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篇寫的“值得回憶的大學生活”內容基本偏於“過五關斬六將”的味道,這篇我想寫一下算是“走麥城”之事,在那個年代我還算有點兒代表性的類型--生活尚不能嚴格要求自己即生活散漫;思想上沒積極靠攏織對自己沒有高標準嚴要求;在術科(技術課)學習上是積極認真,憑借自己的小聰明在五年術科考試均為“優”,但刻苦精神不夠;在當時的年代可算是“隻專不紅”“走白專道路”的典型。我這樣的學生不能説少,純屬“傻直憨”的政治智障兒。 58年正處在全國大躍進的形勢下,口號聲聲震環宇,大有一天成為世界強國之勢,開學後進行了分係選專業後不久就參加了北京市全民運動會的擊劍裁判工作,北京市全民運動會結束回到學校放下行李馬上投入“土法煉鋼”,不知道當時是哪路神仙腦袋一熱,用泥打成磚坯壘成小高爐用劈柴棒子燒火把撿來的廢鐵等物件扔到小高爐裏去煉鋼,那時的人的頭腦都進了水,一點科學常識全無,問題是誰敢有科學頭腦?連夜的幹弄得我們人困馬乏頭昏腦漲,我有點支持不住了便向領導請假回宿舍休息。小土高爐群煉鋼結束後,各係把煉出的成果擺在院中展示,我們武術係是人數少的小係(隻設舉重;拳擊;擊劍;國際摔跤和武術),成果隻有一小堆像燒鍋爐出來的爐渣子,我多了一句嘴:咱係沒黑沒白得幹就煉出這點爐渣子。也不知哪位線民或狗腿子匯報到係裏,等待我的是年級批判大會。我是大錯少犯小錯不斷,這隻是開始。
三年級開學後,我們到通縣牛堡屯去勞動,開始讓我去放羊,當時已經是吃不飽飯,牲口有的已餓死,耕地成了問題,隻好用人代替牲口來拉犁耕地,真有同學因吃不飽飯做大強度勞動--拉犁而暈倒在田間,事後倍受表揚號召大家學習他吃苦耐勞的精神。 一天發生了讓我終生難忘的一件事情,當時大家都很餓,但買食品已開始用糧票,遊泳一班的談維思 知道我有糧票,便和我商量裝病請假去買點心吃,他出錢我出糧票就這樣雙方達成共同解決饑餓的君子協定,在我們吃完後由鄰村往回走時説好回宿舍休息,快到宿舍時他説去廁所,實際他沒去廁所而是去了勞動指揮部將我們所做的一切向領導全盤托出,我在宿舍還傻不汲汲睡覺。勞動結束返回學校後,全年級開批判會,指我有資產階級思想享受主義,平時留著大分頭,身著西裝皮鞋,勞動不能吃苦等等,會後我們和遊泳班的同學進城,晚上要到遊泳館觀看比賽並給國家隊員作技術統計,進城後先去理發館剃了一個光頭,這頭不但沒剃掉資產思想反而落了一個對批判有抵觸情緒而且對抗領導的教育,我這光頭白剃了,養了近半年才恢複原發型。
在五年級做個人畢業鑒定會上,我這位“傻直憨”再次發飆。我們滑冰班六個人分到遊泳二班和三班做畢業鑒定,當時我在三班由楊秀浩老師主持這項工作,班上一位李姓女生是印尼華僑,擔任團支部宣委,她的鑒定裏有一句話:“生活作風一貫不正派”,我頓時忍不住地提出異議:這是對她五年在學校的學習,生活各方麵的總結和評定,用“一貫不正派”這詞對女生是多麽大的汙辱與傷害,她是否在五年的生活中不斷地更換男朋友嗎?不是。簡略說明情況;61年9月全體58級參加畢業實習,我們是北京師範大學實習隊,有水冰係,球類係,武術係同學組成的,在實習期間她認識了現在的先生,當時是武術係舉重專業的劉姓同學。實習結束返校後她和她男朋友分手(她的男朋友姓張,是我們係56級遊泳專業的留校生,政治教研室的教師,政治麵貌:黨員,他頭上戴的,身上穿的衣服,腳上穿的皮鞋,手腕戴的手表,胯下騎的英國風頭自行車都是李姓女友提供的,當時俗稱叫“吃華僑”,看完上述簡單事實,究竟誰生活作風有問題不是顯而易見了嗎!),她在大學期間隻交了一次朋友而後分手到畢業前夕與劉姓同學結婚能説是“生活作風不正派”嗎?結果楊老師在幾乎是全班同學的反對下刪除了那句話。“政治上起動慢”這句話在我的和其他人的鑒定裏都有這句話我當時提出請楊老師解釋一下何謂“政治上起動慢”,楊老師講:即每次政治運動來時或是有中央精神下達時,你們的思想與動作反應遲鈍。我立即反對這種解釋:什麽叫反應慢而又誰快?中央下達的精神反應最快的是彭真市長再下來是我們的學校鍾師統院長,接下來是我係賈玉瑞主任和您楊老師,再下來是咱班的高繼參同學(黨員,調幹生),我們慢是非常正常的事情這還用寫進鑒定裏呀!而這句話又被否定掉了。最後,我自己的鑒定與領導有重大分歧,開始我沒有在自己的鑒定上簽字,係領導説:如果不簽字你就沒有畢業證書,所以必須簽字但你可以將你不同意見寫在鑒定裏,我隻有遵照指示去辦了,然後拿了介紹信和戶口區北京市體委報到,不知何人將我的名額給頂了,告知我去市教育局報到,我戶口遷址單位是市體委,隻好返回學校重新辦理戶口的遷移地址,等我都辦理完了去女八中報到已是9月30日。
何因讓我不在自己的鑒定上簽字呢?我的鑒定的內容已不能完整回憶起來,但重要的還有些記憶“本人基本上擁護三麵紅旗,學習成績優秀,群眾關係好,勞動觀點差,缺乏吃苦耐勞的精神- - - -等”,“本人基本上擁護三麵紅旗”這句話基本已經在政治上將我槍斃掉了,關鍵的三個字“基本上”是對我在畢業鑒定會上屢次推翻領導給做的評語一個警告和在走向社會前的教訓,即過多地與領導頂牛之下場就是如此,用文字就可以把你的前程給斷送掉。反正我也不是走仕途的料,檔案裏被寫幾個字就讓領導們寫吧!直到文革是從鄰居“小腳偵緝隊”的大媽口中得知,在上高中時我的檔案裏就有我是“不戴帽子的右派”,57年反右時我隻是高二的學生,真不知是否還有天理在如此草結他人的政治生命。自叢2003年開始基本上每年都回國探親訪友,在與北體大師生和女八中師生聚會時,總會有當年做思想工作的政工幹部和老師向我表示對當年發生的一些事情表示歉意,對他們的表示我接受而且也表示我的謝意,可是看問題不能脫離當時的政治大環境和他們的職責所在。我的大學五年學習生活雖説沒有豔麗的光環和奪目光鮮的彩虹,但我卻有豐富多彩而平庸的愉快的清純的快樂的大學生活。
07年在香港與遊泳班同學--餘長輝(左一,也是原北京水球隊的隊長)和張鬆卿(右一)
下麵的相片是07年在廣州與遊泳班同學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