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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艱難-吳法憲回憶錄(8)

(2014-04-16 11:17:46) 下一個
 

歲月艱難-吳法憲回憶錄(8)  

 
歲月艱難-吳法憲回憶錄(3)

第八章 解放戰爭(二)揮師南下

入關 東北全境解放以後,華北的國民黨已成了驚弓之鳥。當時,國民黨華北“剿總”總司令傅作義所部的五十餘萬人,駐守在東起山海關`西至張家口的一個狹長地帶內。傅作義正舉棋不定,是緊守平`津?是從海上撤逃,退守江南?還是西竄,縮回綏遠老巢,保存實力?與此相反,毛澤東和中央軍委的對策則非常明確,這就是:就地殲滅華北國民黨軍,絕不能讓他們跑掉了。如果他們跑了,不管他們竄到哪裏,都會對迅速解放全中國十分不利。遼沈戰役結束前後,毛澤東就接連給東北野戰軍的林彪`羅榮桓`劉亞樓發出電報指示。歸納起來,這些指示的主要內容有:一`應該清醒地看到,敵人或逃或縮,都對我們不利。我們的方針是,不讓敵人逃走,更不能讓敵人縮回。要迅速地完成對敵人的戰役分割和戰略包圍,以求全殲。在遼沈戰役未結束之際,就應組成先遣團,戰役一結束,就火速向北平開進。二`部隊要分多路,以最快的速度突然隔斷北平與天津`天津與塘沽`塘沽與唐山之敵的聯係,不讓敵人縮回,也不使敵人逃掉。三`部隊行動必須十分隱蔽。東北局要讓新華社及東北各廣播電台,在部隊入關的兩個星期內,多發沈陽`新民`營口`錦州等地的主力部隊慶功`祝捷`開會的消息,以迷惑敵人。林`羅`劉等,可攜帶輕便指揮機構先行,並於走後一星期左右在沈陽報上登出一條表示林彪在沈陽的新聞,還由新華社播發了這條新聞。這樣,遵照中央軍委指示,在向沈陽發起攻擊前,由東北野戰軍四縱和十一縱組成的先遣兵團,就已於一九四八年十一月初先行入關。東北野戰軍先遣兵團入關以後,十一月十六日`十七日`十八日,中央軍委連續電報指示東北野戰軍火速入關,並於十八日命令東北野戰軍停止休整,各縱隊以一`二天的時間完成出發準備,於十一月二十一日或二十二日取捷徑,以最快的速度進關,突然包圍唐山`塘沽`天津三處敵人,不讓敵人從海上跑了。十一月二十三日開始,東北野戰軍主力正式開始入關行動,各縱隊先後分為三路,分別由山海關`冷口`喜峰口陸續入關。至十二月上旬,東北野戰軍主力全部入關。進關的部隊共計十二個步兵縱隊,一個鐵道縱隊,一個特種兵縱隊,包括九個炮兵團,三個裝甲團,兩個工兵團,一個重迫擊炮團等共五十五個師,約八十萬人。進關初期,為了行動保密,部隊夜行曉宿,每天都是夜間行軍,拂曉宿營。部隊是邊開進,邊動員,以各種生動活潑的形式,反複進行入關教育。我們反複向廣大幹部`戰士說明,入關作戰,主要是為了配合友鄰部隊解放整個華北,以加速解放全中國。我們特別強調,要堅決執行中央軍委的統一命令,積極配合華北野戰軍,兩軍團結一致,共同消滅蔣軍在華北的全部部隊。到十一月底,我軍進關的行動被敵人察覺。八十萬大軍進關車馬轟隆,人如潮湧,要絕對保密,幾乎是不可能的。行動暴露後,部隊索性改為晝夜疾進,行進速度更加加快。十一月三十日,林彪`羅榮桓`劉亞樓`譚政等率東北野戰軍指揮機關,由沈陽乘火車到錦州,然後再換乘吉普車和大卡車入關。根據東北野戰軍總部的安排,我們二縱隊幾乎是最後一批人入關的。我們於十二月三日從沈陽出發,經過七天的急行軍之後,到達了山海關,在那裏奉命休整了兩天,等待命令。 平津戰役 一九四八年十一月二十九日是,根據中央軍委“隔而不圍”和“圍而不打”的方針,華北軍區第二`第三兵團和東北野戰軍先遣兵團向平綏路東段發動進攻,包圍張家口`新保安,切斷敵人西逃的道路,從而正式發起了平津戰役。在東北野戰軍主力全部入關以後,十二月十一日,毛澤東為中央軍委起草了致林彪`羅榮桓`劉亞樓的指示電。這個後來被題為《關於平津戰役的作戰方針》的電報指示要求:“東北野戰軍主力十二月二十日至十二月二十五日數日內即取神速動作,以六個縱隊包圍天津`塘沽`蘆台`古冶諸點之敵,以兩個縱隊位於廊坊`楊村諸點,以五個縱隊插入天津`塘沽`蘆台`古冶諸點之間,構築兩麵陣地,防敵逃跑。我們的真正目的不是首先包圍北平,而是先包圍津`塘`蘆`唐諸點。休整後,力爭先殲滅塘沽之敵,控製海口。隻要塘沽(最重要)`新保安兩點攻克,就全局皆活了。從本日起的兩個星期內(十二月十一日至十二月二十五日),基本原則是圍而不打(例如對張家口`新保安),有些是隔而不圍(即隻作戰略包圍,隔斷諸敵聯係,而不作戰役包圍,例如對平`津`通州),以待部署完成之後各個殲敵。尤其不可將張家口`新保安`南日諸敵都打掉,這將迫使南日以東諸敵迅速決策狂跑。電報還指出:“敵人對於我軍的積極性總是估計不足的,對於自己力量總是估計過高,雖然他們同時又是驚弓之鳥,平津之敵決不料你們在十二月二十五日之前能夠完成上列部署。為在十二月二十五日以前完成上列部署,你們應該鼓勵部隊在此兩星期內不惜疲勞,不怕減員,不怕受凍受饑,在完成上列部署以後,再行休整,然後從容攻擊。”電報還規定了攻擊的次序:第一塘蘆區,第二新保安,第三唐山區,第四天津`張家口兩區,最後北平區。並說,“隻要將塘沽(最重要)新保安兩點攻克,就全局皆活了。”同時,為協調平`津地區兩大野戰軍的作戰行動,中央軍委決定,整個戰役的指揮,在林彪`羅榮桓`劉亞樓入關之前,由中央軍委直接指揮。林`羅`劉入關以後,即由林`羅`劉統一指揮。一九四九年一月十日,中央軍委又決定由林彪`羅榮桓`聶榮臻三人組成平津前線總前委,以林彪為書記,統一領導奪取平`津的作戰行動,並負責爾後一個時期(大約三個月)管理平`津`張`唐及其附近區域的一切工作。根據中央軍委的這一部署,從一九四八年十二月十二日起,東北野戰軍三個縱隊由薊縣地區南下,於十二月二十日先後到達寶抵`廊坊等地,隔斷了平`津之間的聯係;三個縱隊由豐潤`撫寧沿北寧線南進,於十二月二十日解放楊柳青`唐山等地,完成了對天津的包圍;兩個縱隊由山海關向天津`塘沽地區前進,準備攻克塘沽,阻斷敵人的海上退路;以四個縱隊會同華北軍區第七縱隊,於十二月十七日起,先後攻占海澱`豐台`南口`通縣`南苑機場和黃村等地,完成對北平的包圍。十二月十二日,東北野戰軍首長來了命令,要我們二縱隊立即從山海關出發,同七縱`十二縱一起,並肩攻占塘沽。接到命令的當天,我們就從山海關出發,日夜兼程,迅速向塘沽地區進發,並在塘沽附近與七縱`十二縱會合。這時,林彪又來了命令,要求二縱`七縱和十二縱迅速偵察塘沽地形,限一星期之內把情況搞清楚,並把塘沽包圍好,等候攻擊命令。按照命令,我們三個縱隊的領導幹部,包括二縱隊的我和劉震`七縱隊的鄧華和吳富善`十二縱隊的鍾偉和徐斌洲,大家一起前去偵察塘沽的地形和通道。我們看到,塘沽東靠渤海,是海河的出口地,其它三麵都是鹽場,由於海潮鹹水倒灌,終年都是一片汪洋,是盛產蘆鹽的地方。