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九針
紅葉 作品
第二章 往事如煙 (2)
不一會兒,沈超在餐廳門口出現了,他大步流星地朝她們走來。
沈超在依敏身邊坐下,笑著同紫蘇打招呼道:“ 好久不見了,你怎麽樣?你現在是
不是在紐約過著象電影<<欲望城市>>裏那樣的香豔生活?”
“ 什麽呀?這種娛樂的東西怎麽能當真?在真實的生活裏哪個女人能那麽好運氣,
遇見的都是高富帥。總在河邊走,老能不濕鞋?怎麽不拍幾集遇見騙子,無賴,壞蛋或者艾滋病患者的?”紫蘇回答道,她又不是涉世未深的天真少女。
“ 小姐,那樣的話還有誰看呀?” 沈超笑道:“ 沒想到在國外生活那麽多年,你
還是那麽傳統。”
“ 不是傳統,是實際。女人和男人那樣隨便地睡來睡去的有什麽意思,又沒真情實
感。最後受傷的總是女人。” 紫蘇說道。
“ 那也不一定,你那是老觀念了,現在好多女人比男人還大方呢。反正大家玩玩嘛,
隻要開心就好,有什麽關係?”沈超不以為然地說。
“依敏, 你要小心,看緊了這個男人,小心他黑杏出牆。” 紫蘇轉頭警告依敏道。
依敏笑道:“ 無所謂,真要那樣,我放鞭炮歡送。”
“ 你現在在哪裏工作?”紫蘇問道。
“ 自己的公司,CEO。” 沈超驕傲地回答。
“ 我想起個笑話, 網上看來的,你想聽嗎?” 紫蘇問。
“ 說來聽聽。” 沈超做出洗耳恭聽的樣子。
紫蘇說道:“ 有個人去買鸚鵡, 看見第一個鸚鵡, 標價100元, 主人說:‘ 這
隻鸚鵡會上網。’
這人看見第二個鸚鵡, 標價200元, 主人說: ‘ 這個鸚鵡會發短信。’
這人看見第三個鸚鵡,標價500元,這個鸚鵡顯得一副很深沉的樣子。他問:‘這個
鸚鵡為什麽這麽貴? 它會什麽?’
主人說: ‘ 我也不太清楚它會什麽,可是我聽另外兩個鸚鵡叫它CEO來著。’”
“ 嘿,你這兩把刷子不行,講得一點兒也不好笑,聽我來說一段兒笑話。”沈超隨
即繪聲繪色地講了起來。沈超說得眉飛色舞,臉上表情極其生動豐富。
依敏在一旁笑咪咪地看著他,女生都喜歡幽默的男生,當初沈超恐怕就憑著這點,
讓年輕漂亮的依敏喜歡上的吧。按照依敏的話說,就是年少無知時就給他騙到手了。
沈超是“新上海人”, 他的老家在北方,但是他從大學畢業後就一直留在上海工作,
在這裏娶妻生女。
“ 看你這日子過得多滋潤,想到哪裏去就到哪裏去,工作又輕鬆。” 紫蘇感歎道。
“ 唉, 我苦的時候您大小姐沒看見呀。整夜整夜地加班,不是人過的日子。大城
市裏有什麽好,到處都是人,烏央烏央的,這麽多人都是從哪兒來的呀? 空氣也不
好。 ”沈超愁眉苦臉地抱怨道。
“ 你就別不知足了。這日子比過去好多了,到處是好吃好玩的,我們小時候哪裏有
啊?” 紫蘇提醒他道。
“ 你來蜻蜓點水住幾天吃吃喝喝當然好,日子長了你就知道了。”沈超回答道。
紫蘇沒想到,過了這麽多年,沈超仍然是個大齡“憤青”。 雖然他已過了不惑之年,
有了妻女,他也早已有些發福,挺起將軍肚,頭頂上也有些稀疏了。
“ 他當年大學畢業後,被分配在地質研究所工作, 出去采樣,掉在溝裏,弄得一
身泥,髒兮兮的。遠看象要飯的,近看象逃荒的,回研究所時看門人都不讓他進去。”
依敏笑道。
“ 哈哈。” 想起過去的日子, 沈超笑了: “ 其實那時的日子還是挺不錯的,年
