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門公主》（中）

〈龍門公主〉（中）

        觀察室六號病床，周天榮靜靜地躺在上麵，臉色蒼白得嚇人，氧氣麵罩扣住了嘴和鼻子，人好像突然瘦小了一大塊兒。我心裏一陣難受。我輕輕地走到跟前，想再仔細看看，可是我突然呆住了；

“不是！這不是她！”我失口喊了出來。護士長一把把我揪出觀察室；“你喊什麽？”護士長低聲斥責我。

“不是！這個人我不，。。。不認識。”我說。

“你要找誰？”護士長緊盯著我的眼睛。

“港裏開龍門吊車的，周天榮。”我說。

        護士長氣得直苦笑；“你怎麽不說清楚呢！龍門公主昨天喝醉了，在這洗的胃，天一亮就回家了。”

“噢，我還以為是她自殺呢。”我說。

“人家挺好的，幹嘛自殺呢。”護士長還要說什麽，隻見從門外急急忙忙走進來一個人；

        這人四十來歲 ，一小撮頭發搭在光禿禿的腦殼上，抬頭紋上布滿了汗珠，脖子上掛著一條跟狗鏈子差不多粗的金項鏈，胖胖的手指頭上套滿了紅的綠的白的黃的各色戒指，雙手和抱著一個特大的水果花籃，花籃的提把正好頂在能抓起一大把肥肉的下巴頦上。他一進門就大聲哭喊著；“小雲啊，我看你來啦，小雲啊！”

        我估計這就是那個正宗“臭不要臉的”。我趕緊告辭離開了醫院。

        後來聽人說，這家夥著實上了一堂生動的道德法庭教育課；天使們差點用蘸著蒙藥的毛巾把他給蒙過去。最後還是讓他喝了兩杯兌好“便秘通”的冰鎮礦泉水。這是中外合資生產的一種特效藥；服藥後兩分鍾即可將大腸內數日的積累一泄為快，十五分鍾後則又一切恢複正常。那家夥搬果籃搬熱了，連喝兩杯！其暢快程度可想而知。但願這回能使他對人生與愛情有些新的感悟。

         哎呀，對啦！那個小護士給我的水中肯定也加了那玩意！幸虧我沒喝，萬幸啊！

       

        在回報社的路上我感到輕鬆多了；不是自殺就好！連醫院都知道她“龍門公主”的大號，看來當年那場“大比武”的影響確實不小啊！

        那是2009年的春天，也就是在我和周天榮第一次見麵後的一個星期左右。為了進一步提高港口的裝卸水平，中國起重協會指定，由我們港牽頭，舉辦一次中國北方沿海港口起重吊裝大比武。各港口選送一至兩名選手，在我們港舉行為期五天的起重吊裝比賽。選手們的吃住都由港裏和起重協會提供。消息發出後，各路英豪紛紛響應，新朋相會故友重逢，港口迎賓樓一時熱鬧非凡；有當時在北方穩坐起重第一把交椅的大連港的“老吊王”，有我們港的“周一抓”，秦皇島港的“趙閃電”，青島港的“柳移山”，煙台港的“一支煙”，龍口港的“肖快靈”，還有威海港，石島港，濱海油田的，解放軍部隊的，反正大大小小的單位加在一起有一百多人！當然也有是隨隊來學習和觀光的。

        這場大比武可真讓人開眼了；那真是隊隊有高招人人藏絕活。每場比賽都有令人稱讚的閃光點。比了單項比全能；為了比惡劣天氣操作，把市消防隊都請來了；從蒙蒙細雨到雷暴天氣，完全人工降雨。大家看的那真叫過癮！

       常言說得好；薑還是老的辣。

        比到第五天上午，總積分基本已成定局；大連港的“老吊王”和我們港的“周一抓”周師傅，總分遙遙領先；“老吊王”在時間上的分數還略占優勢。評委會決定，下午兩點舉行最後的奪金比賽！

        中午到食堂吃飯，氣氛比前兩天熱烈多了。因為基本上都知道自己的成績了，比賽後組委會將為每個參賽者頒發獎品和榮譽證書。但是大家更關心的是，究竟誰能拿金牌。人們你一言我一語各抒己見；有的說“老吊王”肯定技高一籌，有的說“周一抓”十年磨一劍，為的就是今天。有幾個年輕小夥子還一人拿出兩盒煙卷交給中間人，算是對下午比賽下的賭注。

