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離世已整整兩年了,時常會想起她的音容,深感人生無常,生命短暫,生命可貴。
我們是在中文學校認識的。她兒子和我兒子兩人同在一個班,同樣的英文名字,同樣的個頭。盡管性格不同,這倆孩子還是喜歡在一起玩,連上課也講悄悄話,經常受到老師的警告。孩子們上課學中文,我們就鍛煉身體,做健美操、打太極拳、練瑜珈。朋友斯文溫雅,熱衷於太極拳,於是充當我們的教練,帶這些媽媽們上台表演太極扇、太極劍,好不英姿颯爽。夏天孩子一起去露營,冬天一起去滑雪。相聚時大家笑談生活酸甜苦辣,欣慰來之不易的今天。
她說, 剛換了一份工作,很滿意。誰知天有不測風雲。這是08年底,在一次身體年檢時,醫生發現她子宮裏有腫塊。幾經複查商量,決定摘除。醫生說良性的可能性很大,我們也相信,相信這隻是一個小小的手術而已。在等待中,她還帶領姐妹們在中文學校春晚上表演"一剪梅"功夫箭。演岀後大家都為她祝福,祝她手術平安。可是情況不妙,手術時醫生發現不是一般的腫瘤,不能當場切除,要做進一步的檢查。聽到消息後,大家的心都提到喉嚨上,希望一切到此為止。幾天過去了,記得那天晚上打電話過去,她鎮定地說,不好,很糟糕,比想象的要壞,是胃癌。怎麽可能! 她健康、開朗、善良、溫柔,總是把微笑帶給別人,怎麽會呢? 命運就是這樣捉弄人,仿佛一夜之間,從天上掉到了無盡的深淵。
接下來就是一係列的治療方案。因為已經轉移,胃切割已不是選擇,隻有做化療了。注射、吃藥、嘔吐、掉頭發,一波接著一波。姐妹們送來捐款、鮮花,問寒問暖。需要什麽?告訴我們,看戲、看球、逛街,我們陪你去。欣慰的是她有個溫暖的家,丈夫體貼能幹,做飯做菜、屋裏屋外,樣樣拿手,還在家裏上班,使她得以悉心照顧。兩個孩子也很出色,女兒上醫學院,兒子上初中,出類拔萃。她積極靜心治療,堅持走路鍛煉、打太極拳。和朋友們一起岀去吃飯,她臉上總是充滿微笑,好像和以前沒有什麽變化,還囑咐大家注意身體。她平靜,堅強,向上,真是很讓我們感動。大家都鼓勵她,看看誰,那麽多年過去了,還是好好的。她微笑著,就這樣堅持了兩年多。
11年夏天,我剛從國內探親回來,就趕緊給她打電話,說住院了。我帶上紅棗、月餅還有鮮花去醫院。她站在門前迎接我,遠遠看去,她瘦了很多,形體變了,我心裏一陣難過。她什麽東西也不想吃,也吃不下。雖然沒有多少力氣,但還在輕輕地訴說,惦念女兒找男朋友之事、兒子的學業、家裏的醫療保險等等。我不知怎樣安慰她才好,心裏隻有悲傷,無情的癌細胞在摧殘她的微笑。離開醫院時,我心裏真是很沉重。這裏有最好的醫院、最好的大夫。可是,生命是那麽的脆弱,那麽的無奈。
最後一次去看她,是在她家裏。那時候她已經不能說話了,看我一眼就表示打了招呼。她兒子坐在身邊,給她念些唐詩。兒子真是很乖,不知他心裏有多難過,小小年紀就要麵對這種事。第二天,她帶著無限的眷戀離開了愛她的丈夫、兒女還有父母,離開了熱愛她的朋友和同事。
一個充滿微笑的生命,還沒有走完50過春秋,就這樣從我們的生活中消失了。昨天,她是那樣的充滿活力,感染著身邊的每一個人。今天,留給我們的隻有這深深的記憶。小時候,覺得人生那麽長久,要長到20歲得等多久啊! 人到中年,日子覺得一天比一天短,一眨眼一年又過去了。我們都是匆匆的趕路人,地球的過客。去的盡管去了,來的盡管來著。人生真是很短暫,活著的人應該常常感恩。感恩我們有健康的身體,有溫暖的家、有親朋好友、有一路相逢的人,生活才變得豐富,變得充實。珍惜生命,善待他人,知足常樂,享受所擁有的,過好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