輕,再艱苦也不當回事,總是樂嗬嗬的。我這輩子的時機不錯,該上學的時候上學,
該下海的時候下海,文憑拿的又正是時候。象我大姐她們這樣的老三屆就慘了,出
生時碰上自然災害,上山下鄉全趕上了,現在又下崗。”
“ 那算什麽,我父親那一輩子才坎坷,剛出生他母親就去世了,小時候受後母虐待,
然後是八年抗日戰爭,三年內戰。解放後一個接一個的運動, 三年自然災害,文化
大革命被批鬥,蹲牛棚, 整天提心吊膽的。以前知識分子又窮,好容易現在生活條
件好了,卻得了老年癡呆症。”依敏提起她父親的坎坷一生,眼圈紅了。
“ 對啊,您老兄還有什麽不滿意的?房子,車子,老婆孩子,全有了, 你再抱怨
可就天理難容了。”紫蘇笑道。
“ 哎,我這一輩子算到頭了,再慢慢地糟蹋幾十年的社會財富就該翹了。本來是個搞科研的精英人材,努力一把沒準能得個諾貝爾獎什麽的,現在也甭想了,寡婦死了兒子-- 沒指望了。”沈超歎息道。
“ 就你這樣的還想著諾貝爾獎呢,做夢吧。如今一塊磚頭掉下來,能砸著三個博士,
你算老幾?”依敏譏諷沈超道。
他們點了幾樣這裏的招牌菜,菜一道道上來,色香味俱全。紫蘇覺得走遍全世界,
還是國人最懂得享受美食,幾千年前的古話就說過:民以食為天。
“ 你們知道嗎?”紫蘇笑道:“ 有次我在法國餐廳, 那個法國廚師對我說:‘隻
有你們中國人和我們法國人才懂得做菜。’ 還有一次我在意大利餐廳,那個意大利
廚師對我說:‘隻有你們中國人和我們意大利人才懂得做菜。’ 你看,至少他們都
同意我們中國人精通烹飪術。”紫蘇笑道。
“ 對啊, 我們上下五千年,在吃上花了多少功夫啊,別人怎麽能比?”沈超自豪
地說。
“ 你這次回來有什麽目的嗎?”依敏問紫蘇。
“ 一定要有什麽目的嗎?沒有什麽目的,看看我母親,拜訪老朋友,吃點好吃的。”
紫蘇回答道。
“ 恐怕不僅如此吧。” 依敏狡猾地笑道。
“ 就是這樣。” 紫蘇堅持。
其實她們彼此之間心照不宣,但就是誰也不肯先提起那個名字。
“ 來, 來, 吃菜。“ 依敏夾起一塊紅燒海參,放在紫蘇的碟子裏, 暫且將剛才
的話題放在一邊。
“ 咱們的朋友們都好嗎?”紫蘇問道。
“ 你說誰? 具體一點。”依敏回答。
“ 就說王強吧,他現在怎麽樣?”紫蘇隨便點了一個熟人。
“ 他從美國回來的不是時候,這年頭行情不一樣了,如今有些海龜(海歸--海外歸
來人員)已經變成海帶(海待--海外歸來待業人員)了。現在老板的眼界也高了,除非
你是哈佛耶魯之類一流大學畢業的,或者是有真本領的,不然就是有張洋文憑也沒
有用。誰把當你回事兒啊?” 依敏說道。
沈超插嘴道:“ 這孩子學的專業也不行,哲學博士,這年頭有誰來聽你窮嚼蛆?慢
慢熬著吧。”
“ 什麽‘這孩子’?人家的年紀不比你小多少。” 依敏白了沈超一眼, 歎息道:
“ 唉,當年多意氣風發的一個小夥子,現在弄得灰頭土臉,上次我碰見他,好象連
個子也矮了很多。”
也許人生就是這樣的,經曆越多,也就越明白人生無常, 到處有坎坷,到處有風雨。
你永遠也不知道, 明天和意外, 哪一個先來。
紫蘇見過很多有才華有抱負的人,就是沒有機遇,或者錯過了機遇, 他們都已經被
殘酷的生活所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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