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鄉隨筆（六）－ 蟋蟀情

 

        走進十月相思多情朦朧回憶的季節， 徘徊在三十年(大學）與三十五年（中學）的青春幽夢慕幻尋思中，同一天的二個party叫人糾結取舍難分。突然一個帶有蟋蟀頭像ID跳入我眼簾，噢！童心未泯我啞然失笑，對！去看看他－我的老同學老鄰居party的邀請者沈童鞋。

 

"到時一定要到場，緣分嗬！35年容易嗎！分手都是少年少女，如今...." 沈童鞋如是說。

"鬢發己染，春華秋實。圓一縷少兒夢 ，盡在無語中 。" 我感慨道。

 

       小學四年級我離開父母與祖母作伴，在上海安福路弄堂裏與沈童鞋同進共出直到去上大學。印象中幾乎沒有和他說過幾句話。尤其是沈童鞋中學時老練的永遠昂首挺胸踏出的步伐比同齡人成熟有力，智慧的雙眼在親和的微笑中飄逸不定掃盡時空凡事，儼然一個體育委員大腕的架勢。

 

     那天王廟酒家再見鄰居同學，依然笑聲爽朗熱情豁達欲掩蓋不住突出大氣的肚量和他同等的身價－同學們都喚他沈老板。一陣喧寒過後我當然不忘調侃他的蟋蟀ID，仁者樂山，智者樂水；人各有誌，竹柏異心；同學們在恭維他是一個成功生意人的同時有多少人知道他的雅興－蟋蟀情。當然在發跡以前沈同學在中學己教了十二年的語文，請允許我即敬稱他為老師。

 

       談起蟋蟀沈老師眉飛色舞：“說真的，說起女人己不會讓我心動，說起蟋蟀讓我心髒怦然直跳。”說著就把他的右手按在左胸上，雙頰緋紅兩目飛神對 “情人”的愛慕一覽無遺讓他打開了蟋蟀的話匣子。

 

我疑惑道：“讓您消魂失魄的蟋蟀有哪些品格？"

 

沈老師眉飛色舞: "人們賦予蟋蟀五德：盡忠（打鬥中寧死不屈）; 守信（鳴不失時）; 勇敢（遇敵必鬥）;  知恥（敗則不鳴）; 識時務（寒則歸宇）;"

 

     蟋蟀，俗稱促織、蛐蛐兒、蟋蟀欸、蟀子，是直翅目昆蟲的一科。身體黑色至褐色，頭部有長觸角，後腿粗大善跳躍，後腿極具爆發力。  雌雄蟋蟀翅膀的花紋完全不一樣，在蟋蟀雄蟲的前翅上，有旋渦紋狀的翅膜。一邊翅膀長著銼刀狀的翅膜——弦器，另一邊翅膀長著較硬翅膜——彈器。當這兩種發音器相互摩擦，就能發出悅耳的聲響了，它有二根尾絲。雌蟋蟀的翅膀沒有發聲的構造，是三尾 。蟋蟀的叫聲很重要，從鳴聲中能辨別出不同等級。聲音微弱、輕飄而刺耳的屬次等品；鳴聲雖較響亮，但不夠凝重，屬中等品；鳴聲圓潤凝重有力，有鍾聲似的聲，則是上乘品種。

 

      好鬥的雄性蟋蟀，它們打架的目的一般是為了爭奪地盤，食物和配偶。中華鬥蟀也就揚長這一特性。    蟲是鬥出來的，不是看出來的。一條蟲看似平相，卻一生戰績不敗，可稱為蟲王。而有些蟲，天生就是蟲王胚。但是毛口就輸了，就無法稱為蟲王。 有人說，“鬥蟋蟀”其實是一門國粹，就如同西班牙人的鬥牛。2000多年前，這項古老遊戲就已經風行，名列於花鳥魚蟲四大雅戲之中。中華鬥蟋是一項競技觀嚐文化娛樂活動，始於唐宋，盛於明清，華夏先輩們在小小的蟋蟀身上發現了無盡樂趣，在世界上創造了獨一無二的華夏蟋蟀文化，其內涵淵源流長，堪稱一絕。

 

我不解道：“蟋蟀如何讓你心動？”

