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子和她的繼父（7）

我跟著翎子來到了養老院邊上的一個咖啡廳。翎子喝咖啡似乎已經習慣了，而我真的不喜歡，於是我要了飲料。坐下來的時候，翎子輕輕地歎了口氣，同時看了看我：“你說多有意思。”翎子這樣說。我問：“翎子，你想說什麽，我今天沒事兒，你給我講講吧，我覺得你一定知道這本書裏的故事。”我馬上把話題轉到了書上，因為我猜想翎子的歎氣一定也跟這裏的故事有關係。

很久沒有跟翎子在一起這樣安靜地，沒人打攪也沒有什麽事兒在後麵追著地坐坐了。午後的陽光灑在窗上，我們的座位靠著窗邊，那暖暖的樣子，讓我們似乎心裏更安靜了，那樣的時刻，真的彼此都願意時間能停下來，讓我們把心裏的話多說一些，再多說一些。

翎子喝了口咖啡，又看了看我，她說：“你知道嗎？我從小就沒有父親，甚至不記得父親長得什麽模樣，不知道什麽原因，媽媽也從來沒有讓我看過父親的照片，對於父親我隻是從媽媽口中知道那麽一點點。沒有多好，也沒有不好。就這麽簡單。”我看翎子說著這些話，心裏似乎有一種特別的感覺，這些都是為什麽呢？我沒有問，因為我知道問也沒有答案。

我不知道翎子想跟我說什麽，我也不想打斷翎子的話，我喝著飲料，繼續聽翎子在說。

原來翎子的媽媽很年輕的時候就守寡，一個人把翎子帶大了，她工作忙又要照顧翎子，所以那麽多年吃過很多苦，雖然後來一些年當了領導，但畢竟不是現在的那種能享福的領導，而是要吃苦在前，享樂在後的領導。所以，這些年來，翎子跟著媽媽也是風裏來雨裏去的，沒有享受到很多家庭帶來的優越。

也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吧，翎子的性格裏也沒有那種高幹家庭的優越感，如果你不知道的話，肯定看不出來她媽媽是做官的人。這也是我喜歡翎子的地方。翎子也從來不把自己的朋友當作外人，她很不願意跟那些衝著她家地位來跟她接近的人，也因為這樣的原因，翎子的個人問題一直都在搖擺不定當中。

人和人哪兒有那麽多完全沒有利益關係的交往呢，多少都會有點的，否則就是對人要求得太完美了，可是在當時家庭環境和位置上的翎子也真的很難辨別誰是真正喜歡她的，所以到她媽媽退下來的時候，翎子才肯好好地考慮自己的個人問題，而這個時候的翎子年齡也不小了，在今天看來很正常，但在那個年代裏雖然沒有剩女的稱謂呢，也可以叫作大姑娘了。

翎子跟媽媽特別親，媽媽長得漂亮，單身後也不是沒有人追求，但為了翎子，媽媽一直堅決拒絕每一個追求她的男人，哪怕是翎子喜歡的。也許由於這個原因吧，翎子一向對媽媽尊敬有加，她們之間既是母女也是朋友，可以說無話不談。

翎子的媽媽也不像其他人的媽媽那樣，婆婆媽媽的，對翎子的個人問題，媽媽雖然也操心，但隻要翎子不喜歡的，媽媽從來不會勉強，是不是因為翎子爸爸的原因呢？這個翎子說她也不清楚。

以前跟翎子來往很多，從來沒聽她說過家事，那天翎子雖然說得不多，但家裏的基本情況我也算了解了。翎子說，她從來沒跟別人說過這些，我想她一定不希望別人知道，就答應她，我決不會跟別人說起的。翎子也說：“其實也沒什麽，現在媽媽也是老百姓了，就是單身幾十年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這樣的女人也還是不少的。”我完全讚同翎子的觀點。我說：“很多事兒，你總想是秘密，其實真的說了也就是一件生活中很普通的事兒而已，自己如果強化一個問題的嚴重性，無疑會給自己增添不必要的壓力和心理負擔。”

翎子也認為我說的有道理，她接著說：“其實我一直想說說的，但始終覺得沒有誰可說，今天跟你說了，我也就不那麽壓抑了。”看翎子的表情似乎真的輕鬆了不少，我感覺翎子要說的，不是這麽點事兒。於是我問：“翎子，那個你養老院裏的老尹大叔是不是對你挺好的？”我是試探性地問的，我不知道怎麽說才好。翎子說：“是，他對我挺好的，其實他在很多年以前認識的我媽媽，那時候他還在國外呢。”

“翎子，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問，那個如水是你媽媽，那個心語就是這個老尹大叔，對嗎？”我鼓足了勇氣問出了這句話。翎子看了我一眼，輕輕地點了點頭。

“你媽媽在國內，老尹大叔在國外，他們是怎麽認識的，又是怎麽那麽熟悉的呢？我看了如水寫的序，似乎感覺得到，他們之間一定有故事，而且不是一般的故事。我真想一口氣把這本書讀完，好看個究竟。”我這樣急切地說著。

翎子笑了笑說：“他們的故事在書裏有一點，但不是全部，因為我媽媽隻是老尹大叔生活中的一個過客，一個普通的女人，盡管他們能有今天，但過去真的沒有咱們想象的那麽神秘，沒有。因為我媽媽畢竟隻是跟他在一起工作過一年多的光景。”

“你媽媽在國外生活過？”我問。“是，很多年前了，那時候我還很小呢，媽媽被公派到國外去作過協作，也就是現在說的合作搞科研。原來是一年的，因為課題的原因多了幾個月。其實就是我媽媽回來的時候，課題也沒有完全結束，因為我很小，在姥姥家媽媽也不放心，所以還是提前回來了。”翎子這樣說著。然後她歎了口氣接著說：“其實都是媽媽太惦記我了，如果她把課題做完再回來，說不定老尹大叔也不會經曆後邊的事兒了，當然也說不定我媽媽留在國外了。如果那樣，我們家的生活就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看著翎子矛盾而又內疚的樣子，我勸她：“看你說的，這又不是你的問題，那時候你小，媽媽惦記你不是很正常的嗎，如果真的你媽媽跟了老尹大叔，現在的生活也許很好，但你媽媽的工作業績也許沒有這麽大呢，在國外哪兒有那麽多機會發揮自己的才能呀？大不了就是多賺一些錢，當然了，有錢也挺好的。”“是這樣的，我也常常這樣想，再說，當時媽媽沒有跟老尹大叔，也沒有留下來，至少課題得完成了呀，我想他們之間也未必就像咱們現在想象的那麽很合拍的。”翎子這樣分析著。

“翎子，這些事兒書裏寫了嗎？”我急切地問。“要是寫了，我不就告訴你了嗎，沒有寫，回頭你看看就知道了，我為什麽看了好幾遍這本書，原來也是想從裏麵看出點究竟來的，但始終都沒有。”翎子很幹脆地回答了我。

我從跟翎子的聊天中看出來，翎子也很希望了解更多的老尹大叔的身世，尤其是他跟翎子媽媽之間的故事，這也使得我更希望早一點把這本書讀完，我真希望我從中能讀到跟翎子不一樣的內容，也好能解開翎子和我的共同迷惑。（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