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中西部---世界的糧倉

新的工作讓我離開了從事了25多年的石油化工行業，進入了農業公司。記得在四輪麵試中，數次被問及為什麽會離開利潤豐厚的跨國石油公司，而願意進入農業公司。我給了幾個理由，其中之一的理由是：石油公司的社會形象不好，而農業公司則綠色的多。我屬於棄暗投明吧。

我每個月都要來美國中西部出差。對於第一代移民而言，多數人大概都不會首選中西部生活。當然，如果你為了讀書求學，或是你的工作帶你來到中西部，或者你辦身份必須來這裏，那不屬於你的選擇。我指的是假如你可以選擇紐約，洛杉磯，西雅圖，波士頓，休斯頓，而你主動放棄這些東西部甚至德州的大城市來到Iowa，Nebraska 這些州生活。

中西部對於美國甚至世界而言實在太重要了。這裏種植著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大豆和玉米，在世界人口達到80億人的今天，美國中西部大地上的產出讓數不清的人免於饑荒。中文裏“人口”這個詞太形象了，一個人就是一張口，都要張嘴吃飯。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平時是這樣，戰時更是這樣。 自古都有兵馬未動糧草先行之說。假如糧草被敵軍燒了或者阻截，那麽這仗就打不下去了。

在人類近代史上，記入曆史的大饑荒就有很多次，電影“1942”描寫的浮屍遍地， 1845-1852年間愛爾蘭大饑荒，1921-1922年在沙皇俄國的大饑荒，1960-1962年中國三年災害隻是其中的幾例。

在極端饑餓的情況下，人們會做出意想不到的選擇為了活命。女人會為了麵包出賣自己身體，父母會賣自己的孩子，為了不要全家餓死。在我小時候的西安，最缺糧的時候每月糧食定量裏90%都是粗糧（玉米粉或者是高粱麵），那種慘痛到今天都不能忘記。甚至影響了我大學誌願的填寫，去了南方隻為能吃到細糧。

美國曆史上沒有出現過大饑荒，中西部大糧倉和現代化的農業是關鍵的原因。美國是世界上主要的大豆和玉米出口國。美國的大豆還經常成為華盛頓和北京貿易摩擦的熱點，美國想出口產出的剩餘的大豆。

中西部人口密度很低，生活成本比東西岸大城市低得多，房價，食品，汽油價格都要低不少。和大城市比起來，奧馬哈或者德梅因這樣所在州最大的城市毫無規模可言。兩次我在Iowa機場叫了Uber，等了半個多小時才有車。即使在機場這樣的交通樞紐，過了晚上7點，車輛已經很少了。當地人耳熟能詳的餐館，除了價格實惠外，菜品和味道都不能和大城市比。如果你習慣了東西岸生活，你發現中西部的亞裔人口比例要低得多，亞洲的超市數量和規模都比較小。除非當地的華人推薦，建議不要去中餐館。試了兩家都失望了。一般來說，你不熟悉一個城市，最保險的辦法就是點比薩，基本上質量一致而且不會吃壞肚子。

來到愛荷華瀑布（Iowa Falls）這個小城，一看人口隻有5000人，一腳油已經開出小城。美國中西部太平坦，風一來沒遮沒攔呼嘯鋪麵，秋冬的風讓我膽顫心驚，假如沒有風僅僅溫度低要好過的多。

我感歎這片土地對國家的基本民生貢獻了太多，而農產品的利潤低的可憐。在城裏的消費者抱怨雞蛋，牛奶，牛肉漲價的時候，我不能做這樣的抱怨。大宗商品的利潤少的可憐，而到了一線生產者手裏的就更少。是他們不懂嗎？ 還是他們沒有選擇？我不知道。作為一個對正反雙方都深入了解的從業者，我還是不能得出臉書或者推特對國家的貢獻會高於農民和牧民的結論。後者的生活要簡單得很多，無論是收入的數字還是卡路裏攝入量。

我在公司總部的商店看見各種公司產品在銷售，從牛肉，雞蛋，三文魚，大蝦，調料，動物飼料應有盡有，驚訝地處內陸遠離大海的公司的產品涵蓋了方方麵麵。

發現一個現象，中西部的人更多保留著美國的傳統，因為遠離兩岸也因為亞洲移民群體較小，這裏還是白人占多數。經常進入酒吧餐廳，絕大多數都是白人。和當地人聊天發現，多數出生在中西部的人都對現狀表示OK，覺得這裏是生活養家的地方。許多人很少去過東岸或者加州，他們每每提到紐約和加州就會提到高不可及的房價和擁擠的居住環境。當然他們很多人也沒有想到大城市不動產增值可比中西部快得多。我了解的中西部就業的工資水平遠低於東西岸，這導致了不少外州來的大學畢業生留不住。與之相比的是我認識一個出生在內布拉斯加的第三代華人。他長著華人的臉，但不會講中文。他工作了一輩子，現在退休了，在同一個小鎮。

這大概代表著在這片土地上生活了多年的人們的想法，他們習慣了當下的生活，對外麵的世界不了解不關心也帶著懷疑，他們中不少人都有類似的觀點。

H就是這樣人群的代表。他回答著我的采訪，喝了一口啤酒，看著我說：“我退休還能去哪裏呢？我想不出來。 我想我就在這裏吧。”

豹子 2023-1-28 Virginia， US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