盡管當時已是十二月底,別的地方已是滴水成冰,但塘沽這裏因是海水,鹽田上麵隻結了薄薄的一層冰,一踩就破,而且鹽田四周隻有一條狹窄的小路,大部隊無法通行。我們還觀察到,塘沽守敵侯鏡如所屬的五個師,都已移駐到海上的軍艦中,隨時都可能逃跑。我們的炮火封鎖不了,當時我們又沒有海軍,無法對塘沽形成四麵包圍,更無法切斷敵人的退路,全殲守敵。經過三`四天的偵察和研究,我們大家一致認為,我們無法對塘沽實施包圍,建議放棄包圍塘沽的計劃,改為對塘沽采取監視牽製的作戰方針,先攻打天津。我們把這個建議報告給總前委林彪`羅榮桓`聶榮臻諸首長,總前委又報告給了中央軍委,都迅速得到了批準。經中央軍委同意後,總前委決定改變原定計劃,除以十二縱主力位於軍糧城監視塘沽敵人外,集中兵力轉攻天津。由東北野戰軍參謀長劉亞樓率人組成前線指揮所,集中一縱`二縱`七縱`八縱`九縱五個縱隊`二十二個師共三十四萬人,並配屬大口徑火炮五百餘門`坦克十六輛`裝甲車十六輛,包圍並強攻天津。劉亞樓率領的前線指揮所,設在天津西南的楊柳青。天津守敵共約十三萬人,由國民黨天津警備司令陳長捷統一指揮。天津這個城市鄰近海濱,市郊多低窪地,市內河流縱橫,而且多高大建築物,這些自然條件,形成了天津易守難攻的特點。不僅如此,國民黨軍還修築了相當堅固的城防工事。在城外,他們環市挖掘了一條長四十五公裏`寬十米`深三到四米的護城河,引進運河`海河的水,水深經常在一米半到兩米上下,護城河的外側,設有鐵絲網`鹿砦和布雷場,以及二十餘處外圍據點。護城河的內側,修有高約六米的土牆,牆上有鐵絲網`電網,每隔三十米還築有一個碉堡。市區內,陳長捷還利用高大的建築物,構成了一個嚴密的市區防禦中心。北部是防守重點,南部的兵力相對的弱一些。於是,根據天津東西窄`南北長的地形,以及守敵北部兵力強`南部工事強和中部兵力`工事均不強的特點,劉亞樓經與參戰部隊的領導集中討論後,明確提出了“東西對進,攔腰截斷,先南後北,先分割後圍殲”的作戰方針。具體部署是:以一縱`二縱配屬三分之二的炮兵部隊和十輛坦克,由一縱隊司令員李天佑`政委梁必業統一指揮,於和平門南北地段,由西向東實施突擊;以七縱`八縱配屬三分之一的炮兵和十輛坦克,由七縱隊司令員鄧華`政委吳富善統一指揮,從王串場`民族門一線由東向西實施突擊。另外,以九縱及十二縱三十四師由南向北實施助攻,以小部兵力在北麵實施佯攻,以六縱十七師為預備隊。大家同時還商定,西`東兩個主攻集團的會合點為金湯橋(即今解放橋)任務分配完畢,各參戰部隊很快就完成了對天津城的包圍,同時,各部隊都對自己所負責區域內的敵情`地形作了深入的調查研究。從縱隊,到每個師,每個團都擬製了詳細的攻城計劃並以保障順利突破護城河為主。戰鬥開始之前,“前指”根據中央軍委和總前委的指示,還特別要求各部隊在攻城的過程中,對那些據守在市內高大建築物`工廠`學校的敵人,應采取先包圍`暫時不攻的辦法,待打下天津`大部敵人就殲之後,再回過頭來解決這部分敵人,以減少戰火對城市建築的破壞,以利今後的建設。中央軍委`總前委林`羅`聶決定,一九四九年的一月三日至十二日,為我攻津部隊掃除外圍據點的時間,在此期間,陳長捷曾幾次派代表來找劉亞樓談判,要求允許他們攜帶輕武器南撤。針對陳長捷的要求,我們針鋒相對地提出了要他們徹底放下武器,實行和平解決的建議。陳長捷拒絕了我們的反建議,決心頑抗到底。從一九四九年一月三日起,參與包圍天津的各個縱隊開始負責清掃自己進攻地段上的敵人外圍據點。這些外圍據點的形式多種多樣,不僅有明碉堡群,也有暗地堡群,還有一些是普通村莊改建的。我們把二縱隊的指揮所設在和平門以西五裏路的地方。在那裏,我們利用河堤挖了一個地下指揮所,就在那裏用電話指揮幾個師各自肅清攻擊道路上的外圍據點。肅清外圍的命令下達後,我們二縱四師便開始沿著北平到天津的公路,逐個肅清北倉到西車站之間的據點,打了一個多禮拜,全部都打了下來。五師則沿著楊柳青河堤以南,橫掃附近敵人設置有工事的村落和一群群暗地堡。這些暗地堡基本上都築於地下,上麵隻留出一個瞭望孔和一些槍眼,而且暗堡群和村落就位於護城河的外麵,堡與堡`村與村之間有交通溝相通,很不好打,但五師還是把這些村莊和暗地堡一個一個地打了下來。六師是沿著北興莊到和平門往前橫掃,徹底肅清了在楊柳青河以北,和四師相接的西車站這一段的村莊和暗地堡。到了一月十二日,我們全部完成了肅清突破地段上全部敵人外圍據點的任務,俘虜敵人近兩千。一月十三日,我們全天都在作攻城的準備,包括火力準備`突破點的準備`渡護城河的準備`攻擊梯隊配置的準備等等。其實,有的準備工作早就開始了,例如,對渡河器材的準備等。天津的護城河寬十米,水深經常為一米半至兩米。我們臨攻城的前幾天,陳長捷垂死掙紮,命令打開西鄰三元村附近的水閘,使南運河的水大部分都流入護城河,同時堵塞護城河流入海河的通道,使護城河的水有進無出,導致河水暴漲,嚴重影響了我們攻取天津的行動。這時,疏通河道,迫在眉睫。經過老鄉們的指點,我們終於在南運河的上遊找到了一個閘門,落下這個閘門後,南運河通往護城河的水終於斷了流。盡管如此,當時護城河的水也已經深達三米。當時天氣很冷,但冰很薄,水還在流動,冰上不能過人,沒有橋,部隊就很難過河。前線指揮部給我們派來了一些工兵部隊,專門為我們架橋,就這樣也無濟於事,架的橋遠不夠用。攻城時,我們將是三個師齊頭並進,後麵還有一個預備師,攻擊麵相當寬,都要從橋上通過是不可能的。而且護城河緊靠城牆,就在敵人炮火的有效射程內,部隊集中從橋上通過,傷亡就會增大。在這種情況下,我們部隊自己想辦法作準備,不完全依靠工兵。經過研究,我們決定要求工兵幫助我們排除地雷,其它事情我們自己去做。天津護城河外側,設有鐵絲網`鹿砦和地雷場。進攻時,如果有人踩到地雷,傷亡就不會少。因此,攻城之前,我們首先要求排除敵人埋下的地雷。為了加快掃雷速度,除“前指”派下來的工兵以外,我們自己還組織了一些小工兵連`小工兵排,一邊學習排除地雷,一邊清除鐵絲網`木椿`鐵釘`竹簽`玻璃渣等障礙物。一切準備就緒之後,一月十四日上午十點整,在前線指揮部的統一指揮下,我們開始向天津城發起了總攻。隨著總攻命令的下達,天津城外的幾百門大炮一齊轟鳴。經過四十分鍾炮火的猛烈轟擊,我們二縱三個師主要攻擊地段上的突破口,都被轟開了一段二十米到三十米的一段口子,鐵絲網`鹿砦`城牆等也被摧毀得差不多了。而且敵人的地堡被掀掉,高層建築物上的火力點也被壓製住了。這時候,我們下令部隊開始渡河。這個渡河呀,真是五花八門,渡河器材各種各樣,有的用橡皮船,有的用氣包,有的用橫幹,有的用木排`木板,有的用竹竿,有的甚至用簸箕,用盆用桶。一些會遊泳的就遊泳過去了,我甚至還看到有的戰士扒在用麻袋裝的棉花包上過了河,真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熱鬧得不得了。不過最有效的,還是拉繩子。在河這頭的木椿上拴根繩,派人拉到河對岸拴上,然後大家拉著繩子過河。指戰員們用盡了各種各樣的辦法,一擁而過。真正從橋上過去的,實際上隻有彈藥和騾馬大車。