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殤- 寫給英年早逝的同學

今年的秋天來的好像特別早，還沒立秋就覺得秋風瑟瑟，寒意蕭蕭。一位同學太太的盛年離去讓同學們還沉浸在人生苦短，命運多舛的感傷和痛苦中，死神的又一次降臨就如同這深秋裏的一聲驚雷，讓我們瞠目結舌，難以置信。生死的界限難道真的就是那瞬間的一道閃電，不經意的一個轉身？


 
  
秋霧彌漫的一個早晨，天剛蒙蒙亮。我還是照常地早起，給女兒準備早點，隻見平日稀稀拉拉的QQ留言上閃個不停，睡眼懵懵地掃了一眼，隱隱覺得有事！好像看到有同學在留言中歎息和哀悼，依稀見到XXX昨天走了的字樣，揉揉眼再定神一看，真是他嗎？我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可這時間，地點和名字都寫得清清楚楚，好多的同學在交換彼此知道的信息，這不能是戲言了！

暮秋的北京，秋風哀鳴，天地含悲！我們最強健的一位同學真的走了，倒在了他一生酷愛的籃球場上，事先沒有一點征兆，沒有一點預警！那天他還象往常一樣，每周都要打二到三場的籃球，到第三節時，忽覺心口不適，在走出球館時驟然倒地，120急救到來時，他已撒手人寰，駕鶴仙去，留下未成年的女兒，深愛的妻子和年邁的老母親。

他才剛剛五十出頭，奔波勞累了一生，事業剛有些起色，人生剛到經過了風雨蒼桑，厚積薄發的階段，耄耋之年的母親正需要兒女的陪伴，初長成的女兒還需要父親的陪伴和指引。。。

我的思緒飛到了北京，好像看到了那紅彤彤的香山楓葉，好似嬌陽似火的夏天撒在秋天荒野上的火種，是為了來年的另一個輪回還是大自然再次展示生命的豔麗和輝煌？南飛的大雁還盤旋在寒風逼近的天空，是等待同行的伴侶還是眷戀北國的大地？




我的思緒回到了七十年代最後的那個秋天，北京的金秋是那樣地美麗！那是改革開放的初期，經曆了一場浩劫和類似歐洲中世紀黑暗時代的祖國剛剛從嚴寒中複蘇，文化和教育的和煦春風剛剛拂過那片多災多難的土地。我們唱著“我們的生活充滿陽光”的歌曲，和著“我們的明天比蜜甜”的旋律，相識在充滿理想和希望的校園裏。那時我們都還是不到二十歲的青春少年，風華正茂，意氣風發，對美好未來充滿無限的憧憬和響望。

記得你那時，高大英俊，常在籃球場上，運動場上野馬般奔馳。你身材高大，但身體靈活協調，體能素質極好！多少年後，同學們還記得你那幾乎不著地的飛身三步上籃的英姿和籃下突然止步狀態下原地起跳的投籃姿勢。你的運動才華曾給我們班級帶了多少的榮譽，贏得了多少的掌聲和女生們英雄般的矚目！

秋風把我帶回到了我們當年的宿舍樓，大樓的那扇大門被寒風吹得整天咣咣當當響個不停，嚴寒中刺骨的冷風從開開關關的門縫中嗖嗖地擠進來，那時總能見到你穿著運動衣褲風風火火地破門進出，給寒冷寂靜的宿舍樓裏帶來青春的熱力。你的宿舍在樓道的頂盡頭，常看到你在樓道裏連蹦帶跳疾風般地過去，印象中，你似乎從來都是在奔跑中，在運動中，走著走著就會原地起跳去觸摸頭頂的樹葉或是樓道裏的燈泡，好像有無窮無盡的精力和能量。
 

我們常在清晨的校園相遇，雖然你是運動健將，好動好玩，但功課也是上等，記得你的英文猶佳。那時你有個願望，希望能爭取到那時我們學校不多的出國留學的機會，雖然未遂願，但你的奮鬥和努力從來沒有停止。
 

你是一個事業心很強的人。九十年代初期，你的公司剛起步，你有好多的宏大的計劃想去實行，但資金是個問題。你四處告貸，各處奔波，我們的一個同學因為一些客觀原因，沒能周轉些資金給你，至今都自責不已，覺得特別對不起你！他跟我說，他對陰陽有了新的領悟，對錢變得特別的鄙視！

今年春天的北京，風和日暖。分別三十年後再次看到你，你的模樣並沒有太多的變化，隻是稍稍有些中年發福。聚會時，你依然還是那麽健談，喜歡起哄，喜歡熱鬧，被同學取笑和嬉戲也不會生氣，喝酒還是那麽豪邁！你說起在班塞時，被幾個黑人劫匪圍攻，打得幾個黑人劫匪抱頭鼠竄，還是那麽弱帶童稚的豪氣和自信。我們交換了電話，你告訴我，最晚明年，早則年底，你會來洛杉磯找我，還問我能不能搞部車，你想自己到處走走，體會下在美國高速公路飆車的感覺。

三十年後的聚會短暫而匆匆，大家約好以後再聚，五年十年咱們就聚一次，再也等不起三十年了。說這話時，大家都會意地笑了。不曾想半年不到，那重聚時的擁抱，照麵時的微笑，告別時的一揮手和背影，就成了天人二隔的思念，成了永恒的記憶！

在最後送別你的追思會上，看著你靜靜地躺在那裏，不知是在現實還是在夢裏，不知你是真的走了還隻是累了需要稍憩片刻，總想著你是在開玩笑，覺得你一定是累了，你一定會再回來，還會來唱歌，來喝酒，來起哄，來嬉戲，來參加下次的同學聚會。

QQ裏邊還有你最後的留言，＂累了，睡覺休息了＂。＂老師們教師節快樂! ＂你的聲音好像還在瑟瑟秋風中回蕩，一聲勞累的歎息，一聲衷心的祝福！秋天的風淒涼蕭瑟，秋天的雨如霧如煙，秋天豔麗的紅葉終究落去了。那麽鮮活的生命象秋風掠過霎那間不見了蹤影，那麽青春的人生如雲霧轉眼間化成了青煙。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生離死別、冷落清秋！願天堂裏，風和日喧，春暖花開，豔陽高照！




In Loving Memory of Mr. Yang Hai Nan



1。在天津實習期間。天津水上公園。


2。在校期間，運動過後的留影。


3。今年春季同學聚會上的回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