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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艱難-吳法憲回憶錄(3)

(2014-04-15 20:59:56) 下一個

歲月艱難-吳法憲回憶錄(3)  

 

 
歲月艱難-吳法憲回憶錄(2) - Nova34 - Nova的博客

第二章 在革命根據地-中央蘇區

一 參加到贛東獨立團 一九二九年下半年,以井岡山為根據地的中央蘇區迅速發展,紅軍先出閩西到福建,再經興國`宜都`永豐`寧都`瑞金`瑞昌,向贛東北發展.那時紅軍發展勢如破竹,天前進數百裏,不久就建立了以瑞金為中心,包括興國`黎川`泰寧等二十多個縣的中央蘇區根據地.就在這一時期,"朱`毛紅軍"來到了我的家鄉,一個村`一個村地發動大家起來鬧革命,很快就掀起了一個革命高潮.就是在這次革命風暴中,我先是參加了村兒童團,以後又用吳文玉我名字參加了紅軍.我是一九三0年十二月參軍離開的家鄉.參軍的第一天,我們先到君埠墟,第二天再走六十裏路到寧都的黃陂集中.當時來報到的,共有二百多人,住在一個祠堂裏.不久,把我們這二百多人編成紅軍贛東遊擊隊,編為一連和二連兩個連.我被分配到了一連.連隊的幹部都是紅軍部隊以前的傷員,傷好了以後,就被留下來任職.一開始,既沒有給我們發槍,也沒有給我們發服裝,我們整個連沒有一支真正的槍.我們每人依然是身著從家裏帶來的便服,腳穿草鞋,手持一杆紅纓槍.就這樣,我們開始了基本的軍事訓練,天天出操跑步.訓練了一個月以後,組織上決定將贛東遊擊隊編入贛東獨產團,部隊開始發槍.發下來的槍大多是土造槍,其中有"單響"的,也有"五響"到"九響"的.可沒想到,在編入部隊時,獨立團把我和另一個名李文福的小青年給刷了下來,說我倆年紀小`個子矮,人還沒有槍高,不要我們.我們不願意回家,就吵鬧著要留在部隊.這時,有一個區隊長過來告訴我們,紅十二軍在瑞金辦了個青年學校,學一`二年後,就可以當兵,他叫我們跟他走.沒想到,我們剛走到寧都,就聽說紅十二軍的那個學校已經解散了.我們十分著急,還是那位區隊長想了一個辦法,把我們送到寧都地區的寧都獨立團,讓寧都獨立團收下了我們兩人.我被編到三連一班當戰士,李文福在連裏當了司號員.這樣,我們才總算是當上了兵.正式參軍以後,團裏發給我一枝"湖北造",槍還是挺不錯的.我們班長是一個湖北人,三十來歲,把我們看成是孩子.他對我非常關心,總是耐心地教我們下操打槍.我從部隊的起居作息到各項基本軍事訓練,一一開始從頭學起. 二 第一次打仗 當時寧都獨立團主要有兩項任務:一是維持寧都縣城的秩序,二是負責圍困離寧都十五裏地的一個寨子,名叫翠微峰。寨子裏麵駐了國民黨的一個靖衛團。這是當地的一支地主武裝,共有二百多人。這一圍困,前後就是半年多。我們在寧都縣城駐紮期間,有一天隊伍操練行軍,由寧都出發到石城,住在石城縣城北麵的一條街上.第二天早上,全團會操,團長正下達會操命令時,突然聽到東麵山上響起了槍聲.當時隻知道來了一支國民黨的部隊,但來了多少不知道.聽到槍聲,團長當即下達命令,全團停止會操,立即出發,跑步向東麵山上打槍的地方前進.我們一口氣跑了三十裏,來到了東麵的高山底下.這樣的跑路我還從來沒有經曆過,一路急奔,我跑得累得要死,幾乎連山都上不去了,可就在我拚命往山上爬時,前麵傳來消息,說敵人已經跑了.我當時有一支套筒槍和三排共十五發子彈.可沒想到仗打下來,我一槍沒放.這一仗打得稀裏糊塗,回來後我就對班長說:"仗就這樣打法呀!"班長說:"我也沒有放一槍,因為前麵的隊伍已經把敵人打跑了."