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注定遇見你 （12）：甜言蜜語

    日子往前望似乎漫長，往後看卻如梭般飛逝。接下來的聖誕，新年，中國春節讓大家都忙得無暇顧及其它。吳玥更是要應付夫家那邊的親戚往來，聚會，出外旅遊度假，晚冬初春時節又到北邊滑雪。等到能靜下來赴蘇惠的約時已是三月春意盎然的時候了。蘇惠在這期間專心學習開車，考過了駕照，能開著車四處走走，覺得自己的行動範圍寬了，也相對獨立自由了些。
 

    地方是吳玥定的，兩人約了下午的時間在海邊的一家甜品屋見麵。甜品屋名有些別致：英文名是Sweet Talks，中文名為甜言蜜語。女人們多是喜歡甜品的。大多數的女人都逃不過甜品的誘惑。也許在吃著各自喜愛的酸酸甜甜的糕點，布丁，水果的那一刻，女人們會刻意讓自己沉浸在那一絲絲的甜裏，仿佛甜也從舌尖達到了心裏，這時把現實生活的酸甜苦辣，五味雜陳暫時遺忘了，讓自己相信了生活總歸是甜的。
 

        甜言蜜語甜品屋離蘇惠家有些遠，好在蘇惠的車裏有衛星導航儀。怕自己找路費時間，蘇惠提早了一些時間出門。前兩天剛下了些雨，正是雨過天青的好天氣。
 

       蘇惠開著車，看到路邊的櫻花已競相開放了。她心想，怎麽這花也開的不知不覺呢。這一抬頭，居然已有滿樹滿樹的粉白的花蕊含苞綻放，在下午時分映襯著玫瑰色的透亮的天空，很讓人感覺生活充滿了生機，充滿了希望的樣子。新年過了，就連中國的新年也過完了，從初一到十五。從暫時的休整中回到現實的繁瑣中，今年與往年是不同的，第一次在這大洋彼岸過中國年，並未體會到傳統的春節氣氛，在這裏，親戚朋友少，一切的節日似乎都從簡了。可畢竟是新的一年了，流逝的光陰為大樹又畫上了一道年輪。而人呢？人其實也不同了， 隻是人的變化是漸漸的，所以並不易察覺，隻有積累到了一定的程度，才猛然感覺到，原來日子已經過了許多年了。孩子一年年長大，自己一年年老去。“回顧所來徑”，已是“蒼蒼橫翠微”了！何處是歸程！那花呢？花又真的年年相似嗎？還隻是因為人不解花語呢？
 

        這樣感慨著，蘇惠很順利地找到了甜品屋。
 

        吳玥還沒到，蘇惠找了一張靠窗的桌子坐下。要了一杯珍珠奶茶，她打量了一下四周。甜言蜜語裝潢得較有品味。黃綠色的基調，清爽不俗。店裏配的插花是紫色和白色的，正是春天的花朵顏色。這是一間可以看得到海景的店，臨海的一麵是大塊的落地玻璃，窗外的海景撲麵而來。
 

        寬闊的太平洋海麵上，海鷗自由地飛翔著，衝高，俯低，仿佛也在享受著春天的陽光。蘇惠端著奶茶，望著那一波又一波的後浪推前浪，浪花拍上海岸，隻稍作停留，便變作白色的泡沫消逝無蹤。人生不也如這浪花一樣稍縱即逝嗎？海的對岸便是渡過了自己前半生的故鄉，她這時感覺故鄉是這麽的近，似乎伸手便可觸摸得到，可是卻目不能及啊！
 

        海灘上，有不少的人在曬太陽，還有人在衝浪。這裏似乎一年四季都有人衝浪。蘇惠很佩服這些逐浪的人。雖然他們身著的衣服是特製保暖的，臉上卻沒法遮擋，還是會感受那徹骨的寒意。要有多麽強的意誌和多麽大的勇氣才能去克服對海的畏懼，對寒冷的畏縮。
 

       “來的這麽早！”吳玥的聲音把蘇惠的目光從遠處拉了回來。
 

        蘇惠看著身著運動裝的吳玥精神抖擻，光潔的臉龐紅潤健康。她想吳玥定是剛鍛煉完回來。
 

        “這裏怎麽樣？”吳玥坐下來，拿過甜品單問蘇惠。
 

        “當然，你推薦的能不好嗎？真是個好去處呢！”蘇惠笑道。“不過，你這麽注重自己的身材，自己的形象，可那麽愛吃甜品，不怕胖嗎？”她有些調侃地問。
 

        “也怕啊！所以才要堅持鍛煉，一為保持身材，二為健康。我可還不象你，老了有兩兒子照顧，我無兒無女，得要照顧好自己。健康，從現在開始！”吳玥笑著，把拳頭舉起來，做了一個有些滑稽的下定決心的動作。
 

        “而且，我也就隻有幾樣嗜好，愛吃甜品是其中之一。人生苦短，如果連自己喜歡的也不能得到，那活著還有什麽意思呢？”吳玥半是戲謔半是認真地說。
 

        蘇惠要了奶酪檸檬蛋糕和燉銀耳，吳玥點了芒果布丁，焦糖蛋布丁，什錦水果水晶。擺了一桌子的甜品，配著別致透明的器皿，很誘人。
 

        “你看你，和老公二人世界的生活過得有滋有味，行動自由，想去哪兒訂張機票就去了。真讓人羨慕！”蘇惠說。
 

        “我還羨慕你呢！來了就當老板娘，有多少人有這樣的福氣！許多人剛來乍到時吃了多少的苦才能熬出頭呢。老公這麽能幹，兩個兒子都這麽大了，又懂事！”吳玥發自內心地說。
 

        “嗨，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各有各的好處吧。”蘇惠吃了一口奶酪蛋糕，淡淡地說。
 

