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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說楊顯惠先生的《上海女人》(廿二--完)

(2014-03-07 11:38:29) 下一個

(續前)



末月1960年,
夾邊溝右派艱難,
生死存亡咬牙關,
為了取暖書本燃,
全當柴燒爐灶填。
我那筆記本也完,
扔進火堆熱量變。

和李文漢一起練,
釋後放羊整三年,
後來我就時運轉,
成為工農兵學員,
西北師院把書念,
畢業留在蘭州幹,
中學教書小孩管,
再沒見過李文漢。
我聽回城知青言,
老李已經被平反,
省勞改局回去安,
哪個部門什麽幹,
都不清楚無人言。


天下啥事若有緣,
都會發生一眨眼。
1996年一天,
我去中學老師看,
蘭州二中門口站,
就聽有人我名喊。

我就驚呆扭臉看:
這豈不是李文漢?
從前腦門禿一點,
如今頭頂全禿完,
後腦頭發花白斑。
其他什麽都沒變,
高高身材結實顯,
黑黑爽朗麵孔看。

熱烈握手久不見,
問他怎在這裏站?
他說自己住這邊,
指著二中校旁邊,
省勞教局家屬院。

立即拉我進家侃。
在他家裏聊整天,
一瓶白酒全喝幹。

平反後續對我言,
五大坪農場去幹,
生產科長十多年,
然後離休蘭州搬。

說起一事他突然:
“上海女人當年見,
她的故事我曾編,
記得也曾對你言。”
我答記得問深淺。

他說,“真是有機緣,
去上海時找她遍。”
我說“是嗎?”他續言,
“你還記得我以前?
右派1957年,
因寫文章鑄案冤。
平反以後這些年,
我手癢又動筆端,
勞改工作文章編,
已經發表好幾片。

沒成右派似從前。
司法部裏搞評選,
優秀論文有我篇,
發獎會在上海頒。

9

上海出差最後天,
大家自由活動玩,
淮海路我購物轉。

淮海路上多商店,
媲美南京路好看,
一樣繁華在我眼。
鱗次櫛比立商店,
遊人如織街上見,
摩肩接踵店裏麵。

我想購物給老伴,
合體衣裳買幾件,——
苦命人也我老伴,
五大坪呆幾十年,
兩個孩子撫養完,
遇上我才成家全。
時髦衣裳沒一件,
都沒穿過因偏遠——
跑了幾家服裝店,
沒買成一件衣裳。
皆因時髦太紮眼,
不時髦又不入眼。

沿街繼續逛商店,
看見一店門牌匾
鎦金大字寫上麵:
伊麗莎白西裝店,
老字號標誌也顯。
不很輝煌店鋪麵,
但卻莊重大方看。
我心一動也突然,
伊麗莎白幾字見,
好像熟悉知從前。

站住想想憶從前,
還真記已三十年,
明水山水溝裏邊,
一位上海女人見,
探視丈夫她來晚,
夫已餓死遺骨遷。
當時她對我曾言,
她家公私合營前,
擁有一家西裝店,
伊麗莎白名品產。
她家就住店後邊,
一幢小樓房裏麵。
她曾借我一毛毯,
包裹丈夫遺骨還。

心頭突發興奮點,
我步走進西裝店。
並沒念頭要毛毯,
我想既然遇偶然,
何妨進去問問看,
如果這裏她能見,
喝水敘舊豈非緣?

店鋪不大生意滿,
顧客擁擠試或看。
思考一下仔細觀,
眾多營業員裏麵,
一位年紀大一點,
三十幾或四十間——
耐心等他應付完,
幾個顧客我之前,
我才移步對他言,
“請問師傅,打聽看,
你們這個服裝店,
是否有姓顧老板?”
莫名其妙營業員,
答說,“什麽顧老板?
我們店是國營點,
不是個體經營店。”
我說,“不是指當前,
是說最早——五零年,
就是剛解放那段,
那時這個西裝店,
是否姓顧其老板?”

他眼神色驚訝顯,
“你問這些有何幹?
公私合營事久遠,
我哪裏曉得丁點?”

我問可有老店員,
了解曆史這家店?

他思考一下就言,
你到樓上去看看,
會計他老或了然。

按著路徑他指點,
店堂過道我走前,
上到二樓進小間,
年近六旬老人見。

當他明白我問題,
明確告我有錯誤:
公私合營那時期,
老板姓朱不姓顧。

我說怎會不姓顧,
老板女兒親告訴,
她家西裝店裏住,
伊麗莎白做西服,
難道上海有另戶,
同名而且做西服?

老同誌聽肯定言,
“不會,沒有同名店,
伊麗莎白西裝產,
隻此一家沒分店。
我在上海服裝店,
不管私營國營變,
作一輩子幾十年,
老字號服裝店算,
有多少家很了然。”

看他回答得肯定,
我說,“記錯有可能,
老同誌,我再來問,
可有樓在店後邊?
那女同誌曾經言,
她家商店的後邊,
二層小洋樓好看,
她家就住樓裏麵。”

老同誌搖著頭言,
“從來沒樓我們店。”
我說是否有以前,
後來拆掉今不見?”

他還搖頭否定然:
“從來就沒樓興建。
在此工作年多年,
都是大樓房後麵,
且都興建解放前,
沒有過二層樓間……”

說著說著停突然,
他不搖頭腔調變:
“莫非我知你要見,
南京路上那家店--
維多利亞西裝店!
姓顧老板在從前,
公私合營後更換。”

我問,“是嗎?顧老板?
你能肯定那家店?”

他說肯定記對全,
沒有記錯一點點。
我就稍稍疑惑顯,
“為啥我印象裏邊,
伊麗莎白西裝店?”

他堅定地說不然,
“維多利亞很顯然,
是你記錯名字亂。
維多利亞店後邊,
一座小洋樓可見,
現在還有可去看。”

我遲疑地說奇怪,
親口她說很坦率,
店名叫伊麗莎白,
英國女王名字專。

但老同誌說沒錯,
“就是姓顧那家店,
維多利亞可找見。
是你記錯記憶偏,
兩名英國女王專,
你把兩者搞混亂。
記憶易錯長時間。”

老者說服我欣然,
承認記憶毛病顯。
熱情送出西裝店,
他站人行道之前,
若去維多利亞店,
如何乘車指我看。
千謝萬謝我向前。

熙熙攘攘人群趕,
走一截後我轉念,
決定不找回旅館。

如此決定挺突然,
我是這樣想當然:
“挺費事地找去見,
顧家若不住那邊,
徒勞一場豈空歡?
即使顧家住裏麵,
倘若顧姐已經搬,
抑或已離人世間,
不也掃興念想斷?”


(全詩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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