攻城的關鍵是渡河,但由於準備充分,我們隻用了二十分鍾的時間,部隊就全部過了河。一過護城河,部隊立即從被轟開的城牆缺口處,突進了天津市郊。進城以後,四師主攻車站,五師主攻和平門,六師在和平門與車站之間,和五師並肩前進。戰鬥進行到十二點鍾的時候,四師的前進受到了阻礙。他們在攻占車站以後,迎麵就遇到了一個高大的建築物——天津麵粉廠,也是國民黨第六十二軍軍部所在地,周圍工事堅固。按照林`羅`聶遇到堅固的建築物先包圍,暫不攻的命令,四師部隊先把軍部和其所轄部隊包圍了起來,暫時不再前進。可是五師呢?他們一路單刀直入,向和平門攻擊前進,一直攻到了老城。六師也很順利,一路前進,和五師在老城會合。然後他們又各自繼續前進。不久,六師攻占了勸業場,而五師也攻占了中原公司。中原公司是天津市的最高建築物之一,陳長捷的指揮部原來就設在這裏。下午四點,天津麵粉廠的國民黨六十二軍軍長表示願意談判投降,要我們暫時停止攻擊,給他們一點時間在內部統一意見。到晚上八點鍾,六十二軍軍長以下的人員全部放下武器,我們占領了天津麵粉廠。晚上,四師`五師`六師繼續沿海河南岸攻擊前進,三個師的目標,統統指向金湯橋,並已和橋北的七縱部隊會師。這就是說,我們已經完成了上級交給我們的任務。到清晨六點鍾,四師和六師也都到達了金湯橋,並先後與橋北的七縱`八縱部隊會合。十五日下午三點,前線指揮部宣布:天津十三萬的守敵已全部被消滅,我們解放了天津市,活捉了陳長捷。天津解放的當天晚上,攻進城裏的各縱隊除留一定數量的部隊維持市內秩序外,主要的部隊都撤出城外休息`吃飯和睡覺。我們的部隊從一月十四日早晨八點進入陣地後,一直打到了十五下午三點,已經有兩天一夜沒有睡覺了,指戰員們都非常疲勞,撤出城外,可以讓他們好好休息一下。大部隊出城後,我帶著縱隊領導機關,組織司`政`後各部門的幹部和少數部隊,開始進行戰鬥的善後工作。主要是:一`打掃戰場,清查國民黨軍的散兵遊勇和潛藏在老百姓家的敵人,收容俘虜,收容傷兵,集中掩埋犧牲了的同誌,準備將來修建烈士陵園,收集武器彈藥,維持城市秩序,保護工廠`商店,嚴格執行城市政策,執行“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等,這些工作都是很重要的,影響麵很廣。二`分派部隊看守倉庫,包括糧食`被服庫`軍械庫`彈藥庫等。將繳獲的各種車輛和各種火炮,統統集中起來交給了天津軍管會,經過他們的接管和查封以後,我們就算完成了任務。三`向城市人民進行大量的宣傳工作。我們用開會`撒傳單`寫標語`街頭演講等各種方式,向天津市人民宣傳我們的城市政策,宣傳“約法八章”,宣傳我們軍隊的紀律,號召人民自動檢舉和清查國民黨的散兵遊勇,以及潛藏著的槍支彈藥。我們的這些政治宣傳,使群眾完全放了心。四`作群眾工作。戰鬥中,有的房屋被炮火打著起火,戰鬥結束後,我們立即組織部隊,幫助撲滅火災,防止火勢蔓延,並幫助群眾清理現場,整理東西。我們還特別注意幫助清理敵人據點周圍的地雷`炸彈,防止造成群眾的意外傷亡等等。經過這一係列的工作,人民群眾對解放軍有了進一步的認識,他們紛紛打著旗子,前來熱烈歡迎我們,歡迎東北野戰軍的隊伍。還有不少人給部隊送來了豬肉一類的慰問品。這些慰問品,我們統統交給了軍管會統一處理。天津戰鬥中,各參戰部隊模範地執行了城市政策,除個別工廠`學校被敵人縱火燒毀外,其餘均完好無損,保證了整個城市的順利接管。為此,戰鬥結束以後,各參戰部隊很快就受到了中央軍委的通令嘉獎。戰鬥結束後,劉亞樓在天津召集各縱隊的領導幹部開會,傳達了林`羅`聶的指示,要求各部隊很快撤出城外,稍事休整後,立即轉移準備下一步的攻打北平城。這樣,整個天津戰役就宣告結束了。天津戰役,是東北野戰軍首次在水網低窪地條件下,實施的大規模城市攻堅戰,也是我軍參戰的各兵種協同最多,協同最好的一次戰鬥。戰鬥中,各兵種,包括步兵`炮兵`坦克兵`工兵`鐵道兵,統一行動,密切配合。如坦克為步兵開路;炮兵壓製敵人的火力;工兵排除地雷`清除障礙;通訊兵保障部隊的通訊聯絡,部隊前進到哪裏,電話線就架到哪裏,這些都保障了戰鬥的順利發展。加之,我們在戰前準備了各種各樣的渡河器材,製定了詳細的作戰計劃。而且我們采取了先南後北,東西對進,攔腰斬斷,穿插分割的正確戰術手段。因此,隻用了短短的二十九個小時,就攻克了這個既有重兵守備,又有堅固設防的擁有兩百多萬人口的大城市。事後,中央軍委向全軍通報了我們攻克天津市的經驗。在這裏,我想特別的講下,在天津戰役中,我們防空工作也是做得最好的。當時,“前指”將高射炮兵分布在天津四周,敵人的飛機隻要一來到天津上空,就會遭到高射炮火的密集射擊,敵人的飛機往往來不及擲下炸彈就嚇得飛跑了。我們打天津的那幾天,天氣非常晴朗,但隻要敵人的飛機一到,我們所有的高射武器就都一起向它開火,飛低了用高射機槍打,飛高了用高射炮打。它頂多飛到四千公尺,再高它也飛不了。我當時親眼看到,我們的高射炮一開火,所有的炮彈都在飛機四周爆炸。從我們開始肅清周圍據點起,一直到全部解放天津,幾乎天天都有敵人的飛機來,但幾乎都沒能把炸彈投下來。開始總攻的那一天,天上一下子就來了三`四架飛機,可我們的高射炮一陣轟擊,就把他們攆走了。原來駕駛員也都是怕死的呀!連帶說一句,我從參軍到打天津,打了近二十年的仗,幾乎沒有一仗不受敵人飛機的威脅,不挨敵人飛機的炸。抗日戰爭時期,挨日本飛機的炸,紅軍時期,解放戰爭時期,挨國民黨飛機的炸,直到打天津這一仗,才第一次對敵人的飛機毫無顧慮。這一仗,敵人的飛機不僅沒有投下一枚炸彈,還被我們的高射炮打下了好幾架。看見敵機往下掉,我和劉震都興奮得跳起來鼓掌。當時,這真是一件非常高興的事!天津戰役結束後,我們二縱隊奉命由天津楊柳青轉移到楊村`武清`廊坊三個地方休整待命,準備打北平,消滅蔣介石和傅作義在華北的全部力量。我們縱隊司令部設在武清縣城。我們當時的任務是,一方麵是待命,準備接受新的任務,攻打北平城;另一方麵是總結經驗,休整部隊。當時被我們圍在北平的敵人,共有兩個兵團部`八個軍部`二十五個師,連同其它地方部隊,共計二十五萬人,由傅作義統一指揮。在天津被攻克和西撤退路被切斷的情況下,北平守軍已完全陷入絕境。如果傅作義堅決不投降,北平也會炮火再現。與傅作義的接觸和談判,早已在秘密進行。早在一九四八年底,中共中央`平津前線指揮部和北平地下黨就開始和傅作義進行談判,謀求和平解放北平。一九四九年一月十四日,中共中央主席毛澤東發表《關於時局的聲明》,提出了同南京國民黨政府,及其它任何國民黨的地方政府`軍事集團進行和平談判的八項條件。根據這八項條件精神,一月十六日,平津前線指揮部致函傅作義,提出和平繳械出城接受改編的兩種辦法,敦促其認清形勢,當機立斷,站到人民方麵來。在解放軍大軍臨城的情況下,經過北平地下黨的耐心工作和一些開明人士的敦促,傅作義終於表示願意接受我們提出的和平條件。一月二十二日,北平守軍開始協議撤離市區,進至平津前線指揮部指定的地點,接受改編。