        大連港的“老吊王”已經保持了五年不敗的紀錄，今天“周一抓”周師傅能不能戰勝他呢？這倆人年紀相仿，都在五十多歲，平時關係也非常好；你的港裏有問題，我跑過去幫助解決；我這邊遇上點麻煩，你就趕過來幫助想辦法。幹完活兒二兩酒一下肚兒，老哥倆就像親兄弟一樣親熱！可今天是代表各自的港口來比賽，可以說是重任在肩啊！

        “老吊王”一個人坐在那兒，細嚼慢咽，看上去可真穩。今天他桌上一滴酒也沒有！

        周師傅平常就不愛說話，這會兒更是任人不理，隻是悶頭快吃，完事站起來轉身就走，飯票夾都落桌上了，還是服務小姐追上去交給他的。

        我從碟子裏夾了一個紅燒獅子頭，放在主編王老頭的飯碗裏；“您看下午他們倆誰能拿金牌啊？”

“我看啊”，王老頭一口咬了大半個獅子頭！我真沒想到，這個小老頭有這麽大的嘴！他邊吃邊說；“這兩個人的個性都太強了，為了給自己的港口爭榮譽，已經較上勁了！下午肯定是一場龍虎鬥了。你那兒還有啤酒麽？”我趕緊把剩的半瓶啤酒給他斟滿杯子。“不過，雲起雲散，峰回路轉，山重水複，月缺月圓，潮水帶風，氣勢非凡！郭沫若說過；即使走到天盡頭，天外也還有樂園。來，幹杯！”老頭子一揚脖，杯底朝天。

        兩點鍾，比賽正式開始。

        吊車下邊的地上放了五個普通的啤酒瓶子，擺成一個大五角星的形狀，其間距各為五米。要求吊車司機操作巨大的塔式門吊，在最短的時間內把五支鐵釺子分別插入五個瓶子之中，瓶子不能倒，不能破碎，否則算失敗。

        這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但是奇跡就是由人創造出來的。

        大連港的“老吊王”五年前用了三分零五秒完成了這一創舉，至今還沒有人打破他的紀錄。甚至沒有人能在不限時間的情況下完成這一任務。“周一抓”周師傅的最好成績是三分二十八秒，但是他打破了一隻瓶子。

        今天會有什麽樣的奇跡產生呢？人們越聚越多，剛下早班的一批搬運工人也都圍攏過來，眾人拭目以待。

        “大家注意了，大家注意了，”評委會的丁主任來到了話筒跟前；“根據抓鬮的結果，本次決賽首先出馬的是天津港的代表周一民師傅，也就是大名鼎鼎的“周一抓”！大家鼓掌歡迎！”

         眾人掌聲四起，熟悉的人還喊著；“周師傅加油啊！”“加油！”

         周一民師傅從容地站起來，走到話筒前；“感謝大家對我的鼓勵，但是今天的決賽由我們隊的年輕隊員出場，他人已到位，請評委下命令吧！”

        大家仰頭張望，隻見高高的吊車駕駛室裏已經有一位頭戴橘黃色安全帽的英俊小生，正胸有成竹地向大家揮手致意，這哥們戴了一付戰鬥機飛行員才用的大遮陽鏡，讓人們真正理解了什麽叫做“酷”！

         “好吧”，丁主任宣布，“各位評委注意，準備，開始！”五位評委同時按下秒表，大家也同時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

        巨大的塔式龍門吊車隆隆地移動了。令人驚訝的事，一切就像變魔術一樣神奇；五支鐵釺子就像長了眼睛一樣，一支接一支的被吊起來又輕輕地放入了瓶口！整個過程輕鬆自然如行雲流水。人們幾乎忘了這是一場決賽，簡直就像是在欣賞藝術表演。好多人都看呆了。

        其實，任何一門工作，任何一種技藝，當你練到爐火純青的時候，它就自然而然地成為一門藝術了；因為它與生活中的一般水平已經有天壤之別了。

        當第五支鐵釺子輕鬆地插入瓶口時，全場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兩分三十五秒！”丁主任在與五位評委核對後鄭重宣布。大家又是一陣熱烈的鼓掌。