 

沈老師若有所思地："人們在玩蟋蟀這項競技活動中主要享受三個過程：即收（促）蟲、養蟲、鬥蟲，簡單的六個字包含了蟲迷們的很多心血。"
 

 我追問道：“蟋蟀有多少種類？”

 

沈老師不加思索地，  "蟋蟀的種類：可以分為青蟲、紫蟲、黃蟲、紅蟲、白蟲五大類，目前比較常見的蟋蟀是青、黃、紫三類。"

 

我又好奇道：“每年什麽時候找蟲？”

 

沈老師娓娓道來:  "先說說收蟲，每年的八月十五號至九月十號這段時間是蟲迷們收蟲（蟲即蟋蟀）的黃金時期，拿我來說，將和朋友一起驅車千裏趕到山東、河南等地起早摸黑收蟲，每天早上4點起床趕早市，回到賓館已經是中午了，午飯後把收到的蟲子稱蟲，驗蟲，下午又去村裏尋找將軍，晚上又趕一個晚市，每天隻睡三個小時，此時隻要收到一個好蟲，精神頓時倍增，一切疲勞化成雲煙隨風飄走了，真的是這樣的，整個收蟲過程將時續十幾天，每個人回來時總會帶一百四、五十個蟲回上海。"為此，每到秋季沈老師會為之消瘦10幾磅。

 

我同情道：“談談養蟲的酸甜苦辣。”

 

沈老師傾言： "養蟲過程充滿了歡喜與擔憂，對自己選來的將軍充滿著無限的期待，有時這些會給你帶來無限的驚喜，是名符其實的看好，養好、鬥好!"

體格強壯的蟋蟀要虎頭老鼠尾、頭大牙齒厚鬥起來才夠力。老鼠尾能夠快速轉換方向身手矯健。每一個品種都有好壞之分,都有等級之分,隻要是健康的好蟲,關鍵還要看它的培養好壞與否,培養好了就是最好的品種。 "這個世界畢竟沒有常勝將軍,而有些將軍養的時候無限看好，然後將軍既將出征卻會突然夭折了，此時讓人無比憂傷，其間充滿了人生哲理，真是讓人歡喜讓人憂。"在交配季節（入秋後）進行求愛時，都是由公蟋蟀主動發動情歌攻勢。公蟋蟀在求偶時，會優雅的振動翅膀，發出溫和而有規律的聲音，有別於散熱或相鬥時所發出的刺耳聲音；不過，同時也有宣告地盤作用。 雄蟲好鬥，當兩隻雄蟲相遇時，先是豎翅鳴叫一番，以壯聲威，然後即頭對頭，各自張開鉗子似的大口互相對咬，也用足踢，常可進退滾打3-5個回合。然後，敗者卑陬失色而自慚形穢然啞然無聲的逃逸。勝者則高豎雙翅，傲然地大聲長鳴，顯得十分得意。 

 

　　蟋蟀生性孤僻，通常一穴一蟲，發情期，雄蟲才招攬雌蟋蟀同居一穴。 蟋蟀是以善鳴好鬥著稱的。在蟋蟀家族中，雌雄蟋蟀並不是通過“自由戀愛”而成就“百年之好”的。哪隻雄蟋蟀勇猛善鬥，打敗了其它同性，那它就獲得了對雌蟋蟀的占有權，所以在蟋蟀家族中“一夫多妻”現象是屢見不鮮的。通常一個二枚子需要四到五隻三枚子來交配。但雄蟲感情專一，隻與自己妹子( 三枚子)接令才使它們鬥誌奮勇，勇往直覺, 至死不渝。為此主人還不能馬虎得給名目繁多的蟲子起名字通常根據蟲的顏色取名如：黃將軍、紫將軍 、黑將軍、金翅 、銀翅、紅頭等等。

 

蟋蟀獨具個性營造了主人—沈老師養房裏架子上的層層疊疊和琳琅滿目的蟋蟀小區。

 

  我問: "怎樣喂食蟋蟀？“ 

 

