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離別（14）

兩年過去了，其間我去過南方兩次，一次是因為出差，還有一次是陪一個從國外回來的朋友去玩，就這樣我見到了楠兩次。

出差那次我在南方住了將近一個星期，那時候楠剛剛到了南方，很多的不適應，包括氣候。那幾天我幾乎每天晚上都要跟楠一起吃晚飯，楠好像跟我更親了，她跟我講述著新生活的種種細節，包括跟爸爸的重新磨合。在楠沒有跟爸爸生活在一起的那些年裏，她其實一直很想念和惦記爸爸，雖然是爸爸先不要她和媽媽的，但相比於媽媽的改嫁，楠還是覺得爸爸的選擇情有可原。但真的跟爸爸生活在一起了，卻發現，爸爸也不完全是他心目中的那個爸爸。她很想跟爸爸親近，卻好像隔著點什麽，這讓楠花費了不少的精力和心思，她甚至跟我說，還不如離得遠好一些。

其實我也是這麽認為的，遠親。那次我也去楠的家看過幾次，生活條件不用說了，但看得出來，楠生活得沒有我想象的那麽快樂，楠的老公我也見到過一次，人真的很好，熱情，大方，個子也很高，人長得不難看，隻是有點黑。也許南方太陽太厲害了吧。看到他對楠的嗬護，我心裏很高興，我想，楠終於有了一個好的歸宿了。

第二次去南方的時候，因為是陪朋友，所以沒有像第一次那樣每天都能見到楠，她的家裏我也沒有再去，隻是在我要走的時候，楠來我住的酒店看了我，那時候她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媽了，頭一年生下的雙胞胎，那一次我內心很歉疚，跟楠的關係那麽好，卻沒能去看她，但我給她的孩子帶了不少玩具。

那次見到楠，我有點驚訝，楠的變化超出了我的想象，人一下子變了很多，說不上是老了，而是原來的精氣神似乎都消失了，好像突然就變成了一個大媽似的，我知道生孩子會讓人改變很多，但像楠這樣孩子都要一歲了還沒有恢複好的，其實很少見。因為朋友在，所以我沒有多問，隻是提醒她不要太辛苦了，她一直說，一下要照顧兩個孩子，感覺體力上確實透支比較大，但心裏很溫暖，兩個孩子給她帶來了很多的快樂。這個我完全相信。

那一次見到楠後，我有過很多的猜測，但我沒有問過楠。我和楠在平時通電話的時候也是很少聊到過去的話題的，過去的都過去了，我常常這樣想。雖然有些經曆難以忘記，但畢竟眼前的生活才是真實的。揣著這樣的想法，我常常跟楠說，不要太辛苦，不要對老公要求過高，對日子也要滿足為先。楠每次都答應的好好的，但時常還是抱怨不少，我甚至覺得她有點輕度的抑鬱。

楠在南方其間，這裏的房子一直空著，我好像多了一份工作那樣經常去她家看看，家裏收拾的很幹淨，有時候我會坐在她的沙發上看看書，也時常想起我們曾經在這個沙發上度過的那些美好時光。也不知道楠是不是也會常常想起我。估計兩個孩子就夠她忙的了。

大約又過了一段時間，楠在一次跟我電話的時候說她想回來，單位也說需要她。我問那孩子怎麽辦，老公呢？兩地分居所帶來的困難我是相當有體會的，不希望楠再經曆這些了，我告誡楠，一定不要過兩地分居的日子。楠說他爸爸想在我們城市辦一個分公司，也算是為了避免楠自己回來生活困難吧，再說楠的爸爸知道兩地分居的潛在危險的。

我的心放下了，高興地期待著楠回到我們這座城市，期待著我又可以經常看見楠，還有她那對可愛的孩子。

那段時間我去楠的房子勤了一些，我還準備了一些玩具給孩子們，還有一些被褥什麽的，都是為了孩子們，我希望楠不要搬運那麽多東西回來，反正她還是會經常去南方的，要看她爸爸，再說那裏也還有一個家。

楠那段時間似乎快樂了不少，緊說是因為又能跟我在一起了，又能經常跟我吃飯了。我們都沉浸在要團聚的快樂之中，有時候我們通電話都說頭天晚上互相在夢中相見了呢，那是真的。我時常在想，有些友誼，有些情感，真的是很神奇的，就像我跟楠一樣，好像比親姐妹的感情一點都不差。

就在我期待著今後的生活裏不會再失去楠的時候，楠的家庭計劃又發生了變化，楠跟老公要移民去加拿大了，楠賣掉了這邊的房子，很快搬家去了加拿大。

在楠離開中國之前，來我這裏看過我，那兩天她住在我家裏，我請假在家陪著她，我知道再見麵也許要過很久很久了。我們每天聊到很晚很晚，楠跟著我幾乎是寸步不離。那時候楠已經把失去了後老伴的媽媽也接到了南方，幫助她帶孩子。楠說這也是為了將來她到了加拿大一定要有人幫助看孩子的原因，不然她不準備跟媽媽生活在一起的。