一月三十一日,解放軍進駐北平城,北平宣告和平解放。隨著北平的和平解放,平津戰役也勝利結束了。整個平津戰役曆時六十四天,殲滅和改編國民黨軍一個總部`一個警備司令部`三個兵團部`十三個軍部`五十個師(內含兩個騎兵旅),共五十二萬人。平津戰役的勝利,連同其它戰場的勝利,已經奠定了解放戰爭在全國勝利的基礎。北平是華北的第一大城市,也是世界馳名的文化古城,當時擁有人口兩百多萬。為保護這座古城免遭戰爭破壞,平津戰役期間,中央`中央軍委一再指示平津前線指揮部,要盡量爭取和平解放北平,以便能完整保存這座城市。所以,北平和平談判的各種問題,一直都是在中央`中央軍委的全麵安排下,由平津前線總前委的林彪`羅榮桓`聶榮臻等領導具體負責執行的。北平和平解放後,我記得好象是由葉劍英任北平軍管會主任兼北平市長,彭真任市委書記。一九四九年二月三日,我們的部隊舉行了入城儀式。入城式是代表性的,參加儀式的既有東北野戰軍的部隊,也有華北野戰軍的部隊;既有步兵,也有包括坦克`裝甲兵`工兵等各特種兵。當天,參加入城式的部隊先從各個方向進入南苑機場,然後在林`羅`聶及劉亞樓的統一組織領導下,從南苑機場開進北京。一路上,入城部隊都受到了北平市民`學生和各界人士的熱烈歡迎。平津前線指揮部進駐北平後,林`羅`聶`劉等首長都住當時的北京飯店。各個縱隊則都返回原駐地不動。到三月二十五日,中央機關和人民解放軍總部由西柏坡遷入北平。在進駐北平以前,平津前線指揮部,在南苑機場舉行了閱兵式,各個部隊接受了毛澤東`朱德`周恩來`劉少奇等中央領導的檢閱。由於當時北平城內的情況還比較複雜,中央領導同誌都暫時住香山。之後,我記不得是那一天了,毛澤東`朱德`劉少奇`周恩來`任弼時`林伯渠`董必武等中央主要領導同誌,在香山接見了東北野戰軍全體師以上幹部。毛澤東`朱德`劉少奇`周恩來等領導人都講了話。他們在講話中要求東北野戰軍準備繼續南下,擔負起解放中南地區,即河南`湖北`湖南`廣東`廣西等省的任務,配合二野`三野打過長江,消滅蔣介石`湯恩伯`白崇禧`餘漢謀等國民黨部隊,堅決貫徹執行七屆二中全會的決定,解放全中國,將革命進行到底。聽到毛澤東等中央領導人的講話,大家都極為興奮,感到這對東北野戰軍的百萬指戰員來說,都是極大的鼓舞。接著,東北野戰軍在北平城內朝陽大街的九爺府,召開了全軍師以上的幹部會議。這次會議前後一共開了十天,我們二縱隊的幹部就住西單飯店。會議的主要內容是:一`傳達學習毛澤東主席在黨的七屆二中全會上的報告。七屆二中全會是在一九四九年的三月五日至十三日在西柏坡召開的,當時正是天津戰役的關鍵時刻,林彪沒有出席這次會議,由羅榮桓去參加了會議。毛澤東主席在七屆二中全會的講話裏,提出了促進革命迅速取得全國勝利和組織這個勝利的各項方針。 二`會議同時組織我們學習了毛澤東為新華社所寫的一九四九年新年獻詞——《將革命進行到底》,和毛澤東主席關於時局的聲明。毛澤東主席在《將革命進行到底》一文中指出:“一九四九年中國人民解放軍將向長江以南進軍,將要獲得比一九四八年更加偉大的勝利。”現在看來,問題就更加清楚了,毛澤東的這些話,顯然是有針對性的。三`總結了遼沈`平津戰役的偉大勝利和經驗教訓。林彪在會上作了一個半小時的講話,專門講了一個團結問題。強調不僅東北的部隊內部要團結,更要在中央`中央軍委的統一領導,統一號令下,和全國各個兄弟部隊團結一致,互相配合,共同消滅蔣介石的全部力量,解放全中國,把革命進行到底。林`羅講話之後,各個縱隊的幹部都相繼發言表態。我除表態之外,還在這次會議上檢查了前麵提到的二縱隊在沈陽私分糧食`衣服的錯誤。由於我主動地作了檢討,沒有受到更多的批評。回到二縱隊,我們緊接著召開了團以上幹部會議,對會議作了傳達,要求各部隊深入動員,準備立即南下,打到海南島,打到鎮南關(後改睦南關),解放全中國。這個時候,我們已經完全有把握在全國範圍內戰勝國民黨,中國人民解放戰爭在全國範圍內的勝利是肯定無疑的了。 三、南下途中,打獵負傷 平津戰役後的休整期間,遵照中央軍委關於統一全軍組織及部隊番號的指示,中國人民解放軍先後進行了整編。這次整編,主要是上麵機構改編,下麵軍、師、團的建製不變。當時中央軍委的命令是:西北野戰軍改稱第一野戰軍,由彭德懷任司令員兼政治委員,下轄第一、二兵團,全野戰軍共十五萬五千人;中原野戰軍改稱第二野戰軍,由劉伯承任司令員,鄧小平任政治委員,下轄第三、四、五兵團,全野戰軍共二十八萬人,;華東野戰軍改稱第三野戰軍,由陳毅任司令員兼政治委員,下轄第七、八、九、十兵團,全野戰軍共五十八萬一千人;東北野戰軍改稱第四野戰軍,由林彪任司令員,羅榮桓任政治委員,下轄第十二、十三、十四、十五兵團,全野戰軍共九十餘萬人;原華北的第一、第二、第三兵團,依次改稱第十八、第十九、第二十兵團,歸中央軍委直接指揮,三個兵團共二十三萬八千人。同時,除四個野戰軍以外,中央軍委還將全國劃分為六個大軍區,並決定由第一野戰軍兼西北軍區,第二野戰軍兼西南軍區,第三野戰軍兼華東軍區,第四野戰軍兼中南軍區,此外,組織東北軍區,由高崗任司令員兼政委,組織北京軍區,由聶榮臻任司令員,薄一波任政治委員。東北野戰軍的十二個縱隊,從一到十二縱隊,依次改編為第三十八至第四十九軍,共十二個軍,外加特種兵縱隊。我們二縱隊被改編為三十九軍,和第四十一、第四十二軍共同隸屬於十四兵團,兵團司令員劉亞樓,政治委員莫文驊。我們二縱隊的四師、五師、六師和獨七師分別改稱第一一五師、第一一六師、第一一七師和第一五二師。隨著十四兵團的組建,我被任命為十四兵團副政治委員兼政治部主任,劉震被任命為十四兵團副司令員兼三十九軍軍長。這樣,我便離開了三十九軍,三十九軍政治委員由原二縱隊副司令員吳信泉接任。隊伍整編以後,從一九四九年四月十一日起,第四野戰軍在林彪的率領下(羅榮桓因病留天津治療),分多路由平、津地區南下,差不多每個軍都分成了兩路,經過半個多月的行軍,行程約兩千公裏。部隊經河北、河南到達長江沿岸。五月三日,發起渡江戰役,從漢口以東的團鳳、武穴地區強渡長江,相繼解放了武漢三鎮,並在渡江戰役中殲敵二十五萬餘人。之後,按照中央軍委的命令,繼續進軍江西、廣東、廣西各省,負責消滅華南的國民黨軍及白崇禧率領的桂係部隊。這次進軍,實際上是又一次的長征,所不同的是,這次是向南方長征,走的都是大路,而且我們是勝者,主動權操在我們手裏,要走、要打,都由我們自己掌握。當然,有一點卻與紅軍時期的長征一樣,那就是這次南下同樣是都依靠兩條腿來走路。天氣炎熱,兼程南下,部隊指戰員都非常艱苦疲勞。四野部隊以東北、河北和山東籍的戰士居多,初到南方,由於生活習慣和氣候不同,指戰員們不習慣南方的氣候、水土,不熟悉水網稻田地和山地作戰特點,再加行軍疲勞,日曬雨淋,酷暑,部隊指戰員普遍感到非常艱苦和疲勞。而且南方雨多、蟻蟲多,後勤部門卻來不及給每個人配發雨具和蚊帳。這樣一來,疲勞加上淋雨和蚊蟲叮咬,因病減員的數字相當大,影響了部隊的戰鬥力,但和以前長征時不同的是,這些病號都被收留到地方醫院休養了,再也不會有因病掉隊而犧牲的事情發生了。