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病房】把自己維修一下

病房裏的故事：把自己維修一下

“咕吱、咕吱”，午夜，醫院靜靜的走廊裏有節奏地響著推床的輪子聲，莉沙和女兒一起躺在gurney bed中被推進了病房，我馬上迎了上去，“女兒好可愛！”多少年的護理職業生涯中，我還是第一次迎接這樣特殊的病人。

幾小時前，莉沙在班上收了一位中風伴尿路中毒感染的老年病人，家屬非常demanding.首先病人的女兒L拒絕父親進入病房，說是房間有味道：“我不能讓父親住在這種危險的地方。”
莉沙跟她解釋：“我們醫院所有的病房都是按照衛生標準打掃的，我聞不出有什麽味道啊。”
L馬上搶白說：“你不是一個誠實的人，我們要轉病區。”
“我們是專職照顧中風病人的unit，你要轉病區還必須經醫生的同意。”莉沙還是耐心地勸說著。
“你必須給醫生打電話，Now”L歇斯底裏的大吼著。
此時，當然是除了醫生，Nursing supervisor，床位協調員，Housekeeper，醫院警衛都來了，最後給病人換了房間L的女兒勉強答應讓老人住了進來。

“你們護士ratio 是多少啊？病房裏有多少中風病人呢？你有沒有照顧過中風伴感染的病人？”L神經兮兮地追著莉沙問道。
“我負責照顧病人的病情，有職業執照保證，其它問題都不在我的職責範圍內。”莉沙很有禮貌地回答。
“你以為你自己是誰呀？你就這樣回答我的問題嗎？我告訴你，我馬上就要進醫學院了。”L一臉傲慢。
“哦，如果你能夠進醫學院我先恭喜你，不知道你是否熟悉實習醫生這一關？”莉沙半真半假地說道。

我院實習醫生中流傳著這樣一句話：“在醫院護士是最不能得罪的。”

護士節上，我院資深的心髒科醫生Dr.Schultz講了這樣一個故事：做實習生的時候輪到on call既緊張又沒時間，寫不完的病例，接不完的電話，二十四小時轉在schedule 上。好不容易逮到一個空閑休息一下，護士來電話了：醫生，病人發燒要Tylenol.他隻能馬上振作起來下醫囑，Tylenol 650mg PO Q4Hours PRN for Fever＞38.5ºC.
四十五分鍾後Dr.Schultz睡意正濃，這個護士又來電話了，醫生病人頭痛要Tylenol.
“剛剛不是給你醫囑了嗎？”Dr.Schultz不耐煩起來。
“您剛剛給的Tylenol是發燒，現在是頭痛。”護士不緊不慢地說道。
Dr.Schultz趕緊又下醫囑：Tylenol 650mg PO. q4hours prn for pain.maximum dose 24 hour don’t over four grams.
十五分鍾後，Dr.Schultz剛剛又進入夢鄉，一陣鈴響還是這個護士，“醫生，病人惡心、嘔吐，不能口服Tylenol ，要改成Rectal suppository.”
Dr.Schultz 氣得跳了起來，“不管怎樣4小時內你不能再給藥。”
“可是醫生，他吐掉了呀，隻要我Documentation就可以再給。”護士依然胸有成竹地說道。
Dr.Schultz說：那一刻我暈了，護士明明知道怎麽給Tylenol，卻不斷地打電話來。那天休息回來我頭重腳輕的一份病史也寫不出來。不過，明白了一件事，在醫院最不能得罪的是護士。

“我不需要你這樣的護士照顧我父親。”傲慢的L馬上又偏見得吼叫起來，把莉沙驚得一陣心悸從回憶裏拉了回來。最後L使出了我們總統的慣用妙辭“You’re fired!”

莉沙默默地離開了老人的病房。不是所有人都處於同一層次，當你在工作中遭受到不被理解時，先不要急著去爭個輸贏。你要清楚，並不是所有人都配得上你的解釋，這並不意味著軟弱或退讓，而是當你耗盡了精力，卻難以消除人與人之間的認知差距。你終會明白，最好的發聲方式，莫過於少說話，做好自己。正如村上春樹在《世界盡頭與冷酷仙境》一書中寫道：世上存在著不能流淚的悲哀，這種悲哀無法向人解釋，即使解釋人家也不會理解。它永遠一成不變，如無風夜晚的雪花靜靜沉積在心底。

