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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吟矽穀打油翁, 倒油入瓶穿錢孔。 潛修默行油瓶拎, 瓶裏波瀾世俗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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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說楊顯惠先生的《上海女人》(十一)

(2014-01-20 11:17:29) 下一個



4

她坐下來終受請。
手提書包花格印,
鼓鼓囊囊大得很;
她放書包抹頭巾,
綠色綢緞正方形,
仰臉看我很真誠。

南方人貌她典型,
鼓鼓前額凹陷睛,
尖尖下巴臉秀俊。

董建義曾跟我論,
妻子已經卅歲整,
但我看她顯年輕,
廿五六歲很青春。

董事相告我不忍,
忙洗茶缸倒水瓶。
鋪前熱水瓶我拎,
提起晃晃卻空輕。
我便說你稍坐穩,
找點開水不成敬。

原以打水借口行,
爭取時間細思尋,
如何和她話說清。

可是她說你別行,
“李大哥你且坐定,
咱們說話我先問。
老董幹啥非出門,
幾點鍾能返回程?”

聽此隻好問他人,
“可有開水還在瓶?
給顧大姐倒一樽!”
右派有的有暖瓶,
放鋪跟前自用飲。
一位右派水尚存,
我倒開水茶缸拎,
鋪旁皮箱缸放平。

然後我試說事情,
顧同誌我大姐稱。
“老董說你卅年人,
大我幾歲應姐論,
叫我文漢名就成。”
她笑一下示默認,
但也有點難為情,
然後小李大哥稱,
“老董去哪你可清?”
我說大姐聽分明,
老董事我詳細陳;
可是我話你若聽,
千萬不能太傷心。

老董已走世無存,
七八天前他走人。”

這段時間接她問,
我已心裏作決定,
如實告訴她真情,
隱瞞哄騙不可行。
隻是如此殘酷論,
對她我於心不忍。

掩蓋內心不安寧,
我即扭臉恐對睛,
朝著洞裏他人問,
“對吧 各位患難人,
老董已走七八晨?
老晁 我說是否準?”
但是回答沒有人,
他們坐著沉默靜,
斂氣收聲那女盯。

我怕她悲哭出聲,
可她一動不動靜,
呆坐眼睛直愣愣,
盯著我看無表情。
是她我話沒聽清?
抑或不懂“他走人”?
我就原話複問陳:
顧大姐 我話可明?
——老董死已七八晨。”

哇的一聲她哭應。
她懂我話早已經。
突如其來此悲情,
她在抑製發慟鳴,
抑製無效哭出聲。

此慟極哀發底層,
胸腔深處出哭聲。
好像噴自她魂靈,
一下震懾我的心。
她伏書包花格映,
嗚嗚嚶嚶哭不停,
從她指縫淚水奔。

顧姐哭聲慘將聽,
雖然我早石頭心。
其中緣故你不驚,
看著夥伴各死行,
我心已然麻木生,
不知什麽叫悲鳴——
可她哭聲軟我心,
我眼流淚淚滾滾。
她慟哭聲太感人。
你想她是個女人,
近三年裏常探親,
每三兩月就遠行,
勞教丈夫來此尋,
送吃送穿不息停,
所為的確是感情,
是夫妻間真情份。
盼他終釋回家門!
可她期望落空等——
丈夫亡故悲難忍。
再說那時難出行,
上海遠在東海濱,
河西走廊西域境,
高台縣來周折生!
即使來此現如今,
滬烏快車須搭乘, //上海至烏魯木齊
兩天兩夜高台進!
那時鐵路不如今,
隻到哈密火車停。
普通快車線不存,
隻有慢車慢慢行,
老牛破車拉全程。
她自上海來探親,
輾轉多回換車頻,
五六天到費折騰。
一位女子上海人,
風塵仆仆如此行,
千裏迢迢奔夫君,
丈夫卻成亡故人,
人死不能再複生,
來此探親不見君,
她心劇痛實難忍,
不哭不慟誰豈能?

思此我也淚珠滾,
的確落淚淚難忍。

窯洞右派患難情,
我見他們也淚奔。
女人哭聲感動人,
同情自憐倍傷心。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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