盡管有這些困難,但廣大幹部、戰士在“解放全中國”這一口號的鼓舞下,士氣非常高昂,一路上嚴格遵守“三大紀律、八項注意”,愛護群眾,尊重沿途各地的黨、政組織,注意和他們搞好關係。就這樣,部隊一鼓作氣,一路挺進到了鎮南關和海南島。令人遺憾的是,我由於一次意外事故,沒能跟著部隊一起行動因此沒有經受這個鍛煉。隊伍南下時,我被留在天津,等待組織十四兵團。我和劉震兩家住在一起,當時劉震還兼任三十九軍軍長,不久,劉震走了,返回三十九軍指揮部去了。我和其他幾個人就在天津等了一段時間。趁著在天津逗留無事的期間,我與鄧華、莫文驊等人先後參觀了塘沽、大沽和天津市的一些工廠。當時天津市的市委書記兼軍管會主任,是我們新四軍三師的老師長兼政委黃克誠。我們幾個人就去拜訪了他,向他匯報了一些情況,並請他照顧一下我們留在天津的家屬。他向我們交代了一些南下時應注意的事項,還請我們在天津一個名叫“古士林”的法國餐館吃了一頓飯。四月底,我接到命令,要我與第十五兵團司令員鄧華、第十四兵團政委莫文驊,以及謝阜民、劉轉連等一批調動工作的幹部一起,從天津出發,去武漢就任。我們隨即從天津出發,先坐火車經濟南到徐州,然後在徐州換車直達開封。當時,四野司令員林彪、第一參謀長蕭克、第二參謀長趙爾陸和政治部主任譚政都在開封。林彪司令員告訴我們,四野司令部和中南軍區司令部準備立即搬到武漢去,要我們先走,到武漢集中報到,接受任務。按照林彪的指示,我們繼續經鄭州,到了漯河。那時的火車隻能通到漯河,於是我們幾個人就改乘吉普,沿著四野的兵站線走,經上蔡、汝南、正陽,來到羅山以北的銅鍾鎮。走到銅鍾鎮時,正值天下大雨,河水暴漲,汽車過不了河,隻好在鎮上住下了。不久,雨過天晴,大家都想去鎮外玩一玩,看一看銅鍾鎮的風景,順便拿上了鳥槍,想打幾隻斑鳩回來燒著吃。這時天已近黃昏,走著走著,我看到一座寺廟的屋頂上,停著三隻鴿子,就要警衛員把我的鳥槍拿過來。那是打天津時繳獲的一支德國鳥槍,是三十九軍後勤部政委於輝給我拿來的。我覺得這槍的確不錯,就一直帶在身邊,並曾用它打過幾次鴿子,都打到了。警衛員把槍拿來之後,推上了子彈。我一看,嘿!裏麵裝的是個打老虎用的大號子彈,就把子彈裏的火藥倒了一些出來,再裝上去。遺憾的是我沒有注意到槍筒子裏都是土,因為緊急趕路,一路上都顧不及把槍擦幹淨,我負傷以後才發現了這個問題。當時我靠在土牆上瞄準鴿子,一扣板機,轟隆一聲,槍就炸了,把我左手的大姆指炸飛了,中指和食指各炸掉了一節。當時,大量的流血,加上十指連心的疼痛,使我昏了過去。是我自己犯了個大錯誤,突然之間出現了這樣的災難。一看這種情況,鄧華`莫文驊`謝阜民和劉轉連他們趕緊就跑過來招呼我,把我扶起來。幫我用手帕把傷處一紮,然後叫警衛員從旁邊的村子裏弄來了一個竹床,讓我睡上。鄧華`莫文驊他們幾個親自動手,把我抬到銅鍾鎮一個地主的家中。當時,這個地主全家都已逃跑,隻有一個母親帶著個小女孩在家。然後,鄧華`莫文驊他們就在鎮上到處給我找醫生,可就是找不著。本來,鎮上駐著地方軍區一個獨立團的團部,但部隊已經出發剿匪去了。就在鄧華他們急得沒有辦法的時候,說來也巧,這個獨立團的醫生回來了。他請假回家探親,正好在那天回來,準備去追趕部隊,鄧華他們就找到了他。那位醫生立即就用大量的酒精給我消了毒,並重新為我包紮好傷口,同時給我打了一針破傷風血清。獨立團的醫生告訴我們,對我的傷勢來說,這些處理隻是一些臨時性的措施,還需要進一步地徹底治療,但他已經無能為力了。又是一件巧事,恰恰在這時候,三十九軍的南下隊伍正好路過這個地區。鄧華和莫文驊帶著我的警衛員,連夜找到了一一五師副師長黃經耀和師衛生部長石光華。黃經耀聽說我受了傷以後,當即要石光華帶領醫生`護士連夜趕到銅鍾鎮,為我做手術。那天,大概是晚上十二點鍾開始做的手術。手術一開始,石光華就給我吃了麻藥。這是我第一次嚐到麻藥的滋味。一直到清晨手術完畢,我還沒有清醒,就一直睡在當作手術台的竹床上。鄧華`莫文驊他們為了我一夜都沒有合眼,整夜都在為我奔波`忙碌。想起他們當年以老紅軍戰士之情照顧我,至今令我激動。我隻能在這裏向他們表示我深深的感激之情!很快,十四兵團副司令兼三十九軍軍長劉震`政治委員吳信泉都知道我負了傷。他們說,讓我一個人在那裏不行,不安全,又從一一五師給我派來了一個一百七十多人的連隊,專門為我警戒,保護我的安全。他們還決定,把石光華部長和醫生`護士都留下,專門為我繼續治療傷口。可見劉震`吳信泉`黃經耀`石光華等同誌對我愛護關懷備至。戰爭年代的那種同誌之情`戰友之情,真是沒法比!第二天,鄧華`莫文驊`劉轉連和謝阜民等看到我已經有了警衛部隊,又有醫生在我麵前,一切都已安排妥當,就離開了銅鍾,繼續向武漢前進。他們在臨走時還向開封發了個電報,把我受傷的事,報告了四野的林彪司令員`蕭克和趙爾陸參謀長,當時他們都還在開封。莫文驊是我們十四兵團的政委,更加關心我,後來又給我派來一個組織幹事王春本給我當秘書,到武漢後,照顧我的生活。林彪得知我受傷後,又指示四野後勤部給我派來了一個技術比較高超的日本醫生。這位日本醫生在銅鍾住了兩天,看見我的傷口已經基本上被控製住,沒有什麽大事,加上又有醫務人員在我跟前守護,就告辭回去了。這時,四野領導機關已開始向武漢轉移,所以那個日本醫生臨走時,勸我再休息幾天後就轉到漢口去繼續養傷。我在銅鍾整整住了十天。我痛定思痛,心情一直非常沉重,情緒很不好。我總感到自己對不起黨,對不起人民,對不起四野的領導,回想我自參軍以來,經曆了無數次的大小戰鬥,很僥幸,沒有負過一次傷,這次我由於勝利衝昏了頭腦,用槍打鳥,自己把自己的左手拇指給打掉了,真是無法向組織上交代。後來又聽說,四野已經向中央軍委打了報告,並通報全軍,批評我違犯了紀律,說是吳法憲用槍打鳥,把手炸壞了,要大家注意,以後不要隨便用槍打鳥。我聽說之後,更加感到內疚和難過。十天以後,石光華看我的傷勢比較平穩,就準備護送我去漢口。臨行前,我要劉震和吳信泉派來的那個警衛連回一一五師報到,隻要石光華和一`兩個醫護人員護送我到漢口。然後,我帶著幾個警衛員分乘一輛吉普、一輛中卡,從銅鑼出發,經羅山、宣化店、三河口、黃陂、灄口到了漢口。當時正值雨季,公路上都是泥巴,遍地泥濘,很不好走,我們整整走了兩天一夜,才到了漢口。一到漢口,我立即去見林彪。見到林彪,真覺得不好意思。林彪司令員看了看我的手問道:“痛不痛”?我說:“不痛”。林總說:“什麽不痛,十指連心哪!好一點沒有?”我說:“好了一點。”林彪司令員又說:“現在什麽也不要說了,就在漢口住下,找醫生治療,好好休養三個月再說,別的事,你就先不要管了,現在的任務就是好好養傷。”接著,我又去見了四野政治部主任譚政和四野政治部副主任兼武漢軍管會主任陶鑄。他們都知道我負了傷,也都安慰我,要我好好養傷。就這樣,我在武漢住了下來。關於我在武漢的生活,譚政、陶鑄已經指定要四野司令部管理局負責人蘇煥清負責,一切費用都由他們供給。正好,蘇煥清是原來我們新四軍三師司令部的管理科長,我們早已熟悉。