我聽說是前麵的隊伍把敵人打跑的,就問他:"怎麽沒有聽見槍聲呢?"班長有點驚訝,說:"怎麽沒有槍聲,你是太緊張了吧?"我這才知道,原來是自己生怕掉隊,跑得太緊張了,竟然連槍聲都沒有聽見.我又問班長:"你看見敵人了嗎?"班長回答:看見了,你真是一個孩子,打仗連敵人都沒看見!"接著,他又安慰我說:"你不要著急,慢慢學,我會教給你的."我們是早上六`七點鍾出去,中午十二點左右回到城裏,來到原來會操的操場上.團長宣布說,這一次我們打了一個小勝仗,消滅了國民黨靖衛團的兩個連,俘虜了八十多人,打死`打傷了四十多個,繳槍七十多枝,其中最大的勝利是繳了一挺輕機槍,團長還告訴我們,要提高警惕,駐地附近要加緊修築工事,準備堅決打退來犯之敵,保衛蘇維埃政府.後來才知道,來的那股敵人是石城縣的靖衛團,在我們來到石城以後,他們為了躲避紅軍,一直躲在了大山之中.那天,他們以為紅軍主力已經撤離了石城,就想過來占領縣城.走到東麵山上時,他們先打了一陣槍,想進行一下火力偵察,看看城裏還有沒有紅軍隊伍,沒想到我們很塊就趕到了,一下子消滅了他們兩個連.這就是我打的第一仗,是即沒看見敵人,也沒聽見槍聲的第一仗.我們在石城縣裏住了大概一個星期,就返回了寧都,因為我們的主要任務,仍然是負責圍困翠微峰的地主武裝.翠微峰在寧都城西麵,整個山峰像一塊大石頭,四麵都是懸崖峭壁,隻有一條彎曲的石梯小路可以通到上邊.山上有三百多戶人家和幾百畝地,但是缺水和燒柴.這個寨子易守難攻,由於隻有一條石梯小路可以通往峰上,隻要用一條槍封鎖那條小路,下麵的人就很難攻上去. 紅軍打下寧都之後,國民黨寧都靖衛團的三百多人也跑到了翠微峰上,憑借著這易守難攻的山勢來同紅軍進行對抗.在我們之前,其它紅軍部隊曾多次前往攻打,但由於沒有機槍`大炮等重武器,更沒有飛機,多次攻打都沒有把寨子攻下來.有一次,山上的敵人還趁紅軍沒在城裏的時候,下山大搶了一通,把附近幾個村子裏的東西都搶光了.翠微峰上的這夥地主武裝是插在蘇維埃根據地裏的一顆釘子.上級領導決定用我們寧都獨立團五個連的兵力來包圍翠微峰,不讓山上的敵人下山,等他們彈盡糧絕以後,再發動強大的政治攻勢來瓦解他們.我們三連的任務,就是負責把守那條上下山的唯一小路.翠微峰下有一條河,過河就是一個村莊.山上的敵人不僅經常趁黑夜派人下山來挑水`打柴,並且還不時過河到村子裏來抓豬`捉雞`打狗`搶糧食.一天下半夜,敵人一個連大約七`八十個人慢慢摸下山,想到河這邊的村子裏來搶糧食.我們連長很有經驗,事先叫我們在河這邊利用田坎挖了一些工事,然後全連散開成一線,隱蔽在河邊準備迎敵.那時天雖然還沒有亮,但有月光.雖然看不見敵人的臉和手腳,但可以看到一些模糊的黑影子. 班長說:"注意,吳文玉,你看見了嗎?"我回答說:"看見了."班長說:"準備好,我叫你放槍你就放槍." 我一邊答應著,一邊緊張地注視著敵人.眼看著敵人下了河,正慢慢地向著河這邊走來.當敵人離岸大約還有三十多米時,班長下令開槍.我們便很快放了一排槍,有六`七個敵人被打倒在河裏.其他敵人一見,立即回頭就跑. 這時,連長命令追擊.但我不知道怎麽個追法.班長就叫我跟在他的後麵.我見他一會兒利用樹,一會兒又利用石頭來隱蔽自己,就學著他的樣子,緊緊地跟在他後麵,他隱蔽在哪裏,我也隱蔽在哪裏.就這樣,我們不斷向前追擊.眼看跑在最後麵的敵人也快要上山了,連長叫我們斑從左麵快速迂回到敵人的前麵去,截住敵人的退路,並使前麵的敵人不能回來增援.就這樣,兩麵一包圍,抓到了六`七個敵兵,其中包括兩個傷兵,還繳獲了六`七條槍.就這樣我們連打勝仗回來了.我們班也得到了表揚.這是我第一次真正參加打仗. 這次戰鬥以後我問班長,怎麽才能殺傷敵人`保存自己.