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 (132)
2015 (137)
病房裏的故事：超級月亮爬進病房裏
（圖片來自於網絡）
明鏡若懸釀天河 綽影闌柵攪心湖
當玉盤高調地貼近地球時，踩著追月的步調，人人都在談月、觀望。Supermoon晚上，我的車剛剛駛進醫院的停車場，就被我科的嬌嬌護士叫住了。她是每次工作一忙都要打開病房的窗簾看看夜空是不是full moon的天體主義信仰者。在我們穿過月照浩瀚的醫院廣場時，嬌嬌提醒道：你看啊，今天的月亮比平時要大十四倍，亮三十倍，今晚我們的病房一定是crazy ,busy and dizzy...
“真的嗎？”我半信半疑。
休息了一個周末回到病房，三分之二的病人幾乎都是新麵孔了。每天，我的工作從常規開始，走進一個個病房和病人及家屬打招呼，並做一下簡單的調查，了解一下病人對醫院的服務是否滿意。第一輪巡房回來，病房安靜，家屬滿意，看不出今晚會有風雲突變，情況不良的端倪。
晚上九點多鍾，我剛來到Bed Huddle，護士嬌嬌就把電話打到了會議桌上，怎麽辦呀，11床的病人說是晚上沒有家屬來接，拒絕出院。碰到這種情況，我一向很淡定。一個電話打給床位協調員讓出租車送他回家。床位協調員對病人一句，留一晚五千刀，你要自己付嗎？把病人剛剛治好的病準又嚇了回來。這不，出租車已在醫院門口等著了,病人還在找著各種理由磨磨蹭蹭著不想走。
26床A是一個病情穩定輕度中風病人。她的短暫性的言語不清，肢體微弱已經消失。等待著明天早晨複查一個腦部磁共振就可以出院了。晚上十點後，病人突然失去控製，整個病房漫遊起來。A一意孤行地闖進別的病房：我們在購物中心一起買過洗滌劑吧，現在上帝讓我來問問這個洗滌劑多少價錢？然後她拿起電話，自鳴得意、眉開眼笑地，“知道了，知道了價錢我馬上就會通知你。”A的這種自導自演，語無倫次的行為，讓大家哭笑不得。護士助理跟在她後麵跑都趕不上她，也拉不回她。
接下來的50分鍾內，病房裏一下子收了三個90歲以上的老人。
92歲的B先生，痛風發作，一到病房就把小便拉在地上；
93歲的C老太，難以控製的糖尿病並發左腿傷口感染，入得病房，毫不猶豫地把正在輸入抗生素的針頭從右手臂上拔了出來，鮮血直流。
同是93歲的D老先生腹瀉、脫水、嚴重電解質混亂，由資深的ICU做護士的女兒陪著進來。病人還在走廊裏，D的女兒高八度已傳遍四方，“我要告到入院部去，你們急診室不通人性,轉病人上來也不清潔一下。”接下來可想而知，她的主訴肯定比病人入院的症狀更多。Lab技術員抽血水平不高；腹部的CT片等了太長的時間還沒有結果；病人腹痛沒有人及時給止痛藥；連一個溫暖的蓋被都拿不到；我看這些都是從急診室帶來的issue.一邊滿足她要投訴的心理，把member services卡送到她的手上，一邊保證有最好的病房護士提供最好的服務。
這邊入院的新病人還沒有完全安服，那邊床位又接上了火線。
17床住著79歲的E,尿路感染引起的敗血症。床位護士告訴我，病人有被迫害妄想症，認為別人給她下毒，?她什麽藥都不吃。
E說道，“你自己做的藥物,想放什麽就放什麽。”
護士跟她說，“我拿的藥都是從藥房裏麵來的,都沒有打開過你可以自己打開。”
她神經質地笑道，“我又怎麽可以相信藥房呢？”
她毅然撥通了911，說是有人闖進她家的地下室，有個菲律賓人想要害她，讓新總統川普把他們都送回自己的國家去。
這個菲律賓床位護士也神秘兮兮地問我，
“你看她是真瘋還是假瘋？要不，她怎麽知道新總統？”
我哈哈大笑，“你不感到她是白人至上主義的代表嗎？”不管她今天有多confuse，她的骨子裏就是一個美國白人的言論。
午夜，不平靜的醫院突然響起了“Code Silver"(Active Shooting)大家先是一怔，然後紛紛逃竄躲進有上鎖的廁所和Supply Room.我們Charge 護士被召喚到了House Supervisor's office鎖上門聽候發落。
5分鍾前，有個帶槍的男子闖到醫院的地下室，遭到清潔工質疑後馬上又折返到一樓放射科。整個醫院立刻全部戒嚴。很快，警察就製服了他，直接把他送到急診室。整個過程沒有一人受傷。他的家人也正在找他。所獲，他是一個有精神病史的人，拒絕服藥。家屬表示不知道他的槍是從哪裏來的？
警報解除後，從Lock Room出來的同事，個個驚惶失措，有個小護士都哭了。我為緩解一下大家的氣氛，不忘幽默一句，“這銀色警號響在超級月亮日真是天作地和啊!”
焦頭爛額的我們一直沒有喘息的機會。清晨，五點剛過，以為超級月亮閃爍後會有更鮮豔的太陽升起。可是長夜綿綿，今夜注定不安寧。
9床患間質性肺病的F老先生呼吸困難，併有嚴重的肺部感染。忘了呼吸的他卻不忘放棄生命的最後一根稻草。code blue 在病房裏再次響起,終於86歲的他拗不過明月的凝力，直奔光明而去。
西方人相信Full moon 醫院會人滿為患，何況這次supermoon又是發生在星期一。有記載法蘭西國王查理六世在一三九九年犯了六次瘋（癲癇）病，不是在新月，就是在滿月。
這種superstition還使人相信這天可以看到狼人的出現。
狼人，是一種傳說中的生物，據聞這種生物每逢月圓之夜，就會從人身變為狼身（也有說法是隻要看到跟滿月一樣圓的東西就能變成狼）。轉變狼身的人狼由於不能控製自身的獸性，所以會襲擊周邊的家畜或人類。狼人和吸血鬼一樣，亦屬於不朽世界的生物。狼人就是美國的布雷路之獸。
而專家認為，“超級月亮”可能會給地球帶來一些影響，因為月地距離變遷帶來的引潮力變化—“超級月亮”發生時月亮的引潮吸力會比平時更大。
我在超級月亮日，病房裏所經曆的這晚令人終生難忘。這晚，不但是思維混亂的病人瘋了，連神誌清楚的病人也瘋了。使人相信：生命源於太陽的存在，月亮的思維。這不僅僅是我工作的凱撒醫院的經曆，我的一些朋友在USC，Pomona hospital，City of hope等醫院工作也遭遇了同感。
月亮的變化左右著人的神明、情緒、行為變化我們知之甚少。其實,中國老祖宗的農曆陰曆就是跟著月亮潮汐走的。
再過18年，2034年才會有這樣一次月輪。可是，那時我已經退休了。就記錄這些文字超級月亮對醫院病患的影響，感悟了一個“超級月亮”日醫院不平凡的夜晚。
二零一六年十一月於美國洛杉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