        這時，那位帥哥從吊車上下來了。他身材雖不高大，但看上去十分幹練；一身洗得發白的勞動布工作服，讓人一看就覺得那麽透亮，不像過去我那幫哥們兒穿的工作服，泥印，汗堿，菜湯子，什麽都有，老遠就聞見一股臭汗味。你看人家，再配上一付白線手套，腳蹬一雙白色真皮旅遊鞋，頭頂橘黃色的安全帽，大遮陽鏡罩住半張臉，走起路來勁頭十足，這隻能用一個字來形容------帥！但這不是一般的帥，而是像宋丹丹在春節晚會上說的“那是相當地帥”！

        當他走到主席台一側的參賽選手席，在老周師傅身邊坐下之前，又向大家揮了揮手，表示對掌聲的感謝。沒想到掌聲更熱烈了，尤其是青年女工群那邊，居然有人還喊了一嗓子；“帥哥，坐這兒來吧！”搬運隊的那幫小夥子們立刻一陣起哄，惹得大家都哄笑起來！

        “下麵由大連港的王永新師傅出場。他就是我們大家熟悉的本項目的紀錄保持者，著名的港口吊裝大師“老吊王”！大家掌聲歡迎！”丁主任帶頭鼓起了掌。

        “老吊王”不愧是一代宗師。他非常沉穩地走到那五個瓶子跟前，逐一仔細地觀察了一番。然後稍微沉思了一下，便走到一輛二十噸汽車吊的吊勾旁邊，往上放了件什麽東西，跟著他飛身上了這輛吊車，在大家還沒弄明白是怎麽回事的時候，他已經把吊臂伸出，吊勾放下，不偏不斜正好鉤住了位於主席台側後，獎品台上冠軍金杯的兩隻耳朵！大家這才看清，剛才他在吊勾上裝的是一付精致的小型鋼索釣勾。這是他的一付貼身法寶，其靈巧程度不亞於簡單的機械手。

        金獎杯被穩穩地吊起，吊臂一甩在半空中畫了一個巨大的弧形，獎杯在觀眾前上方兩米左右的距離上，平穩地劃過，讓大家看得真真切切。然後，他把獎杯穩穩地放在丁主任麵前的講台上，收回吊臂，停機下車，走到丁主任麵前。

        在他“吊杯”的過程中，把穩，準，輕，快，四個字體現得淋漓盡致，在場的人無不佩服得五體投地，大家的掌聲中充滿了敬意。丁主任笑著問；“老王啊，你是不是有什麽想法，來，跟大夥說說吧。”

        老吊王走到話筒跟前，顯得有些激動；“我剛才仔細看了那五支瓶子，瓶口上沒有絲毫的崩邊掉瓷現象，這個，我做不到。另外，剛才這位小師傅隻用了兩分三十五秒，比我最好的成績快了半分鍾！我打心眼裏佩服！作為老一代吊車人，我想請求評委會讓我給這位年輕人起一個封號。”

        丁主任和幾位評委頻頻點頭。

“那好，天津港是海河入海口，早就有鯉魚躍龍門的說法，這小夥子開的又是咱們的塔式門吊，我想就叫他“龍門王子”吧，大家夥讚同不？！”

        眾人們掌聲，笑聲，“龍門王子”的叫喊聲響成一片！

        丁主任說“好，下麵就請我們的老吊王為我們的“龍門王子”頒發獎杯！奏樂！”

         那位帥哥走上前來，當他準備接獎杯的時候，摘掉了橘黃色的安全帽和大太陽鏡；人們這才發現，她烏黑的秀發隨風飄逸，緋紅的臉頰如三月的桃花一樣美麗！！！

        頓時，全場鴉雀無聲，樂隊也停止了演奏，大家都出神地望著這位美麗的姑娘。

“你，你不是容容嗎？”老吊王先醒悟了。

“王伯伯。”姑娘輕輕叫了一聲，同時做了一個鬼臉。

“好哇，周一抓，你還跟我藏了一手！”老吊王朝坐在一旁的周師傅吼著，“來，那就讓我們把獎杯獻給我們的“龍門公主”！”

        整個比賽現場都沸騰了！特別是裝卸隊的那幫小夥子，像瘋了一樣歡呼著，往天上扔帽子，扔衣服，不知是誰把球鞋也扔了起來，遠遠地落到了海裏。

      “龍門公主”這個充滿傳奇色彩的美妙稱號，從此傳遍了北方的港口。。。。。。

 

