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BSF,好不容易提前把作業給做完,摸爬滾打著去上課。
周二還算清閑,Total Body Transformation(TBT)課一堂,老師剛度假回來,鉚足了勁兒折騰我們幾個學生。她密西根大學畢業,這次跟老公回去參加親戚婚禮。她講到她上大學的時候很窮啊,有個餐館極貴,一直都沒有錢去。這次回去略微有點財大氣粗的感覺,請老公好好啜一頓。她讓老公換上正裝,給他地址讓他自己開車,她在餐館那兒等他,吃完之後她付鈔票。講到這的時候,她快樂地甩著胳膊說:“我終於有錢可以請老公吃這麽好的館子,做女人我真有成就感!”我看她年輕的,洋溢著幸福微笑的魅力臉龐,忍不住地笑。
我聽過太多都是女人嫌男人小氣,不給女人付賬的,偶爾見到這麽一朵美麗的奇葩,想不高興都難。
周三本來要去TBT課的,但沒有去成,兒子有事情,但具體什麽事情怎麽也想不起來了。現在中年癡呆,幾天前的事情想不起來都很正常。
周四也沒去成TBT課,看來我確實是健身狂,不去上課心裏煩。高中生足球比賽定在周四,兒子樂隊去給加油。對方太厲害了,41比7,這都是什麽比分啊?我們媽媽去了都是當保姆的,坐著校車去,負責數孩子,到地方跟在旁邊幫他們往頭上插羽毛裝飾,幫他們收拾樂譜,孩子們上廁所也要跟著去,怕他們借著上廁所溜走玩去。兒子其實不太確定為什麽要爸爸媽媽保姆跟著去,我們在旁邊做事,其實他們是看不見的。有些活兒,真的就是看不見,摸不著,但沒有了還不行的。
周五教會帶小孩兒。我剛剛預謀著想來個金錢賄賂,但因為有網友覺得不合適,我就沒敢用。結果呢,當天晚上corrdinator就站在我們教室裏,觀察三分鍾後,拿出閃亮亮的Awana錢,給我們這一桌四個孩子人手一塊,因為這桌孩子表現好一點。孩子們樂瘋了。這次我充分地發揮了嘴巴的功用,不停提醒孩子坐好,安靜,乖來,哎,想嘮叨又怕孩子嫌棄的媽媽,去教小孩兒吧,保證你過足癮,上完課恨不得把嘴掛起來歇著。
周六兒子打鼓隊比賽,當地規模最大的一場比賽,外州都有樂隊來。兒子為此下足了功夫,周五拉著我開車一小時專門給snare line人手換了一個鼓棒,周六原本晚上六點比賽,他們一大早就趕到地方開始練習了。九年級孩子太多了看著都小小的,一不小心還以為這是初中樂隊呢,難怪指導老師緊張。比賽結果,第四名,沒有進入前三甲,因為前麵木琴有一段斷音了,應該是扣了不少分。指導老師難過極了,兒子也很難過,比賽結果宣布之後,他坐在那象雕塑一樣僵著。
解散之後,指導老師特意跑到我麵前,讓我安慰兒子,大意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兒子一上了車,眼淚就掉下來了。有個爸爸原本這樣教我:“你就給你兒子說,’get over it!’就好了。”
我沒有。
我陪他買鼓棒,我知道他多用心,孩子不是自己沒打好,是樂隊有人出問題,孩子很傷心,怎麽可以再傷孩子的心呢。我後來告訴他說,你傷心,是因為你負責,有時候,想做leader,就意味著你得學習承受失敗。所以,從個性塑造來說,你不是失敗者,你是成功者。
周六在比賽現場,收到一封郵件,說學校一個九年級的孩子去世了,信的結尾說:The most important thing children need is to have an opportunity to be heard and to be able to express their feelings. Please stress to your child that he/she may ask to speak with a counselor to talk about his/her feelings, if needed.
後來一個媽媽得知孩子是在家裏自殺的。
EQ,EQ,情商就是跟情緒有關,如果說培養情商就是告訴孩子你不可以有情緒,有的話,你自個兒給我消化掉,咽回去,那情商還有什麽個培養頭?
周六我還見到有的媽媽來了,看到我們幾個義工做事,過來對著跟她很熟悉的一個義工說:“垃圾袋沒有帶來?防曬霜也沒有帶?。。。”
那個義工,自打被批評了之後,就非常難過,非常愧疚地左一遍又一遍跟我說:我應該記得的,我應該記得的。我安慰她說,你已經做的很好了,你還記得帶桌布,你還給孩子們洗水果,你做的比我多多了,你看我一點經驗都沒有。
可是,她還在自責。
這世上太多能幹的人,也太多會批評人的人了。也有太多怕被批評的人了,尤其那些做事越多,被批評也越多的人。
嘴巴的功用很好發揮,耳朵的功能常被遺忘。
批評不是不可以,要看被批評人的承受能力,也要看看自己到底是在批評事,還是在論斷人。
這樣的一張臉,誰看了都不舒服。
你拿刀砍了我一下,我自然拿棍打回去,你來我往,嘴裏麵拳腳相加,到最後基本是兩敗俱傷,丟失的都是自己的形象。
就算我明白了這所有的道理,聽到孩子自殺的消息,今天早上還是特別悲痛,我忍不住會說父母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有時候,甚至我都在困惑,當我說父母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這句話到底是論事,還是在論斷人? 他們其實比我更痛,比我更傷心難過,他們失去的是自己的孩子,而我不過是旁邊陪著掉眼淚的人。再憤怒,再傷心,也比不了他們。
可是我還是忍不住想一想,孩子在死之前究竟經曆了什麽?他真的是天生生下來就有自毀傾向嗎?早上我跟朋友去走路,到最後忍不住吼出來:I am angry! Kids are killed! 我見過幾次真正的死亡,在死亡麵前,沒有人有力氣吐出哲學術語:人生原本如此虛空。
如果沒有去樂隊做義工,如果不是去Awana教小孩,我可能隻關心自己的這一個,管它外界風雨。可是,一旦人開始關心了,就知道什麽是傷心了。
我看著自己貼的這張臉,使勁提醒自己,不要因為傷心和憤怒,而長久地掛上這樣一副嘴臉。最長時間不要超過三十分鍾,否則真要很快老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