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九針 (20)

長篇小說：九針 
文/紅葉

第三章 波心的雲 (5) 

世界上的事情有時出乎人的意料之外，幾年後，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下，李翔來到了
美國紐約。

李翔出國純屬偶然，有位已經在美國的朋友給他寄了一份語言學校的入學申請表，
李翔隻是抱著隨便試試的心理填寫了申請。沒想到不久他就接到了錄取通知書，就
連申請美國簽證也是出奇地順利，不久他便拿到了學生簽證。

親戚朋友都勸說李翔不要放棄這個機會，他也想看看外麵的世界，於是他隻身一人
來到了紐約。玲瓏還小，沒法帶著她，李翔決定讓她先留在國內，由自己的父母照
顧，等他在生活安定之後就將女兒接來。

剛到異國他鄉，一切從頭開始， 生活很艱苦，他又要打工，又要學習，整天沒有幾
個小時合眼。每當朋友們問起他怎麽有這麽多精力能夠兼顧學業和工作的。李翔總
是這樣回答道：“ 答案在我的口袋裏。”

在李翔的口袋裏，有一張女兒玲瓏的照片，大大的眼睛，甜蜜的笑容，蘋果一樣的
臉蛋兒多麽可愛。李翔總是隨身攜帶著這張鑲嵌在塑料夾子中的照片，每當想孩子
的時候，他就拿出來看一看。想到要給女兒一個好的未來，無論如何辛苦，李翔的
身體裏就象注入了一股新的活力，他一定要努力奮鬥。

在沒有玲瓏之前，李翔不知道世界上還有這樣一種強烈的感情，那就是父母對自己
孩子的愛。
世界上有許多的愛都是雙向的，包括男女之間的愛情。你愛我，我也愛你，你不愛
我，我也不愛你。但是隻有父母對孩子的愛是單向的，全心全意，不求回報。

自從李翔親身體會到做父母的對親生子女的這種強烈的愛之後，他更加覺得鄭雯不
可思議了。就連母獸都不會輕易拋棄自己親生的孩子，可是有的女人卻會，而且並
非是為生活所迫，也許鄭雯根本不應該為人母親的。

剛到美國的第二天，時差還沒倒過來，李翔就到語言學校去報到，順便也認識一下
周圍的環境。是一位朋友開車帶他去的，李翔就暫住在他的家裏。

朋友帶著李翔來到了學校注冊處，學校規模不大，但是挺正規的，有許多國際學生。
負責辦理注冊手續的是一位中年女士，她告知他學費多少，然後給他一些材料，是
有關於課程和學校簡介的。

注冊後，首先要付第一學期的部分學費五百元，學校不收現金，隻收支票。李翔沒
有支票， 朋友說道：“ 我開支票給他們，你給我現金好了，等會兒我帶你去銀行
開個帳戶。” 

他們先到學校的圖書館兼書店看看，購買教科書，裏麵也有些學生在那裏挑選著。
李翔按照課程要求買了一本必需的教科書，看看書後麵的價格，他的心一沉，這本
書相當於他在國內的半個月的工資了。他每次用人民幣換算一下，覺得什麽都貴。
但是不買不行，上課就要用的。當時他還不知道可以買舊書的，比新書便宜很多。

從學校出來後，李翔按照支票的數目付給朋友現金。他的背包裏多了一本書，而少
了一疊錢。

朋友問李翔：“ 你想去看看中央公園，或者自由女神像這些有名的景點嗎？” 

“ 不用了，以後再說吧。” 李翔謝絕了。

其實朋友不知道， 不是他不想去看看這些著名的景點， 而是他的囊中實在羞澀，
他的口袋裏總共才一千美金，是他用全部的積蓄換來的。而他的口袋裏現在隻剩五
百美元了，輕飄飄的，一陣風都能吹走。李翔感歎，攢這些錢很困難，而花出去卻
很容易。

李翔問朋友五百元錢能支持多久？

“ 不到半個月吧。” 朋友回答。

李翔計算了一下， 每學期的學費再加上夥食費，交通費等，每月開銷至少一千五百
元美金左右，自己的積蓄確實隻能支持最多半個月的。他口袋裏的錢在急劇減少，
而心頭的憂慮卻急劇在增加。

目前的當務之急是要找個工作掙錢，否則別說讀書，就連能否下個月在這裏生存下
去都成了問題。

同朋友說起自己的憂慮， 朋友安慰李翔說：“ 你先住在我那裏，不用擔心。在紐
約這樣的大城市裏，找份餐館的工作還是很容易的，老板一般也不會過問你的身份。”

初來乍到，李翔覺得自己簡直象隻沒頭蒼蠅，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就連開個銀行
帳戶似乎也頗費功夫，在銀行，他們被告知， 想開帳戶必須要有社會安全號碼， 
還要證明地址的信件或者賬單等等。好在朋友是個熱心人，他又馬不停蹄地帶著李
翔去社區辦事處申請社會安全號。

朋友對李翔說：“ 在美國社會安全號就象國內的身份證號碼，通過這個號碼，一個
人的所有信息都可以被查到，比如信用分數，工作、學曆、犯罪記錄等等。” 他還
告訴李翔，每個人都要把自己的社會安全號碼保管好，不要讓陌生人輕易知道，否
則身份被盜用就麻煩了。

