這份批文我就放在這。這是我簽字的筆。(一支極普通的法國雷諾圓珠筆)。博文啊,(陳伯伯很少叫我的名字),你大姐大姐夫和小咪咪,什麽時候到西開區正式上班上學了,你馬上到我這來,把我簽完字的這份批文,給聞縣長送過去,千萬別耽誤了。過了十二月三十一號,這批文就作廢啦,再申請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批下來呢。聞縣長,你看沒問題吧?”
聞縣長欠著屁股坐在沙發邊上,呆若木雞。
“對了,你幫聞縣長把這兩個炸藥包(兩箱酒)搬到他的車上;我要是收他的東西,就等於願意讓他罵我。是不是聞縣長?”陳伯伯說完,哈哈哈地仰天大笑。
“一家三口,從內蒙調回本市!還是在國營單位!這怎麽可能呢?”我深知其中的艱難程度。
“十天,區教育局,重點中學,重點高中!我大姐一家三口各得其所。”老胖子得意地喝了一口法國礦泉水。
“照這麽說,你大姐一家應該特別感激您老父親啊!”我有些不理解。
“馬未都老先生說過‘很多人你對他好,他不一定會對你好。’這話說的太對了。你想,連親生子女都這樣,更何況一般人呢。有時候我總想,傳統的道德教育,究竟能不能徹底改變一個人的劣根性;還是生活的環境更具有影響力?‘出淤泥而不染’對於人類來說,也許僅僅就是一種理想的境界?一個人到底能不能真正地做到把握自己?”老胖子顯得有點兒激動。
“您大姐是不是回城以後就背叛家庭了?”我猜測著。
“到也不能說是背叛。陳伯伯聽說我老父親吐血住院了,當天下午就帶著屬下的部門經理,公司會計和公關主任,讓司機換了一輛大車,把我大姐和大姐夫一起接到了醫院,想讓我大姐當麵給我老父親認個錯,說聲對不起;老爺子心氣順了,也許就能好起來。”
“去那麽多人幹什麽?”我問。
“交住院費,換個朝陽的病房,跟醫護人員拉拉關係什麽的。話說到了,禮送到了,病人可能就舒服一點。”
“您大姐認錯啦?”
“當時的情景,我一輩子都忘不了。”老胖子無比的惆悵。
醫院,雙人房間,老爺子的病床前,陳伯伯帶著我和我大姐,大姐夫以及各位同事,圍成了一圈;
“一家人之間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事,大丫頭說話沒有把門的,您老也就別往心裏去,”陳伯伯說著,親自彎下腰,把病床的床頭搖起來,一隻手從背後插過去,托扶著我父親的肩背,另一隻手穩穩地扶住了老人的左肩,“來吧,大丫頭,跟老爺子說聲對不起,讓老爺子寬寬心吧。”話沒說完,他自己的聲音已經開始哽咽了。
我父親也努力地把身子欠起來了,轉向我大姐,等著她說聲對不起。
我父親辦事從來都是落落大方,寬以待人;沒想到他對自己女兒的道歉卻如此在意!這讓我感到十分意外。
“您大姐說對不起了?”我想她肯定說了。
“她大概從來就沒打算說過;隻是站在那兒不停的抽泣。陳伯伯說‘劉經理,你帶大夥到外邊等我一下,好吧。’公司的同事們都出去了。
“大丫頭,來吧,跟老爺子說聲對不起,在自己親爹麵前服個軟兒,不栽麵兒。”陳伯伯充滿期待地鼓勵著。
“我老父親也再次往前欠了欠身子。”
“她說了嗎?”我問。
“她隻是蹲下去,不停的哭;始終也不肯道歉。”王大胖子的眼睛裏幾乎失去了光彩。“二十多年了,每到父親節我都想,我當時應該怎樣做才能讓我父親不那麽失望呢?其實,我當時真想一腳把她踹倒,狠狠地揍她一頓。我父親那種失望的眼神,是我一輩子也忘不掉的。”
“為什麽不踹呢?”我問。
“我怕我父親看到子女之間相殘,會更傷心。唉,這麽多年了,我總是在想,有沒有一個什麽辦法,可以讓我父親感到舒心一點呢?”
“你大姐夫就沒跟著勸勸?”我說。
“哼,那就是一個人麵獸心的畜生。”老胖子淡淡地說。
“也許,你當時要是拉著你大姐,一起跪在床前,請求老爺子原諒呢?”我說。
車子又開始爬坡了。
王大胖子半天沒有說話。我下意識地扭頭看了他一眼;嚇我一跳!老胖子睜大雙眼,直勾勾地看著我!
“怎麽?我說的不對啦?”
“你說的太對啦!我怎麽就沒想到呢?我為什麽就沒有先跪下呢?真是的,我怎麽就沒想到呢?!哎呀!”
老胖子到家了。下車時,他還在不停地嘟囔著:“我要是先跪下就好了,我老爹就不會那麽失望了。哎呀,我要想到就好了。怎麽就沒想到呢?”
看著他步履蹣跚地走進他那座超豪華別墅的大門,我才輕輕地放下手刹,讓車子輕快地向坡下滑行。
下了山坡,眼前又是一馬平川筆直的臨海高速公路。晴朗的夜空,明月高懸;六月的晚風身披著大海溫濕鹹腥的氣息,輕柔地撫摸著我的臉頰和頭發,讓你有一種微醉微醺的舒適。滿潮了,大海就像一個步入夢鄉的小姑娘,恬靜柔美,輕輕的海浪就是她那調皮的鼾聲。我感到從未有過的坦然;已經身為人父的我,對於我自己的父親,沒有一絲的遺憾。
打開音響,剛好在播放貝多芬的月光奏鳴曲,與眼前的景色實在是太搭啦,我甚至都朦朦朧朧地感到,那闊別已久的愛的感情,正在悄悄地向我走來。寶馬車也仿佛讀懂了我的心思,輕微地顛簸著,這車……,突然我的心緊縮了一下,以至於胃都跟著產生了強烈的痙攣!天啊!在臨海高速公路上,傳來一聲淒厲的急刹車聲,徹底撕破了夜的寂靜!月光瞬間變得昏暗了,我被輪胎與路麵暴力摩擦產生的濃煙籠罩著,刺鼻的焦糊味讓我感到一陣劇烈的頭痛;可是我心裏非常清楚,我想起了一件永遠永遠無法彌補的遺憾:我沒能讓我爸爸坐過我開的車!
……,……,……,
“奧,親愛的,我的寶貝兒,父親節就要到了,你要給dad送上什麽禮物呢?可不要給自己留下遺憾噢。”
我這是第一次把瑪利亞插播的廣告聽完。
完
2020,0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