班長告訴我幾條原則:要學著他的樣子,一是利用地形地物;二是前進時要分散,要哈腰,在平地上要匍伏前進;三是要隱蔽,要想法迂回到敵人後麵去;四是要有進攻的,還要有掩護的,用火力載斷敵人;五是要挖工事,要有自己的窩.最後班長還告訴我,前進時一定要快. 打守這一仗,別的連隊就接替了我們的任務,我們連則撤回到了寧都城裏.集合後,團長`政委都來講了話,表揚了我們班.我們團長是個朝鮮人,叫什麽名字我忘了.政委的名字我還記得,叫封正吾. 三 打"AB團" 再說一下打"AB團". 沒有參軍以前,在家鄉時就看見打"AB團".到了部隊以後,又趕上"肅反"`殺"AB團".當時我不知道什麽是"AB團",連"A""B"兩個字都不認識.後來領導才告訴我們,"AB團"就是國民黨,是藏在我們內部的敵人.那時各部隊抓的"AB團"很多,都關在老鄉家裏.這些被抓的"AB團"分子,很多都被殺掉了.別的部隊我不知道,反正我們部隊內殺的人就不少. 在這次"肅反"過程中,我們連負責押解"犯人".那些被打成"AB團"的人一個一個受審,我們就在外麵放哨,等審訊完,再把他們送回到關押地點.負責審問的人都很凶,"犯人"經常挨打`受刑.有時他們還把"犯人"的兩個手指捆在一起,中間再加上一塊木頭,往下用力一壓,痛得"犯人"哇哇亂叫,哭喊不已.這些人究竟是真"AB團"還是假"AB團",我不知道,反正連長`排長抓了一大堆,最後連我們的團政委封正吾自己也成了"AB團".不過,班長以下的被抓還不多. 最後,團裏派我們班押送五名"犯人"從寧都去黃陂."犯人"被繩子綁著,由戰士拉著繩子跟在他們後麵,兩個戰士押一個"犯人",專門走小路.到了黃陂以後,我們班依然還是擔任押送"犯人"去受審和放哨任務. 不少"犯人"是在夜裏被處決的,不過夜裏殺人沒有派到過我們班.派去的都是連裏最勇敢的人,大個子,用的是梭標.有時候,一個人連著被捅了十幾下甚至二十多下都沒有死,真慘.後來知道這些被殺的人絕大多數都不是"AB團". 從一九三一年到一九三二年,"肅反"和打"AB團",一共搞了兩年左右的時間.我們各部隊都是一麵打仗,一麵打"AB團".這就樣,隊伍還是不亂,還能打仗,大家還是聽共產黨的話,聽"朱"`"毛"的話,這實在是不容易.紅軍真是好隊伍! 完成押送"AB團"的任務以後,我們班就回到黃陂到寧都之間的安福鎮歸隊.在安福鎮,全團接到命令向廣昌進發.我們團的番號改成廣南獨立團,駐在廣昌`甘竹地區.自從當兵以來,我一共到過三個縣城:寧都`廣昌和石城.在這之前,我從來沒有到過縣城. 在廣昌以南就有敵人.從廣昌向前再走一百二十裏,就是南豐.南豐是國民黨的一個重要據點.我們到了廣昌以後,一直沒有打仗,因為那時形勢好.第三次"圍剿"被粉碎了,第四次"圍剿"還沒有開始.國民黨統治的地區在收縮,而蘇維埃地區在延伸.我們發展了,隊伍也得以進行軍政訓練,當然主要是軍事訓練. 隊伍到了廣昌以後,團裏把我調到了一連當通訊員.一連的連長姓李,是興國人.我除了送信`晚上送口令以外,行軍時還負責扛紅旗.我還記得,那是一麵繡著鐮刀和斧頭的大紅旗. 當了三個月的通訊員,連長看我識得幾個字,會寫毛筆字,就叫我當連裏的文書.我不懂當文書是怎麽回事,連長就告訴我,第一是造連裏的花名冊,把全連的名字寫下來,供連長早晚點名用;第二是幫司務長計算夥食帳;第三是代戰士寫請假條,送連長批準;第四是幫連長向上麵打報告,將全連每天行軍`宿營發生的各種情況都寫下來,等連長蓋章以後呈報上級. 我隻念過幾年書,從當時的文化水平說,這些報告究竟怎麽寫,我也不知道.為此,連裏專門送我到團裏去學習了一個星期.團裏一個以前曾當過師爺的書記官,教我怎樣寫呈子,都是老一套,我很快就學會了. 