有學生簽證就可以申請社會安全號碼，在辦事處李翔填好表格等待了半天，才輪到
了他。那個辦事員隻草草看了一眼，在他的申請表格上敲了個圖章，然後就將表格
收進去了，給他一張收條，告訴他會將社會安全號碼卡寄給他的，辦這個號碼就浪
費了他差不多半天的時間。 

忙完了這些事情，第二天李翔就準備出去找工作打工掙錢了。朋友告訴他， 這裏有
許多留學生都在偷偷地打工。可是要小心，因為留學生打工是非法的，如果一旦被
移民局抓到，麵臨的會是非常嚴厲的懲罰，會被取消學生簽證驅逐出境。但是李翔
別無選擇，要想在這裏生存，就必須掙錢，就隻能在外麵打黑工了。

餐館工作的流動性大， 所以工作機會也比較多，從洗碗到幫廚，做招待或者是送外
賣。在紐約大大小小的餐館有很多，從裝璜華麗的高級餐廳，能容納幾百人用餐或
者開宴會的，到簡單的外賣店，裏麵隻有幾張桌子，為解決一頓飯問題的，什麽類
型的餐館都有。

李翔決定首先從曼哈頓的中餐館找起，出發前，他特意換了一身體麵的衣服，收拾
得幹幹淨淨，充滿信心地上路了。 

坐地鐵到了曼哈頓後，李翔找了一條看上去較熱鬧的街道，沿路看見有中餐館就進
去，問人家要不要用人。李翔大概走了十幾條街道，問了幾十個中餐館，沒一家願
意要他。他走得兩腿發軟，灰頭土臉，毫無結果，隻得垂頭喪氣地回到朋友家裏。

同朋友談起找工作的失敗經曆， 朋友笑道：“ 你那身衣服一看就是剛從國內來的，
找餐館工，你不用穿得那麽正式，又不是找辦公室的工作。”

李翔看了看自己的衣著，確實好象是太正式了些。

“ 我實在不明白，我連洗碗的工作也願意做，但為什麽人家就是不肯要我呢？”李
翔百思不得其解。

“ 人家問你有沒有做過餐館，你是怎麽回答的？” 朋友問道。

“ 我說雖然沒做過，但我會學得很快的。” 李翔回答。

“ 那怎麽能行？人家一看你那樣子就知道你是剛來的，誰願意雇一個新手？沒人有
功夫來培訓你。還有，這裏的多數中餐館都要會講廣東話或者是閩南話的，

你會嗎？ ” 朋友笑道。

李翔覺得有道理，他到美國才兩天，一看就是新來的，沒有經驗，自然成了被拒絕
的對象，但是短時間裏要學會廣東話或者是閩南話幾乎是不可能的。

“ 你會說英語， 為什麽不試試老外餐館？”朋友提醒李翔。

“ 我的英語能行嗎？” 李翔信心不足地問道。

李翔本來以為自己的英語還不錯，沒想到這幾天來什麽都聽不懂，他簡直對自己的
英語水平產生了嚴重的懷疑。

“ 剛來都這樣， 過一段時間就好了， 膽子大一點，不要怕開口。” 朋友很有經
驗地建議道。

“ 我知道了。” 李翔點頭回答，經朋友的點撥，他又重新恢複了些勇氣和信心。

李翔決定買一份報紙， 看看報紙上的招工廣告。他發現， 報紙在傍晚時都降價，
但是即使這樣他也覺得貴，不舍得買。 口袋裏沒有錢，心裏發慌，什麽都覺得貴，
什麽都不舍得買，難怪俗話說：“手裏有糧，心裏不慌。”  

李翔想到，在社區圖書館裏應該有免費的報紙閱讀，不用自己花錢買。果然，他高
興地在圖書館裏找到了報紙，他挑裏麵的分類廣告在招工欄裏仔細地尋找著，那裏
有各種餐館招人的廣告。

他看了報紙上的招工廣告，打了十幾個電話終於有一個餐館讓他過去麵試一下。這
回他穿了一身樸素的衣服，把一般見麵寒喧的那幾句英語練熟。

李翔坐著地鐵趕到了去麵試的餐館。出了地鐵站，外麵熙熙攘攘，人來人往，明晃
晃的陽光象長了刺讓李翔一望之下就眯起了眼睛。他走在陌生的街上，行人也是形
形色色的，紐約是個多種族的地方，什麽樣的人都有。

走到那家餐館門口， 李翔看見有張廣告貼在窗口， 上麵寫著一行英文，他認識，
意思是：“ 現在招聘。”
他大著膽子走了進去， 發現餐館的規模不算太大，應該也就是幾十個車廂座位吧，
正對著一家銀行。牆上有很多顧客的照片，照片上的各式人等都笑咪咪地翹起大拇
指， 似乎在誇獎餐館的東西好吃，替餐館做免費的廣告。

因為不是就餐時間，餐館裏顯得有些冷清，幾個招待坐在靠門口的桌子邊閑聊著。

李翔走進去，挑了一個看上去比較和善的招待，用生澀的英語向人家解釋自己是來
工作麵試的。那人點點頭，讓他跟著自己，把他領到餐館的經理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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