最早蘇煥清給我安排在揚子口飯店四樓住了幾天,以後在蘭陵路給我找了一座房子,最後又在勝利路給我找了一座更大的房子住了下來。這時,莫文驊派的十四兵團的組織幹事王春本也到了,一邊給我當秘書,一邊照顧我的生活。在銅鑼受傷以後,我一直沒有把自己因槍炸負傷的消息,告訴我的妻子陳綏圻。因為她在天津還帶著一個吃奶的孩子,告訴了她,隻能增加她的焦慮,也於事無補。因此在銅鍾,我給她寫信時,隻說自己到了什麽地方,一切都很好等等,根本就沒有涉及到我負傷的事。不想劉震在給他妻子李玲寫信的時候,告訴李玲說,我在銅鍾負了傷,還可能有感染破傷風的危險。李玲看到這封信後,為我十分擔憂。第二天,正好陳綏圻到她家裏去,李玲一見陳綏圻就掉開了眼淚。陳綏圻當時覺得十分詫異,緊盯著連聲追問:“是否前方來了信,出了什麽事?”李玲一開始不說,陳綏圻就一定要李玲把劉震的信拿出來看一看。李玲被逼無奈,隻好把信拿了出來。陳綏圻一看就慌了神,馬上回到自己的住地,就準備來找我。因為當時還處於兵荒馬亂的時候,她怕帶著孩子路上不好走,就把新潮托付給了一直負責照顧他的日本保姆。當晚臨走前,她給新潮喂了一次奶,就自己一個人乘火車到了南京,想從南京轉乘輪船到漢口來看我。但就在這個時候,國民黨的空軍正加緊轟炸南京,轟炸上海,轟炸長江航道上的一切船隻,輪船無法通行。困在南京的陳綏圻心掛兩頭,急得不得了。後來實在沒有辦法,隻好想辦法給我打了一個電話。在確切知道我的情況之後,她就又回到了天津,準備帶上孩子再設法乘火車到武漢來。我得知她一定要來,就派了警衛員去天津接他們母子。不久,我們全家就又在漢口團聚了。我在武漢從一九四九年五月一直住到了十月。最初,什麽事也沒有,光是休養治療。後來,十四兵團在漢口成立,調來了原熱河軍區的架子,組成了十四兵團的司令部和政治部。當時,十四兵團司令員劉亞樓還留在北京待命,我就協助政委莫文驊籌建十四兵團的機構。不久,十四兵團副司令員黃永勝也來到了武漢,我們三個就共同擔負起了組織十四兵團領導機關的任務。七月十一日,中央軍委召見正在北平待命的劉亞樓,責成他提出空軍主要領導幹部人選名單及領導機關組成的建議,決心建立我們自己的空軍。劉亞樓建議,空軍領導機關由十四兵團機關再加上原航空局所轄人員組成。中央軍委同意了這個建議,並很快將十四兵團部調到北平的命令下到四野。但四野把莫文驊、黃永勝和我都留下來,隻由當時兵團司令部的參謀處長何廷一,於八月中旬帶領十四兵團機關共兩千五百多人,從武漢前往北平報到。機構既已調走,我在武漢就又沒有什麽事了。由於我負了傷,結果有兩個重大戰役我沒能參加。一個是沙市、宜昌戰役,十四兵團所屬的三十九軍和四十一軍、四十二軍,在林彪的直接指揮下參加了這個戰役,打了勝仗,從沙市、宜昌一帶渡過了長江。再一個就是衡寶戰役,這個戰役,消滅了白崇禧率領的國民黨桂係軍隊四萬多人。這兩個戰役我都沒有參加上,失去了兩次很好的鍛煉機會,一直覺得非常遺憾、非常可惜,同時也深感這是對我個人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損失。衡寶戰役後,林彪的指揮所就離開了武漢,搬到了衡陽。不久,莫文驊和黃永勝同時接到調令,要他們去十三兵團分別任政委和副司令員。這樣,他們就先走了。他們都走了以後,我感到非常不習慣。當時,我離開了部隊,一個人同家人,以及幾個警衛員、一個廚師、一個司機單獨住在一起,各方麵都有困難,非常的不方便。不久,林彪司令員通知我,軍委決定調我也去十三兵團,任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同時還調曾國華去十三兵團任參謀長。這樣,我和曾國華兩個很快就結伴離開了武漢,去十三兵團報到,準備參加進軍廣西的戰役。莫文驊、黃永勝、我和曾國華四人走時,都沒有帶家屬,我們的妻子、孩子就暫時留在了武漢。 四、進軍廣西 一九四九年十月上旬,在國慶大典後不久,我和曾國華一起離開武漢,坐汽車沿粵漢鐵路南下。我們首先到了長沙,見到了湖南省委書記、副省長王首道和十二兵團政治部主任黃誌勇。王首道、黃誌勇等熱烈歡迎了我們,並堅持挽留我們在那裏住了兩天。當時,中央任命的湖南省委書記兼省長黃克誠尚未到職,由王首道主持湖南的工作。繼續從長沙出發後,我們經湘潭、湘鄉,再往南走就來到了衡陽。在衡陽,我們見到了林彪、蕭克和趙爾陸。林彪有個習慣,每逢指揮大的戰役,總是把指揮所移到最前麵。當時衡寶戰役剛剛結束,林彪的指揮所就設在衡陽附近的一座小山上。就在這個小山上,林彪接見了我和曾國華,跟我們談了話。他對我們說:“你們到十三兵團報到後,要立即準備進軍廣西。你們要把敵情、地形、道路統統摸準、搞清楚。部隊經過了長時間的行軍和一係列的戰鬥,已經很疲勞,你們在湘西可以適當休息一個短時間,養精蓄銳,然後準備進軍廣西。要從湘西一直打到廣西與越南的邊境地,要作好充分的準備。廣西的地形複雜,石山很多,溶洞很多,山路崎嶇,道路很不好走。因此,進軍廣西,可能要比從北方進軍湘西還困難。對此,你們要注意作好部隊的思想準備,做好動員工作,作好體力準備。要千方百計地把敵人截住,把他們插亂割斷,不使他們逃往雲南,逃往海南島,以至逃往越南。”第二天,我們就經邵陽走向湘西。在邵陽,我們見到了四十九軍政治部副主任周彬。經他招待,我們在邵陽住了一夜。第二天,我們又在洞口遇見了38軍軍長梁興初和政委梁必業。老戰友見麵,他們熱情招待我們,我們就在洞口又住了一個晚上。從武岡起程,我們再往北返,翻過雪峰山,來到安江,見到了十三兵團司令員程子華、政委莫文驊,向他們報了到,並匯報了林彪關於進軍廣西行動的指示。之後,十三兵團便立即開始了進軍廣西的一係列籌備工作。來到十三兵團後,我便立即開始了工作。首先我住到兵團政治部了解情況,熟悉幹部和政治部各部門的工作。然後,我又組織由兵團政治部各部部長帶領的工作組,深入到所轄的幾個軍裏去進行政治動員和政策教育。當時,歸十三兵團指揮的共有三十八軍、三十九軍、四十五軍和四十九軍。除三十九軍外,我對其它三個軍的情況都不了解。因此,我到任後,首先就是去部隊了解情況,幫助部隊實際準備進軍廣西的工作。我在下麵部隊一直工作到十一月初,才回到兵團部。我回來不久,兵團機關即轉移到衡陽,十一月六日,我們正式開始進軍廣西。十三兵團的四個軍先後從駐地出發,進軍廣西。根據行動計劃,三十八軍沿會同、南丹、即湘、黔、桂邊境前進,最終目標是百色,負責截斷白崇禧退往雲南的退路。三十九軍沿龍盛、荷茨、柳州、南寧、恁祥,直撲鎮南關(即今天的睦南關),進抵中國與越南邊境最重要城市防城。四十五軍從廣東韶關西進,一直進到湛江以北,負責占領整個廣西東部。四十九軍負責占領廣西的西北部,即全州、桂林一帶。到十二月中旬,四個軍都各自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全部解放了廣西,消滅了白崇禧的主力,共殲滅十七萬人,實現了中央軍委製定的在廣西境內殲滅白崇禧集團的作戰計劃。