         “情況怎麽樣啊？”王老頭從花鏡上邊看著我。

        呦，不知不覺我都回到辦公室了。

       “啊，救過來了，不過肚裏的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我便說邊接了一杯涼水喝著。

        “現在這些年輕人啊，敢愛，敢恨，也敢死。純粹就是生活太優越了！就像侯寶林相聲裏說的；餓三天不管飯，看他怎麽著。”王老頭自己嘟囔著。

       “我聽說，龍門公主昨晚喝大了，讓救護車送到醫院洗的胃。”我望著窗外海天相接處點點的漁帆，故意顯出漫不經心的樣子。

“她人呢？！”王老頭把花鏡摘下來，放在桌上。

“聽說一早晨就回家了。”我說。

        王老頭一下子站起來，幾步走到電話機旁，撥了幾個號，又把電話放下了。

“聽老周說，他閨女”五一”節就要結婚了，該不會出什麽事吧。”王老頭望著我說。

“也許就是姐兒幾個起哄，喝高了，應該不會有什麽事吧。”我試探著說。

“可天榮著孩子是從來不喝酒的 。。。哎，阿兵，你現在給人刻一幅匾收多少錢？”王老頭兒突然問我。

       我因為性格比較內向，從小就對書法，攝影和刻字比較感興趣。業餘時間有空就給人寫個條幅，刻副匾額什麽的，當然多少也得收點工本材料費吧，可這事在單位從來沒張揚過。這老頭子是怎麽知道的？

“我。。。您是不是有什麽想法？”我問。

“我沒什麽想法，”王老頭子臉上掠過一絲嘎笑，“那天我找雨傘，看見文件櫃後邊有一幅匾”龍門公主”是你刻的吧？”

       我點點頭。

“我就是想問你，這塊匾你打算買多少錢？”

“我一直想送給她，感謝老周師傅對我的救命之恩，可一直也沒找著合適的機會，所以，後來。。。”我越說越覺著有點底氣不足。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刻這塊匾的真正意圖是什麽；讚美她吧，我覺得自己太渺小了，不夠格；愛慕她吧，根本就配不上人家（主要是年齡相差太大）。所以這匾刻好後，幾張報紙一裹，就放在文件櫃後邊了。這個老頭子，眼真尖！

“我是這麽想啊，老周說她女兒”五一”節結婚，你呢，代表咱們報社把這塊匾送過去當禮品，順便看看有什麽事沒有。該多少錢，咱們從編輯費裏給你出。怎麽樣？”

        我們這編輯部有多少銀子，我心裏是太清楚了。老頭子明知我不可能要錢，還在那兒玩命充大方。不過，能到周天榮家去看看，這的確是一次再好不過的機會了。但是萬一真的“有什麽事”的話，那局麵將會是很尷尬的。這個老頭子又想拿我當馬前卒！

“錢，我是不可能要的，”我這話一出口，老頭子好像鬆了一口氣 ，“可咱們報社送匾，您這大主編不露麵，未免欠妥吧。”我說。

“我當然是想和你一塊去啦，這不，剛收到局裏開會的緊急通知，”王老頭隨手拿起一個信封用手指頭彈了彈，“我要是不去參加，又該說咱們擺計劃生育模範單位的大架子啦！我說大劉啊，你也順便跟人家取點經，都三十五啦，不能總抱著晚婚晚育的那朵大紅花吧，是不是，給你，汽車鑰匙。”

        上班的時間早過了，下班的時間還沒到，馬路上顯得格外清靜。我開著報社的那輛二手北京吉普，後坐上放著用大寬紅綢子紮好的“龍門公主”匾額，伴著春風，一直開到老周師傅家門口--------港口新村，十二棟二門。把車停好，取下紮著大紅花的匾額，直奔二層二零一房間，“叮咚”一聲，門鈴響過之後，老周師傅把門打開，我不覺一愣；老周師傅滿臉憔悴，花白的胡茬子，蓬亂的頭發，眼睛還有些紅腫！

      “周師傅，我們總編說，他說讓我。。。說是。。。我，您沒事吧？”我有點語無倫次。

      “劉記者啊，進來吧。”