一回到家，坐在餐桌上的莉沙被這個刁難的家屬折磨得心前區疼痛，冷汗直冒。先生剛好出差不在身邊，九歲的女兒拉著莉沙的手：“媽媽，我們去醫院吧，去醫院吧。”

莉沙自己開車帶著女兒來到急診室，三顆硝酸甘油含錠後，血壓一路往下降，而胸痛仍未能緩解且向右上臂放射痛，雖然實驗室指標Troponin（心肌肌鈣蛋白－檢測心肌梗塞）正常，但心電圖顯示心前壁有缺血。現在莉沙被收進病房等待早上的心導管檢查，若有血管阻塞當然要放支架了。

莉沙的女兒一直乖乖地在床邊睡一會兒，做一會聖誕節的Project.
我問她，“餓嗎？”她搖搖頭；
問她“困嗎？”她還是搖搖頭；
當我把牛奶和果凍放在她麵前，她紋絲不動。她像極了母親，有顆文文靜靜的心。早晨，我想把她帶回家，她一直不肯離開媽媽。

一早，我去給莉沙做心電圖、擦身和準備皮膚，她一把抓住我的手：“你太辛苦了，太要完美。你自己一定要保重。”我鼻子一酸，眼淚就很不爭氣地掉了下來。是啊，做護士壓力太大了，特別是遇到蠻不講理的病人和家屬隻有先跪了。

七點三十分救護車來了，要接莉沙去凱撒Sunset做心導管了，同事們個個依依不舍跑上去與她擁抱告別，莉沙淚流滿麵，情感複雜，顫抖著嘴巴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莉沙，不怕！不就是把自己送進廠裏維修一下嗎！新車開了二萬碼都得維修呢。”我故作輕鬆道。
莉沙終於“噗哧”，笑了起來。
“過幾天，我也得把自己送來維修一下。”我繼續調侃道。

現代醫學發展到今天，預防比治療更具有重要發展方向。俗話說防患於未然，很多疾病是可以預防的。
我的一個同學在得知自己患了結腸癌IV期伴輸尿管、腸係膜轉移時，大聲疾呼：五十歲以上的人一定要做次結腸鏡檢查。
我的另一位女同學，CT體檢發現肺原位腺癌，楔形病灶切除後不需要化療放療，現定期隨訪五年了，沒有發現新病灶。
鉬靶和超聲波對乳腺癌檢測敏感，更推薦自身檢查可發現乳腺早期的癌腫。
女性宮頸刮片檢查，可使子宮頸癌的死亡率降低了70%。
男性前列腺癌篩查，前列腺特異抗原（PSA）檢測可增加癌症檢測率。 等等。

其實，像莉沙這樣的心腦血管疾病是人類的頭號殺手。心腦血管疾病是心血管疾病和腦血管疾病的統稱，泛指由於高脂血症、血液黏稠、動脈粥樣硬化、高血壓等所導致的心髒、大腦及全身組織發生缺血性或出血性疾病的通稱。發生在心髒動脈血管的病稱為心血管病，主要有：心肌梗塞、冠心病、心肌梗死等。發生在腦動脈血管的病變稱為腦血管病，主要有腦溢血、腦血栓、腦栓塞等。心腦血管疾病突發的危險因素中，血管老化是最根本的原因。血管一旦老化，彈性就會下降，使血管變硬、變脆，血管內皮粗糙不平，易造成粥樣斑塊沉積附著，日積月累會使血管越來越淤堵，這時會感覺到頭暈、胸悶、氣短、犯迷糊、手腳麻木。嚴重的容易出現心絞痛、心梗、腦梗，更可怕的是在激動、大怒大喜、突然用力等情況下極易誘發血管破裂、中風、腦溢血，輕則偏癱致殘，嚴重的幾分鍾之內就會奪去人的生命。

且看美國心髒協會最近修改高血壓標準，按照新定義，收縮壓達到130毫米汞柱(mmHg)、舒張壓達到80mmHg就算是高血壓，這令不少人趕緊拿起了自己的體檢報告，也意味著近一半的美國人存在健康風險必須改善生活方式。

緊張、壓力、周圍不利因素無疑對心腦血管造成了不可估量的影響。從預防做起限鹽、限脂、限膽固醇、限蛋白質、限總熱量、減重、多運動，戒煙、限酒、心態平衡可以降低疾病的風險。

還有不要忘記，定時我們都要把自己的機體維修一下。

祝大家節日季節吃的健康、不忘運動、心情舒暢、勞逸結合，人人都有高質量的美好生活！

 

                         二零一七年十二月月於美國洛杉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