部隊開始行動後,兵團機關就沿著湘桂路進入了原國民黨政府廣西省省會桂林。在桂林,我們接到了中央和中央軍委的命令,決定將廣西的新省會建在南寧。同時,中央公布了廣西省領導的任命名單:廣西省委第一書記兼省長張雲逸,第二書記陳漫遠,書記莫文驊`賀偉,副省長賀希明和雷經天。雷經天是參加百色起義的老同誌,賀希明則是原鹽阜根據地的財政廳長。與此同時,中央還決定成立廣西軍區,由十三兵團兼,任命張雲逸兼軍區司令員,莫文驊兼政委,第一副司令黃永勝,副司令員彭明治`李天佑,我任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曾國華任參謀長。李天佑剛調來不久,彭明治就調去了北京外交部,任中華人民共和國駐波蘭大使。另外,原十三兵團司令員程子華在進軍廣西時,被中央調任山西省委書記兼省長,後來指揮十三兵團進軍廣西的是黃永勝代司令員。廣西軍區成立後,我們又進一步組建軍分區,先後組建了桂林軍分區`柳州軍分區`百色軍分區`武鳴軍分區`梧州軍分區`貴縣軍分區`南寧軍分區`玉林軍分區等各個軍分區,並派遣幹部,組織機構。這時,第四野戰軍和中南軍區又決定,在南寧成立軍管會,並任命莫文驊為軍管會主任,我為副主任。這時,我們兵團部已移到了位於廣西中部的柳州。在十三兵團機關進入柳州時我們就商定,由十三兵團兼軍區副司令員彭明治帶領一部分直屬隊,先進入南寧負責治安衛戍工作,之後我再率兵團政治部進入南寧負責軍管工作,政治部的全體成員就作為軍管會的成員,參加接管南寧的工作。莫文驊和黃永勝則暫時留在柳州,以便指揮和掌握各個軍的工作進展情況和戰鬥情況。我們同時還決定,把三十九軍所轄的獨立第五師暫時留在廣西,兼任南寧軍分區的工作,師長羅華生兼任軍分區司令員,政委邱子明兼任軍分區政委。從衡陽開始,一路進軍廣西,我們在沿途所見到的廣西的地勢`風景真是特殊。尤其是廣西的東北部,一些山峰幾乎是從平地撥地而起,如玉筍,如翠屏,如巨象,如駝峰,真是千姿百態。廣西的山多岩洞,洞內石鍾乳`石柱`石花等應有盡有,組成各種景色。最美的還要算桂林至陽朔一帶,處處青山綠水,地地奇山異石,構成了長達百裏的漓江美景。我們兵團部所在的柳州,風景也十分秀麗,隨便走到那裏,放眼望去,群山奇特蒼翠,柳江水清澈如鏡。在進入廣西之前,我沒有想到廣西的景色居然如此別具一格。遺憾的是,當年軍務倥傯,沒有閑情逸致,去一一觀賞品評廣西的奇山異水,隻是在行軍途中匆匆一瞥而已。南寧的風景就不如桂林和柳州了。但向南到憑祥友誼關的風景也很美,特別是武鳴`百色也很漂亮,以及到欽州`北海`十萬大山也都有許多特殊風景。後來我才知道,廣西不僅全省的風景都很美,而且冬無嚴寒,天氣暖和,雨水充沛,一年四季都可以進行各種生產。在這裏,隻要人勤勞就餓不著。到了南寧後,我才了解到,廣西是一個壯族占多數的少數民族,有壯`漢`瑤`苗`侗`回`彝`水`仡佬等十三個民族。壯族是我國五十六少數民族中,人口最多的一個民族。 五、重建廣西 廣西解放以前,李宗仁、白崇禧的廣西省政府機關都在桂林,南寧隻是個一般的城市,全市隻有十六萬人口,地方很小,而且經濟也不發達,整座城市沒有什麽好的建築。現在南寧一下子突然改為省會,各方麵就比較困難了。比如,南寧居然沒有一所大醫院!於是,我們把十三兵團在東北接收的一個日本人的醫院,改為了南寧醫院。南寧當時也沒有什麽電影院和劇院,也沒有大學,隻有幾所中學。當時,廣西唯一的一所大學——廣西大學,是在桂林。其實,不光是南寧,當時的整個廣西,都是一個百廢待興的局麵。蔣家王朝推翻了,廣西全部解放了,廣西變成了人民的廣西。但什麽都要搞,一下子究竟從哪裏開始呢?當時,廣西省委書記、省長、軍區司令員張雲逸召集省委、省政府、省軍區有關領導研究後,決定首先從建立廣西的行政秩序入手,同時抓緊剿匪工作,恢複生產,積極配合兄弟部隊解放雲南。我們首先抓了以下幾件事情:一、建立廣西省的行政秩序。我們首先建全了省委、省府、軍區、軍分區等各級領導機構,配備好各級幹部,明確分工,各司其職。從上到下的建立起一係列的黨組織,從省委、地委一直到縣委、區委和鄉黨委。同時,還建立起各種群眾組織包括工、農、青、婦、少先隊等等,把人民群眾都組織起來。再就是,建立統一戰線的組織,組織省政協,地區政協,縣政協等各級政協組織,搞好統一戰線工作。二、清剿土匪。廣西國民黨部隊被消滅前夕,白崇禧將總數約為四十萬的部隊分散開來,化整為零,隱藏在各處,騷擾社會治安,嚴重妨害人民群眾的生產和生活。不肅清這些土匪,基層的一切工作都無法進行。由於三十八、三十九兩軍由中央軍委和四野命令,戰役結束後就調出了廣西,組建成機動兵團。軍區決定由四十五和四十九軍兩個軍分散進行剿匪工作,劃分了各自負責的區域,大力剿匪和肅清暗藏下來的反動勢力和國民黨部隊的殘餘勢力。同時,結合剿匪開展土改反霸工作,把剿匪、土改、反霸三項工作結合進行。三、恢複工農業生產。我們當時十分重視盡快恢複交通、工商業、文化、衛生經濟等各方麵的工作,建立和健全財政、稅收製度,盡快建立各種新秩序。四、支援二野進軍雲南。二野的陳賡兵團當時奉命進軍雲南。這個兵團非常辛苦,從山西出來以後,相繼參加了冀魯豫戰役、淮海戰役和渡江戰役,然後又從南京到安徽、浙江、江西、廣東,一路橫掃過來,最後軍委決定由他們進軍雲南。他們走的路最遠,也最辛苦。這次他們進軍雲南,要路過廣西,軍委要求由廣西負責陳賡兵團進軍雲南的一切準備工作。為了很好地完成中央軍委交給的這個任務,我們派人修整道路、準備糧食等。一切支援工作,我們當時都作為一項重要的工作來抓。當陳賡兵團經過廣西的時候,我們在南寧,都熱烈的歡迎、接待和歡送他們。除此之外,三十八軍的部隊還執行了為陳賡兵團開路的任務。他們從廣西的百色先於四兵團向雲南前進,很好地配合了陳庚兵團解放雲南。從全省來說,要抓的就是這幾件大事。當然,還有很多的具體事情要抓。就我個人來說,當時我的精力主要是集中在南寧軍管會的工作上。莫文驊雖然是軍管會主任,但他隻是在總的方麵管一管,沒有參加多少軍管會的實際工作。他當時的工作重點,是抓軍隊和軍區的軍政工作。另外,莫文驊是南寧人,許多事情都牽涉到他的親戚、朋友,一些關係不大好處,因此采取回避政策,一些事情都由我來出麵處理。這也是他比較聰明、穩重的一種做法。從一九四九年的十二月份一直到一九五O年的一、二月份,經過一係列緊張的工作,南寧市算是建立了初步秩序。我們當時所做的工作,概括起來主要有:第一、清查敵人所遺留下來的人和物,把包括各種機構、人員、設施、車輛、資財及倉庫裏的所有物資,一一加以清點後進行接管,並對留用人員給予妥善的安置;第二、協助省政府派來的市長,召開市人民代表會議,建立市政府機關,產生新的人民政府;第三、協助市委召開黨代表大會,產生新的市委領導機構;第四、協助市政府召集南寧工、農、商、學、軍各界代表和著名人士(或稱民主人士)代表會議,成立南寧市政治協商會議;第五、恢複教育,幫助各中、小學生開始正常上課;第六、發展文化事業,組建了南寧劇院。由十三兵團政治部負責,我們在一個被燒毀的廢墟上修建了一個南寧劇院。