        我抱著大匾進了屋，老周師傅隨手把門關上。

        這是兩室一廳的一套偏單，一南一北兩間臥室，門廳不是很大。老周師傅住朝陽的北房，屋裏沒有什麽多餘的家具，但很幹淨整齊；一隻舊五屜櫃上邊擺放著一張六寸黑白照片，簡直就是七十年代的周天榮，隻是眉宇間似乎多了一點惆悵。我想，那應該就是老周師傅去世的老伴。

      “你坐吧。”

      “噢，我們王總編說”五一”節小周師傅就要結婚了，讓我代表報社來送點禮物，這也是我們。。。”

      “坐吧，坐下說。”

        我把那塊匾靠牆放下，坐在身邊的一張單人小沙發上，老周師傅坐在我對麵的另一張沙發上，中間是一張茶幾。這樣擺沙發還真不多見。

“這是為了跟老朋友喝口酒下盤棋方便。”老周師傅見我有點好奇，解釋道。

“我聽說小周師傅。。。身體不太舒服？”我試探著問。

“她的對象跟她散了。”

“啊?!不是說好’五一’節。。。”

“那小子是咱港辦的外事翻譯，說是特別佩服榮榮的吊裝技術。倆人交了有三年了吧，上個月跟法國一個飼料公司的副總經理搞在一塊兒了。”

“這個畜牲！”我心裏罵著。

“榮榮上星期六才接到他的電話，把自己關在屋裏關了一整天。星期日我加班回來一看，她喝了快一瓶的二鍋頭，唉！”老周師傅說不下去了，用手心揉了一下眼睛。

“這個王八蛋！兔崽子！狗娘養的！出門讓車撞死再遭雷劈的臭狗屎！”我心裏一下子湧出一連串的詛咒，還有許多平時都想不到的隻有用天津方言才有助於表達的海街！這個混蛋為了能出國，竟然不顧一切地去傷害周天榮這樣美麗，善良，溫柔，純樸的女孩子！我們港裏的“龍門公主”！為什麽呢？為什麽好人總得不到應有的幸福呢？為什麽那些汙七八糟的人渣卻總能為所欲為呢？我真希望自己能變成電影裏的“蜘蛛人”，除暴安良，殺富濟貧，伸張正義，搗毀黑暗！讓所有的好人都能過上好日子！我先把那小子，那小子的。。。那小子叫什麽？”我問。

“他叫丁友。”

“這個渾蛋！”我嘴裏罵著。心想；“等我見到他先把他那個釘子拔了！我讓他什麽也叮不住！”

“劉記者，劉記者！”老周師傅直晃我肩膀，大概我的臉色已經變了。

“小周師傅現在怎麽樣了？能不能，讓我跟她說兩句話。”我問。

“她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你要能勸勸她那可太好了。我過去問問”老周師傅輕輕地走進了周天榮的小屋，一會兒又輕輕地走出來了；“真對不起，她還是不想見人。”老周師傅顯得既焦急又為難。

“嗯，這樣吧，我給他寫封信，請您連這塊匾一起交給她；

 

周天榮同誌你好；

       生活總會有困難和挫折，愛情也是一樣。

       那背叛你的人是絕對不值得你動心的，更不值得你去愛！那些追名逐利的市儈小人之所以離你而去，是因為你的純潔和高尚使他們感到自慚形穢，無地自容！

       愛情是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但人生的意義絕不僅僅是愛情。

       老周師傅含辛茹苦把你撫養成人，決不是要你自輕自踐，而是要你奮發向上，勇往直前！

       你對事業孜孜以求的態度，你對技術精益求精的精神，鑄成了你的偉大與輝煌！

       你現在已經不完全屬於你自己了，你還是老周師傅最心愛的女兒，是他全部生命的希望；你還是我們所有港口工人喜愛和敬仰的“龍門公主”！

       看看港口的早晨，看看你那些鋼鐵巨人般的夥伴，看看明天那嶄新的太陽，你就會，你一定會對生活充滿了希望！

       港口等著你，吊車等著你，萬噸巨輪等著你，我們大家都等待著你--------站起來！

                                                                     你永遠的朋友們

     

     

      

 

       那天晚上我一夜都沒睡好，夢裏一直都在鞭撻那些敗類，同時也惦念著“龍門公主”的健康。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