一九三一年六`七月,蔣介石又集中了三十萬人,而且調集了嫡係的部隊,對紅軍發動了第三次圍剿.蔣介石親自擔任總司令,何應欽為前線總指揮,住在南昌,聘請了英`日`德等國的軍事顧問,隨軍參加策劃.敵人兵分四路,長驅直入,向永豐,寧都進攻.第二次"反圍剿"以後,紅軍主力正在分散休整,擴大根據地,發動群眾,建立政權.沒有想到敵人來得這麽快.當時紅軍隻有三萬人,要對付蔣介石的三十萬人.七月十日前後,軍委將紅軍主力相繼集中,繞道瑞金,寧都到了興國的高興墟一帶,準備誘敵深入,待機殲滅敵人.我們獨立團擔任了北線誘敵深入和牽製敵人的任務.我們采取毛澤東的遊擊戰術,襲擊敵人,打一下就跑,將敵人引誘到興國`永豐`寧都等根據地的中心地帶.整個紅軍經過蓮塘戰鬥`良村戰鬥`黃陂戰鬥`方石嶺戰鬥等幾次苦戰,取得了第三次"反圍剿"的勝利,共消滅敵人三萬餘人.這樣將介石的第三次"圍剿"宣告失敗. 一九三二年春,我在一連大約當了有半年文書以後,隊伍整編,把紅十二軍的一0五團`廣南獨立團和石城獨立團三個團合編為廣昌獨立師(也叫贛南獨立師,後稱江西軍區獨立第四師),主力部隊一0五團編為十團,廣南獨立團編為十一團,石城獨立團編為十二團,其中隻有十團是老部隊.正好十團辦了一個文書訓練班,就派我到訓練班去學習.說是訓練班,其實連我在內才兩個學員.教員是十團的一個書記官,由他來專門教我們倆. 我到十團學習後不久,十團就向樂安進發,去那裏剿匪和打土豪`分田地.我在團部學習期間,經常被派出去搞調查,要搞清楚哪些人在當地有錢有勢,專門欺壓魚肉百姓.同時,我們還要研究擁有多少土地算是地主`土豪,擁有多少土地算是富農`中農,哪些人算是貧農,沒有土地靠給地主做長工的雇農.做好了調查研究,了解清楚當地情況後,寫出報告上報團政治處,由團裏派人抓土豪來罰款.罰款的錢數,三百`五百大洋不等,也有罰一千`兩千大洋的.我們在甘竹這一個鎮子,就搞到了十來箱子的銀洋,派人送到了廣昌師部. 當時部隊經常利用晚飯以後的時間開展體育活動,練練跳高,跳遠什麽的.有時正式操課時間也搞,還規定了必須跳多高`跳多遠.我們就在地上挖一個長方形的坑,再在坑裏加上沙子練習跳遠,再弄幾根樹枝當橫杆練習跳高. 我那時年輕,喜歡活動.一天中午,我們兩個訓練班的小文書利用午睡時間,偷偷跑出去練跳高.第一次我跳過去了,第二次橫杆升到了一米多,我一跳就摔在那裏,昏了過去.到下午四點我醒過來以後,才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門板上.那個小文書就問我:"剛才你到哪裏去了,你知道嗎?" 我說:"不知道." 他這才告訴我,當時我摔得人事不醒,他們把我抬回來.團長`政委都很著急.從此以後我再也不敢去跳高了. 十團的團長叫戴福勝,是湖南人,政委叫李純安,是個知識分子.李政委看我在十團當文書當得還可以,就想把我留下.有一天他告訴我,他們已經研究好了,我不再回十一團,就留在十團政治處當青年幹事,管青年團的工作. 我雖然早已加入了共青團,但究竟怎樣搞青年工作我還是不太懂.反正是在政治處掛個名就是了,很少真正做青年工作.我成天跟著團政治處主任賴際發跑來跑去,部隊天天都有戰鬥準備,經常行軍打仗.有時政委就叫我在後麵收容掉隊落伍人員,找老百姓搞擔架抬傷員. 一次,從南豐縣出來的國民黨軍一個團占領了甘竹鎮,師部下令要我們去把那個團搞掉.我們一跑就是三十裏.可當我們趕到甘竹鎮時,敵人已經跑掉了.我們占領了甘竹鎮,在那裏駐了大約一個星期. 過了幾天,團長`政委又奉命帶領我們向驛前開進.因為那裏的土豪劣紳和國民黨地主武裝搞了一個大刀會,他們個個手持大刀,頭上纏著紅布,赤臂,穿短褲.他們喝雞血為盟,說是槍打不進`刀砍不入. 