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ne with the wind

隨心而飄, 隨意而寫。 我自流連隨風笑,凡人癡夢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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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遇

(2016-03-19 22:52:18) 下一個

相遇(小小說)

從那藍色蒼穹裏急落而下的瓢潑大雨毫不留情沙沙地敲打在這輛黃色的出租汽車車窗上,車刷以最快速度左右掃動著翻滾的雨珠,他的視線依然時而模糊。這時,他不由地後悔起來,下雨天,在城裏開車今天也應該會有很好的生意,可是自己偏偏又神不知鬼不覺地往浦東機場方向開去。

自從他破產後開上了出租汽車,每天幾乎都要往機場跑。他知道,她早就去了美國。在這形形式式來來往往的人群中,他隻希望,那天能遇到她,那怕隻是遠遠地看她一眼。十五年了,他的願望從來沒有實現過,連一個像她一樣的人的影子都沒有在眼前閃過。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還是執著的不肯放棄。難道是為自己年輕時輕易的放棄想找一個圓滿釋懷的嗎?其實,他從來沒有仔細想過這個問題。好像每次坐進了駕駛室,車輪就會主動向機場方向滑去,原來方向盤不聽雙手的擺布隻有用心來操縱。

這麽想著他的車已經排到了迎接客人的位置上。眼前出現一襲米黃色的風衣裏淡綠色的高領毛衣和那波浪披卷的長發飄然而至,即使在這樣霧蒙蒙的天氣裏,她依然帶著那副墨鏡。他立刻慌張的伸手摸出自己的墨鏡套在臉上並下意識地拉低了帽簷。
"到腫瘤醫院去。"她優雅地拉開後坐的車門說道。

上了車,她目不暇接地打開了手機
第一通電話,打到了美國的家裏:“黛安,媽媽剛下飛機還沒有到醫院,所以還不知道爺爺的病情怎麽樣?你要帶著弟弟練鋼琴。下午餓了,三明治就在冰箱裏。”
第二通電話,是她打給公司的:“抱歉了,父親的病情突然變化走得匆忙。第14號藥物研究計劃,這個月底就可以有結果了,最後的核對工作千萬不能大意。”
第三通電話,她打給了家裏的保姆:“阿芳,我和孩子的父親都不在家,家裏的一切就拜托你了。不要忘記這個周六下午兩個孩子都有中文課。星期天早晨,還是要帶他們去遊泳哦。”

車輪滾滾在潮濕的浦東大道上,濺起的水花和滿腔思緒交結在一起。

他和她是醫學院的同班同學。他,俊雅瀟灑、玉樹臨風;她姿態萬方、冰雪聰明。這對校園情侶羨煞當年多少尋柳思嫁的少男少女。

九十年代中期,從醫學院畢業後,他,很快就從醫院跳槽到了醫療器械公司做起了行銷。她,留在醫學院基礎部做老師。白的是銀子,黑的是眼珠,誰能受得了金錢的誘惑。他的老板有意要把自己的女兒許配給他,培養他為公司的CEO;她把自己靈肉交融的第一次獻出後竟沒有向他要任何一個說辭,帶著被劃破的鮮血淋漓的心成全了他。

天有不測風雲, 人有旦夕禍福。
在他還沒有學會當CEO以前,有意要扶持他的嶽父在一場車禍中喪生,從此公司生意一落千丈。繼承了父親生意頭腦的太太,很快就跟著別的男人另闖天地了。

他不但賠了公司又丟了夫人。荒廢了那麽多年的臨床,醫院是回不去了。但是人活著還得掙口飯吃,在職場競爭的大千世界裏他開起了出租汽車。

這時她把第四通電話撥給了在德國出差的丈夫:“瑞德,不要每天工作到深夜了,有空應該去陪陪身邊的父母。雖然不在家,三餐要保證安時吃喔。”

她還是和以前那樣溫柔體貼;她還是和以前那樣關懷備至;她甚至連衣著的品味和頭發的樣子一點都沒有改變。而他遭遇了公司破產,經曆了婚變,失去了事業這麽多的滄桑使他銳氣不在,容顏蒼老,想必她肯定認不出自己來了,他這麽的想著。車子已穿過前麵的綠燈,在醫院的門口停下了。

他正猶豫著要不要問她收費,她一個箭步跨上來,摘下墨鏡把錢遞到窗口:“我把什麽都告訴你了,你不準備跟我打個招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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