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裏挑燈看劍

總想和誰說說過去和現在的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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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反

(2015-07-24 07:30:02) 下一個


 

                      逆反

 

                                                     作者    地中海阿明

         王大胖子是我所有朋友中最實惠的一位;這個大胖廚師已經快五十歲了,但吃起飯來比我一點都不差,而且每餐之後必加尾食;不是冰淇淋就是奶油大蛋糕;我看著都覺得膩的慌。他還總勸我;“咱們在飯店工作的就得多吃東西,不然怎麽對的起這份工作。這也是為家裏節約糧食的一條途徑啊。”當然,我最滿意的還是每天開著他那位比他大三十歲的法國媳婦送給他的那輛‘寶馬Z8’和他一起上下班。

“哎,你要是想過過車癮,可別不好意思說啊。”我一邊享受著轟鳴和速度,一邊對他說。

“哈,我出國前開了十二年的出租,車癮早就磨沒了。嗨,這不管什麽事一成職業,天天幹,很容易就膩了。”老胖子懶洋洋地說。

“這麽好的車,你讓我開一輩子我也膩不了。”我嘟囔著。

“其實還不用‘每天’或者‘天天’,有些話有些事重複的次數多了,就很容易讓人產生厭煩的心理。”老胖子把水瓶子抓起來了,擰開蓋兒,一揚脖 ,用法國礦泉汽水潤了潤嗓子。

“您這是準備要做報告了?”我說。

“也不能算是什麽報告,我就給你舉個例子。”水瓶子還在手裏攥著。

“您說。”我把車速從一百降到了八十公裏。

“我大姐是文革時期的老三屆,到內蒙四子王旗插隊務農,一幹就是小二十年。她的那個獨生女兒也是在那時生的。你知道,生孩子這事是從來也沒有準點兒的;看著肚子挺大的,可他就是不出來;你覺得還沒到日子吧,哎,她突然就來了!”

“那您大姐是屬於哪種情況呢?”我問。

“突然就來唄。下午還和我那個大姐夫坐牆頭上一人抱著一個向日葵嗑瓜子呢,晚上就不行了;趕緊把村裏的巫婆找來了——他們那兒巫婆也負責接生,一看,難產!巫婆也沒轍了。這又趕緊套上驢車,裹上棉被送旁邊村裏找獸醫幫忙。十好幾裏的夜路,到那兒一看,獸醫醉的就是一堆爛泥!大夥又噴涼水又撓腳心,還往嘴裏塞了一大袋的九製陳皮,這玩意能醒酒。他們那兒還沒電,點了一圈的油燈,也不分什麽男的女的了,一人手裏舉一盞油燈,圍著看獸醫做剖腹產手術。大夥光顧救人了,那頭驢還跑丟了,過了一個禮拜才找著。”

“生個孩子還這麽費勁。”我說。

“哎,你可別說嘴,快啐口吐沫。這生孩子就是生死一瞬間啊。我在產房門口呆過,才不像小品演的那樣隻報‘男孩兒’‘女孩兒’呢;一會兒護士出來了;‘保孩子保大人?’”

“什麽意思?”我問。

“大出血,兩條人命,隻能保一條。”王大胖子望著我。

“保,保大人唄。以後還能再生啊。”我說。

“三代單傳,這次是個兒子;產婦需要子宮摘除。保誰?”王大胖子直盯著我。

“那。。。”我真的拿不定主意了。

“什麽都別說。”大胖子輕輕地說;“你在這種情況下,無論做什麽選擇,都注定要痛苦一輩子。”

我無話可說。

“所以,像我大姐這樣,難產還母女平安的,確實是挺不容易的。所以,她就總覺得自己挺委屈的;為了生孩子差點丟了一條命。”

“那她女兒一定挺孝順的吧?”我說。

“哈哈,現在能說出‘孝順’這兩個字的年輕人真的是不多見了。你還算是不錯的,啊。”老胖子忽然顯得特別高興。一揚脖 又喝了一大口汽水,跟著就是一個長長的大嗝。臭死了。

“你知道麽,這孩子小的時候,一般都比較聽話;大人叫她幹什麽她就幹什麽。可是女孩到了十二三,男孩到了十四五歲,這就開始了;耍賴,頂嘴,泡蘑菇,甚至還有和大人對著幹的。

 我那個侄女以前聽話極了,可上初中以後完全變了;

“咪咪,一會把地掃了。”我大姐說。

沒人答應。

“咪咪,叫你把地掃了聽見沒有?”我大姐覺得挺意外的;大人說話怎麽能不答應呢。一看,咪咪在那玩手機呢。

“咪咪,去把地掃了。”大姐已經把手裏織的毛活停下了。

咪咪微微一笑;可能是同學回複的短信挺有趣的。

“好啊!”我大姐的火已經拱到腦門兒了;“咪咪,你知道,媽媽生你帶你多不容易嗎!生你的時候差點要了你媽的命啊!”說著扔掉了手中織著半截的毛襪子,‘呼’的一下子站起來,啪啪兩下解開腰帶,一手提起上衣的下擺,一手把褲腰往下一推,“小咪咪你看,這就是生你的時候留下的刀口!”

         你想想,當年那個獸醫在酒後沒燈的情況下縫合的刀口,能是什麽樣;歪歪曲曲的,乍一看就像是兩條紅蚯蚓扒在肚子上,讓人一看就覺得特別惡心。

小咪咪當時就嚇哭了,乖乖的把地掃了。”

“這有點像是過去的那個什麽‘憶苦思甜’教育。這不挺好的麽。”我說。

“偶爾用一次還行,次數多了就不靈了。”王大胖子滿有信心地說。“小咪咪,一會兒把碗刷了。”我大姐說。

沒人搭腔。小咪咪正陶醉於發送短信呢。

“好啊,”我大姐故技重演;一套連續動作之後,“小咪咪你看;這就是生你的時候留下的刀口!”兩條紅蚯蚓無比自豪地趴在肚子上。

小咪咪無奈地瞥了一眼,刷碗去了。

你知道麽,最後那次,我大姐剛一脫褲子小咪咪就說話了;“行啦,快穿上吧,難看死啦!”

從此,那兩條紅蚯蚓再也沒出來過。”

         王大胖子得意地靠在真皮頭靠上;“無論多有效的教育手段,盲目地重複使用,隻能讓受教育者產生逆反的心理。”

“聽說,您兒子挺有教養的,您是怎麽教育的呢?”我說。

“哈哈!”王大胖子得意地笑著“你連對象還沒有呢,關心什麽子女教育!

         明天吧,我給你一套《交友秘籍》,先找個‘愛你你也愛’的女孩子,共度一生……真正做到‘共度一生’其實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王大胖子忽然又陷入了沉思。

“真是的,老媽每次來電話都問我。要不然,我再問問晶晶?”我心想。

 

         寶馬跑車飛馳著,在夜間的高速公路上畫出一道銀線。

                     

                                                      2015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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