這個劇院既可以放映電影,也可以進行文藝演出。我們兵團文工團就經常在這個劇院裏,進行和負責組織各種演出活動;第七、組建衛生機構,以軍區的醫院為主,組建了一個比較大的醫院;第八、恢複商業。南寧傍靠邕江,各種商業活動以前還是比較活躍的。經過我們針對工商業者的宣傳教育活動,使商人們漸漸懂得了我們的城市政策。很快,各個商店就陸續恢複了營業;第九、恢複公路交通,並恢複邕江航運;第十、開始建設南寧人民公園。這許多事情,都是由我率十三兵團兼廣西軍區政治部全體人員,協助當時南寧市委、市政府主要負責人來努力完成的。我的全部精力都用在了南寧市的工作上。直到南寧市的秩序初步建立以後,我才逐漸的抽出精力參與部隊的剿匪工作。正好在這個時候,中南軍區司令員林彪,第二政委鄧子恢,第三政委兼政治部主任譚政,第一參謀長蕭克,第二參謀長趙爾陸,在漢口召集中南各省軍區負責人員開會,專門討論剿匪問題。軍區司令員張雲逸指定我代表廣西省軍區去參加會議。我於一九五O年三月初到達武漢。這次剿匪工作會議開了將近一個星期,首先由各省軍區匯報剿匪工作情況,然後聽取林彪、鄧子恢、譚政、蕭克、趙爾陸等領導的講話。林彪限定廣西一定要在兩個月內發動群眾,造成巨大的聲勢,基本肅清境內的土匪,建立起廣西的新秩序,保障省內人民生命財產的安全,保障交通運輸的安全。這時我的妻子陳綏圻、兒子吳新潮都還在漢口。開完會,我就帶著他們一起沿湘桂路到了柳州,再從柳州坐汽車來到南寧。我一回到南寧,就立即向十三兵團和省軍區的領導匯報了會議的情況。然後,我們立即召開全廣西的剿匪工作會議,要求所有在廣西參加剿匪的軍隊幹部和各軍分區的幹部統統到會。剿匪工作會議由張雲逸司令和莫文驊政委共同主持,我在會上傳達了各位中南軍區領導、特別是林彪的講話精神和要求。張雲逸司令員對這個會議非常關心,天天都來坐鎮參加會議,天天提出意見,連我的傳達都全部聽了,非常重視。在這個會議上,正式部署了廣西的剿匪工作,並決定由黃永勝、莫文驊、李天佑和我四個人專門負責剿匪工作。為造成聲勢,全力開展剿匪工作,三月份,我們在南寧召開了一個慶祝廣西全省解放和動員剿匪的群眾大會,到會群眾有三萬多人。省委第二書記陳漫遠、書記賀偉和我在會上講了話,動員全省軍民積極行動起來剿匪。我們還在會上著重宣傳了黨的一些政策,例如對主動投降者給予優待,對頑抗到底及窩藏土匪者進行從嚴處置等。大會最後還宣布,民間所藏的槍支彈藥,一律都要收繳。會後,《廣西日報》通版刊登了動員剿匪的材料,宣傳黨的政策,以造成聲勢,使老百姓中的少數人不敢再收藏土匪,使土匪在群眾中無立足之地。通過我們的艱苦工作,廣西的剿匪工作開始還是有成績的,但後來效果不夠理想,因而受到了中央軍委和毛澤東的批評。後來,中南軍區又派廣東省委書記陶鑄來廣西坐鎮督促剿匪,才完全肅清了廣西全省的土匪。那已經是一九五O年下半年的事了。一九五O年五月,我們接到通知,中央軍委決定把十三兵團部機構調到鄭州,負責先期到達鄭州、開封、洛陽、漯河的三十八軍、三十九軍、四十軍、四十三軍的整訓,同時任命黃永勝為十三兵團司令員,我為政治委員,曾國華為參謀長,杜平為政治部主任,準備要我們帶領這四個軍去參加抗美援朝。原十三兵團政委莫文驊、副司令員李天佑則留在廣西不動。接到命令之後,我工作重點立即就轉到了十三兵團這邊,但還是在廣西繼續呆了一個多月,因為在廣西還有一些未了的工作,確實一時脫不了身。當時,黃永勝也因有事準備先到廣州,然後再從廣州到鄭州,最後是曾國華帶領十三兵團司令部、政治部等機構,先去了鄭州。等我把廣西的工作都交待完畢,時間已是七月初了。我走時,廣西省委、省政府和省軍區熱情地歡送了我。在去鄭州的路上還有這麽一段小插曲。離開南寧,我們一家人先坐吉普到柳州,準備從柳州再換乘火車,去武漢中南軍區接受任務。吉普車剛到柳州市郊,迎麵遇到一個大陡坡,坡下麵就是柳江。司機同誌開車迎坡而上,想從這裏進入市區。不料車到半坡,上麵突然下來一個交通警,攔在車前不讓走。這時司機同誌就十分為難,往前開吧!就會把這個冒失鬼壓死,不開吧,車在半坡,停不下。眼看著車就要往坡下滑,一滑就要滑入江中。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為人十分機警的警衛員戚永法趕緊跳下車,抓起路麵上的一塊石頭,趕緊墊在吉普車的後輪下麵,這才總算是讓車停住了,把這場危險渡過去了。當時的吉普車,隻是上麵有個蓬子,兩邊是空敞著的,這一路上,戚永法就一直將自己的雙腿搭在外麵,準備一旦有什麽事情,好隨時跳下車去。也真是多虧了戚永法,如果不是他,不是路上正好有那塊石頭,我們一家三口就會墜入柳江喂魚去了。從這件事情來說,戚永法對我們全家都有救命之 恩。這些年來,我一直都很懷念他,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裏?車停下以後,戚永法就和那個交通警察吵了起來,責問他為什麽要這麽幹。那個警察解釋說,市交通部門有規定,不準從這裏上坡進入柳州市,主要就是怕出事,怕車滑入江中。戚永法生氣地說:“我們初到柳州,不知道有這個規定。再說了,如果我們違反了交通規則,你可以等我們上去,再對我們進行批評教育。你看現在這樣多危險!你攔在前麵,車又停不下,如果不是我用石頭墊著,車就會滑到江裏去,車上的人會全部死掉的,到那時,我看你怎麽辦。”我告訴戚永法,先不要吵了,想辦法把車開上去再說。後來我們好不容易才把車弄上了坡,開到了柳州市裏。不久,市裏的同誌就來道歉,說要處分那個交通警。我告訴他們算了,他今後注意再別把車攔在半坡上就行了。一到武漢,譚政就找我談話。他告訴我,我的工作可能有變化,可能不去抗美援朝,而改去空軍工作了,要我立刻去北京。當初我剛到南寧時,曾給江西永豐老家去過一封信,詢問家中情況。不久就收到了父親的回信,才知道從我離家以後,一家老小都已凍餓而死,隻留下了老父親一人,肩挑黃煙,靠做小買賣為生。這時,我就向譚政提出,要求在我去北京之前,繞道江西回家一趟,把孤苦無依的老父親,一起帶到北京去。但譚政沒有同意我的請求。他告訴我:“你先去北京報到,建設空軍的任務緊迫,還是以工作為重。至於你父親,等你到北京以後,再派人去接也是一樣的。”他還說:“林總現已因病在北京休養,他這幾年心力交瘁,勉強支持到現在,中央已批準他去北京休養。你到北京先去找他,你的任務他會當麵向你交代的。”沒有辦法,我隻得服從譚政的決定,帶著妻兒,立即乘火車趕往北京,因此我沒能及時地將父親接出來。剛到北京不到十天,就接到家中族人的一封信,告訴我父親已經患痢疾去世了。這樣,家中剩下的唯一親人,沒有能再見一麵就離我而去了,我心中十分傷痛,當時沒有及時趕回去,我至今想起來都很後悔。 [Z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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