        “怎麽了?  好像有些不開心？今天特地約我出來，是不是有什麽事？”吳玥感覺出了蘇惠的憂鬱。
 

       蘇惠沒有立即回答，她沉默了一下，然後看著吳玥的眼睛說：“我問你一件事，你要和我說實話，好嗎？”看到吳玥點頭答應，她便接著說道：“我感覺到成岩和玉姐的關係不一般，是不是？”
 

       吳玥沒想到蘇惠想談的是這個問題，她沉吟了一下，說：“我是聽吳瑉提過一些。他們兩人確實相好已經好幾年了。怎麽？成岩說了什麽嗎？”
 

        “他沒說什麽。就是因為他什麽也不說，所以我才會覺得心慌，也不知道該怎麽做。”
 

        吳玥想了想，有些小心翼翼地說：“不是我為他們說話，阿玉是個好女人。聽吳瑉說，稱心足意剛開始的生意並不好，差點就關門，成岩那時的心情也很糟；要不是有阿玉陪著他，還一心一意精心地幫著料理店裏的雜務，可能就不會有今天的稱心足意。”
 

        蘇惠沒有說話。吳玥接著說：“他們倆平時並不張揚的，雖然旁人都看得出來兩人的關係很好。”“可見他們對彼此是真心的。”蘇惠看著一桌子的甜品，輕聲地說，“這麽多年一人在外，是挺孤單的。如果他隻是隨隨便便的有那麽幾回豔遇，我倒也能接受。現在這樣，可怎麽辦呢？”她抬頭看著吳玥，問：“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麽辦？”
 

        “我也不知道。”吳玥承認。“你們倆的感情如何？”
 

        “成岩的家境不好，我們剛開始交往的時候，他剛從學校出來，他很努力，肯吃苦。我喜歡的就是他的上進心。那時候，他說就喜歡我性格堅強，人也結實，他說通常都說女人如花，可他覺得我是那一棵和他並肩成長，共同努力，可一起抵擋人生風雨的樹。”蘇惠有些沉浸在回憶裏。
 

        “想想就已經是非常久遠的事了。人是會變的，男人的需要也是會變的吧。你說，是不是在他們奮鬥的時候需要的是一棵給他們力量的樹，而成功了之後則喜歡能讓他們放鬆的賞心悅目的花或一棵纏著他們能讓他們自傲的藤呢？”蘇惠問吳玥。 
    

        “哈哈，你這比喻倒有趣。”吳玥被蘇惠有些負氣的問話逗笑了，但她馬上就收斂了笑容，“說實話，我倒覺得女人不管什麽時候都不能失去自我。樹也好，藤也好，花也罷，別忘了自己都是有生命力的。很多的時候，我們隻因為遇到了，選擇了，便以為就是一生了，但其實，人生的每個階段都注定了要麵對許多選擇的。不論如何選擇，最重要要了解自己需要的是什麽，要做回自己，別委屈了自己。”
 

       蘇惠仔細地在心裏咀嚼了一下吳玥的這番話，心想看不出來看起來生活優裕的吳玥倒很有見地。
 

       “不過，按你目前的狀況，你是別無選擇的，因為你在這畢竟人生地不熟，也沒有基礎。必須要和對方站在同樣的高度上才能做出明智的抉擇。要不先退一步吧，俗話不是說：退一步，海闊天空嗎？”吳玥見蘇惠所有所思看著窗外的大海，她便指著那些衝浪的人說：“當然，如果你決定了要麵對，要選擇的時候，你就要迎頭而上，別躲避。你看，那些衝浪的人，都是要迎著風浪才能踏浪而行的，要是越害怕，越躲閃，海浪反而越是鋪天蓋地般地打下來，不小心就會葬身海底。人的一生有時就如衝浪。”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蘇惠歎道，“看來我現在隻能先退一步，采取無為而治，先建設好自己，把基礎打起來。我不能光依賴成岩，失去了自我。也許，女人應該做個男人需要的人，而不是個需要男人的人。”
 

        “我支持你。”吳玥馬上說，“我知道你文化基礎好，隻要把英語加強一下，在這裏再拿個證書，工作機會應該是有的。好在這裏的學習機會多，即使年齡再大，隻要想學，就有地方去。”
 

        接下來的對話裏，知道蘇惠有會計金融經驗後，吳玥建議蘇惠到社區大學去學語言，然後攻一個會計證書，這樣大概一年半到兩年時間就可以了。 有了個計劃，蘇惠的心裏篤定了許多。
 

        “吳瑉和許冰進展得怎樣了？”蘇惠知道吳玥最疼愛她這個弟弟，就把話題轉移到了他身上。
 

        “現在倒是蠻好的，隻是我覺得兩個人差別有些大，不知道會不會有結果。”吳玥笑笑說。她一抬頭，忽然發現許冰和吳瑉居然走了進來。隻見許冰嘟著嘴，一臉不悅地走在前麵，而吳瑉則垂著頭跟著。她向門口指了指，對蘇惠說：“說曹操，曹操到。你看那可不是他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