  沈老師:  "養蟲過程又分早秋，中秋，晚秋，喂食又有區別，講到蟲的食材又是一言難盡，早秋和中秋主要以素食為主，麥片，豆類為主，不能有葷食，但到蟲打鬥以後到了晚秋，蟲子食料裏可放些葷食了，精致的會把冬蟲夏草汁，麥片，豆類，蟹肉或蝦肉等製成營養丸喂食蟋蟀。"

 

我問: "什麽是鬥蟋蟀草？"

 

沈老師: “你所說的鬥蟋蟀草，實際上是世界上有蟋蟀，就有這個蟋蟀草了，我們又稱：'芡草'在鬥蟋蟀時這個草功非常講究，芡草芡得好，能起死回生，反敗為勝，事例舉不勝舉，芡草手又稱草師，曾聽聞上等'草'是用老鼠的三根胡須做的，平時把它浸泡在千年野人生汁中，到鬥蟋蟀時用它芡蟋蟀能大大提高勝率 ，聽說而巳沒試過."

 

沈老師:  "最後還要講講蟲的出鬥，蟲的出鬥，最難掌握是時候，也就蟲的成熟度，過早就像人一樣的，十四、五的人怎麽與二十四、五歲的格鬥，蟋蟀若不當令出鬥，它的牙齒還沒灌漿，格鬥起來會落敗，故玩蟲人都知道，大學可以畢業，在蟲界沒有人可以畢業，“玩到老，學到老”學無止境呀!"

 

我問：“如何處理鬥敗的蟋蟀？”

 

沈老師: “鬥敗的蟲，則隨心情而遇，大都數是隨手放身了，名貴將軍級的會睡棺材也有木頭棺材和黃金棺材不同。”當時就把我的女伴驚訝的伸出的舌頭縮不回去，我很能理解他的癡情。“不過，精彩珍貴的蟋蟀都有錄像保存了。"沈老師繼續道。

 

我不禁問道：“玩蟲的代價？”

 

“今年投資13萬，收獲2萬”他不以為然的說著，"講起剛玩蟲的那會兒不知被花鳥市場哥們騙了多少錢，至今己玩掉了鬧市區一套三室二房。"可見也不是一般人能隨意進入的行檔。

 

我又八卦道：“沈太太可支持？"

 

他又開懷大笑：“在我服侍蟋蟀時，太太把我服侍頭頭是道”不是嗎？玩蟲男人不會玩女人。

 

“有女蟲迷嗎？”我當即就被沈老師對蟲的癡迷所打動。

 

"我認為是緣分"他侃侃而談以詩作解，事實在我們上海女蟲迷，大多數是知識女性！喜歡蟲不“塔台”（詩經）中有首寫到：“蟋蟀在堂，歲聿其莫今我不樂，日月其除”告誡人們：“歲月易逝，及時行樂。那是為提醒人們珍惜時間而鳴”唐朝張喬的“促織”詩雲：“念你無機自多情，迎寒辛苦弄梭聲。椒房金屋何曾識，偏向盆家壁下鳴”那是蟋蟀為寬慰貧困人家而鳴。宋朝楊萬裏在（促織）中寫道：“一聲能遣一人愁，終夕聲聲曉未休。不解繅絲替人織，強來出口促衣裘”。那是為織女而鳴，告知織女，天氣漸涼，趕緊織布做棉衣吧！杜甫詩寫：促織甚微細，哀音何動人。"

 

從古到今人們對蟲的癡迷可謂: 

 

少年不解客中愁，砌下尋來鬥過秋。

今夜雨窗聽不得，聲聲渾欲白人頭。

 

“蟋蟀真的讓人很神往！”我的老同學老鄰居如是說。"蟋蟀可以說也是我最愛之一，前二天和朋友在一起策劃成立“江南蟋蟀研究會”若成功的話，等你以後回國帶你參觀"。想著，那天一定要跟著沈老師從找蟲養蟲鬥蟲葬蟲走一朝也不枉然自己聽蟲生癡一念。


                        蟲

                             沈同學ID

                      黑將軍

                 紫將軍

                        收蟲早市場

                 沈老板養房架子

               層層疊疊蟋蟀小區

 

 在此我要深深地感謝老同學老鄰居—沈老師，對我寫就此文的幫助。所有加引號的都是沈老師的原話，隻字未改。所有照片都由沈老師提供。感謝友情—讓我知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