楠跟我生活的這兩天也偶爾提到過輝，我希望楠的生活幸福，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媽了，就不要再去想那些年輕時候的浪漫往事了，我這樣跟楠說過，楠說她其實現在想起輝來跟以前的感覺也完全不同了，多數時候隻是覺得在記憶的深處有過這樣一個人，她曾經傾心地愛過的，崇拜過的，又是唯一能讀懂她心的人。

聽著楠這樣定位輝在她心中的位置，我的心裏說不出的感覺。那時候我也想，不知道此時的輝在哪裏呢，是不是真的就生活在德國了。我沒有多跟楠再繼續輝的話題，也是希望楠能放下得多一些，想得少一些。

楠一直猶豫，要不要告訴輝一下，她也要出國了，聽楠這麽說，我都不知道楠是不是為此而出國的，其實她還是適合生活在國內的。在楠跟我說她有出國的打算的時候，我就這樣跟她說過，現在我知道，也許楠出國的想法也跟她還惦記著輝有關係？我也想應當不會，因為輝畢竟在德國，再說輝還會回來不是嗎。

在一起的時間對於我和楠來說是寶貴的，我們盡情地快樂著，撿著我們認識後最快樂的話題說，撿著我們還記得的那些美好，使勁地回憶著。那兩天是我跟楠在一起那些年最快樂的時光，楠在跟我分別的時候說：“你知道嗎，跟你在一起的這兩天是我這一生最快樂的！”我擁抱著她說：“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因為我也是。”

就這樣，楠離開了中國，也離開了我，去了加拿大。

記得聽楠說過，輝去了德國後的第二年開始更新他的空間了，但楠始終沒有露麵，既沒有評論也沒有因此再聯係輝，從輝的更新內容看，他還在德國，但沒有任何個人生活的信息。楠說，這次的離別，這次輝的變化，讓楠似乎離他遠了，那種見到他的文字就激動的感覺似乎沒有以前那麽強烈了。

楠曾經更新過自己的空間，也沒有見到輝過來看，但她始終懷疑有幾個常來的訪客是輝的馬甲，因為留言的語氣和文字都很像。也許楠剛剛生了孩子更新過的內容輝看到過吧，他也不想再打攪楠的生活了，希望楠安心過自己的日子？這些情感上的看似簡單又很複雜的東西誰也說不清楚。很多東西也許就是命運的安排吧。什麽都不信的人很多，但有些東西冥冥之中會告訴你，安排命運的那個東西是存在的，遇到了你就不信都不行。

楠去加拿大後好多年都沒有回來，但跟我一直斷斷續續地聯係著，她的生活一直很平靜，媽媽也一直跟著她，孩子大了以後，媽媽去了老年公寓，一個人住了，她的時間也多了起來，平日除了去看媽媽就是在家裏看書寫博客。她的空間裏始終不少跟讀的人，尤其她到了加拿大後，更是多了很多的粉絲。

那時候我也忙活孩子和家，偶爾去她空間踩踩，然後發郵件告訴她，每次她都高興地謝謝我，因為我始終沒有在百度注冊，所以她也看不見我的到訪。前幾年百度更新博客，很多人都找不到朋友們的空間了，楠也少有更新了，但還是不少人會時不時地去看她，給她留言，催她更新。

我還為此給她寫過郵件，希望她沒事兒的時候更新一些，她說她準備在別處重新注冊了，因為百度的改變她很不喜歡。後來我也有了博客，我把我的鏈接給了楠。告訴她我會寫一些我朋友們的故事，也會有她，她沒有反對，也才有了今天的這個故事。

我的故事寫到結尾了，楠給我寫來了郵件，楠說，她沒有我描寫的那麽好，很多內心活動我描寫的比實際要美好很多，說謝謝我把這個故事寫了出來，她讀了這個故事感覺內心放鬆了很多，好多過去一直不能放下的現在也都釋然了。

她還告訴我，輝曾經也寫過一篇關於他們的故事，最後說到：“我和她在交往的幾年中曾經有過幾次‘失聯’，想不到，那一次‘失聯’，竟是讓我永遠地跟她‘失聯了’。”我好奇地去百度空間想找到輝的空間，看看他的文章，可惜百度現在改革後空間也取消了，都歸為微雲裏去了，文章都隻能自己看到了，不公開了。所以我也沒有再看到楠的更新，不知道她看過輝的那篇故事後的感想。

往事如昨，一次的離別能造成一生的遺憾。其實很多經曆未必都是遺憾，因為這一段感情原本也許就是楠和輝人生中的一段情感經曆，它將隨著時間的推移變成他們心裏的一段美好的回憶。它也將是知道這個故事的人筆下的一段故事，心裏的一段記憶。（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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