到了驛前,我們剛剛擺開陣勢,大刀會呼啦呼啦地上來了.他們一支槍都沒有,都是清一色的大馬刀,個個都是一副不怕死的樣子,很威武.我們走在前麵的部隊看到他們這個樣子,有點害怕,就不夠沉著,槍也打不準了,一連放了幾排槍也沒打到敵人.於是,有的戰士真以為他們是刀槍不入呢,就往後跑. 我們團長打仗有經驗.他把散亂的隊伍重新集中起來,排成前後兩排.前麵的一排跪著,後麵的一排站著.由團長統一口令,一,二,三,兩排隊伍一起放排槍.結果大刀會的人一片一片地往下倒,剩下的沒命往回跑.他們跑我們就追.這一仗,我們一個傷亡也沒有.雖然沒有繳到槍,但是繳獲了一堆大馬刀.戰鬥結束後,團長集合部隊講話.他說:"什麽刀槍不入,你們看,這到底是入還是不入呢?"從此以後,我們再打大刀會就很沉著,也很有把握.大刀會再也不敢向我們挑釁了. 打完這一仗,我們全團又回到甘竹鎮,繼續負責警戒南豐方向的敵人. 一天團政委李純安把我叫了去,說師部來了電話,叫我到師部去,師長有話要和我談.我說:"我連師長的麵都沒見過,都談什麽呀?"政委馬上安慰我說:"你別害怕,我派一個人帶你到師部."說完,他當即派了團裏的書記官和我一起,趕到駐在廣昌的師部,見到了師長龍普霖. 龍普霖是一個知識分子出身的黃埔學生,當時擔任我們廣昌獨立師的師長兼政委.我們師裏沒有副師長,也沒有參謀長,隻有幾個參謀,可以說師部領導就他一人.我從來沒有見過大官,心裏很害怕,但師長對我挺和氣,我緊張的心也就慢慢鬆弛了下來. 他先問了我幾個問題,問我是哪裏人,多大歲數,什麽時候參的軍,什麽時候入的團等等.接著,他又問了我的家庭情況.對此,我都一一做了回答.然後,他開始考我,問我列寧是誰,我說聽過列寧這個名字,但列寧是哪裏人,我不知道.聽我這一說,他高興了,說:"你還知道列寧呀,真不簡單!"接著他又問我:"你會唱《國際歌》嗎?" 我回答說,兩年前我就會了,在村蘇維埃的時候,每次開大會我們都要唱《國際歌》.他讓我唱了一遍,又問我為什麽要參加紅軍.我說紅軍來了以後,我們家鄉解放了,除了給我們家分了地,還分了茶山,每年可以收到幾百斤油茶子.再就是,我看到有的同鄉,隻比我先參軍幾個月,就當了班長,我看紅軍當官很容易,我想當官. 龍普霖聽了哈哈大笑,說:"你這個人挺老實的,是想當官才參的軍呀!"笑過之後,他又問我:"你知道什麽是共產黨嗎?"我說:"共產黨我知道,我是青年團員嘛,青年團就是共產黨的助手."他再問:"什麽叫助手?"這個問題對於我來說有點難,於是回答說我也說不清.師長就耐心地給我解釋說,助手就是幫幫忙的意思. 師長看我很忠厚`肯講實話,就很高興,還叫勤務兵給我倒茶.最後,他告訴我,中央準備在瑞金辦一個共產主義青年團的團校,不久就要開學,要我們師選派一個人去學習,師裏準備派我去. 我說我還是願意留在部隊,因為我擔心自己去了後學不到什麽東西.師長叫我不要再多說什麽了,說他已經給我們團裏打了招呼,事情就這樣定了.學完了再回師部.言外之意,就是回來以後,就留在師裏做青年工作. 可是從師部回到團裏以後,大約兩`三個月都沒消息,我還在十團當我的青年幹事. 五 師長叛變 大約在一九三二年四`五月間,有一天,我們全師突然向國民黨駐紮的南豐開進,而且是大白天開進.在過去是極少這樣做的.我們也不知道部隊是去幹什麽,隻是跟著部隊前進.走了一天多,到太陽剛剛下山時,我們來到了南豐城的北邊,已經可以清楚地看到南豐的城牆了.這時,師裏下令,讓部隊在一個離城隻有二十多裏的山上休息. 當天晚上,突然發現國民黨的隊伍包抄過來.正在大家準備迎敵的時候,早就對這次行動存有疑心的三個團的領導聚在了一起.三個團政委,包括十一團政委胡楚夫`十團政委李純安`十二團政委賴際發,都是堅定的共產黨員.三個團的領導認定:這次突然的行動是師長龍普霖想要帶領隊伍投敵.他們決定先帶著一部分人跑到師部把龍普霖抓了起來,然後帶著部隊快速向北撤退.敵人以兩個師的兵力在我們後麵急趕緊追,但我們還是安全地撤退了.那天,一直跑到十團的原駐地才停下來休息.最後,隊伍回到了廣昌. 回到廣昌縣城,全師立即召開排以上幹部會議.由十一團政委胡楚夫向大家宣布,龍普霖是反革命,這次他帶我們廣昌獨立師南下,是企圖向國民黨投降.他準備在南豐附近等國民黨軍上來,把我們一包圍`他就宣布投降.胡楚夫還說,龍普霖同國民黨勾結大概已經有三`四個月了,國民黨還派來一個奸細到龍普霖那裏當副官,由這個副官溝通龍普霖同南豐城裏國民黨軍隊的聯係,並最後策劃這次妄圖帶領隊伍投敵的反革命罪行. 當時我們部隊沒有電台,廣昌離瑞金有二`三百裏,胡楚夫和賴際發帶了一個連,把龍普霖押送到瑞金,當麵向中央局領導報告龍普霖叛變情況.以後經臨時中央蘇維埃最高法院審判,將龍普霖和國民黨派來的那個奸細一起槍斃了. 胡楚夫和賴際發回到廣昌獨立師以後,全師又召開排以上幹部會議,由他們報告了審判龍普霖前後情況.同時,他們還向大家介紹了中央新派來的師長和政委.新師長叫張世傑,是一個朝鮮人,會講中國話,他同時是中國共產黨和朝鮮共產黨的黨員.政委叫史猶生,曾是湖南長沙師範學校的學生,是一個久經鍛煉的地下黨員,到紅軍以後就一直做政治工作. 張世傑`史猶生來到師裏以後,就著手整頓司令部`政治部等機構.一九三二年的五月底,史政委把我調到了師政治部任青年科長.當時師政治部的編製有組織`宣傳`保衛`民運`青年等科.幾個科長都是小青年,也都是小學畢業生.我們經常在一起開會,一起行軍打仗,相互之間關係很好.史政委還經常給我們講課,講馬克思,講《共產黨宣言》,講列寧,講蘇聯的十月革命,講中國共產黨的曆史,講毛澤東`朱德,講紅軍`蘇維埃`共青團.他還告訴我們,共產黨現在還處在秘密狀態,不能公開黨員`團員的身分,要嚴守秘密,服從組織,犧牲個人.通過史政委的講課,我慢慢地開了一點竅,對照土地革命的實踐,我認為史政委講的都是正確的.就這樣,我逐漸懂得了一些革命道理. 史政委的工作深入細致,不斷地和我們談心,了解我們的思想情況.我們每次召集各團的青年幹事開會,他總是親自主持講話.史政委對我很好,經常同我開玩笑,還給我起了一個外號叫"蘿卜".當時我也搞不清楚這個外號是什麽意思,後來有一天他告訴我,"蘿卜"是潔白的,是純潔的意思. 六 參加青年團"一大"和在團校學習 一九三二年八月底,史政委通知我,師裏決定派我作為全師共青團員的唯一代表,參加將於九月一日召開的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我當即動身到瑞金.我還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大會.當時會場布置得莊嚴肅穆,會議也開得十分隆重.在會上,除團中央書記顧作霖作了報告之外,少年先鋒隊總隊長張愛萍`團中央組織部長王盛榮`紅四軍青年部長蕭華等,也都在會上講了話.在會上,我還見到了江西軍區青年部長康爾柱.算起來,他應該是我的頂頭上司,因為廣南獨立師歸江西軍區管.當時,江西軍區的司令員陳毅,省委書記是李富春. 開完會往回走了三天,我回到了廣昌師部.見我回來,史政委便召集了全師幹部和團員大會,要我在會上傳達共青團"一大"的會議精神.當時我也不知道天高地厚,大膽地在台上講了一通.後來中央蘇區的《紅色中華報》和團中央刊物《青年實話》,還登了我們師的這次會議的情況。 到了九月底,江西軍區又召開了青年工作會議,我又去軍區駐地興國參加了這次會議.當時,江西軍區的司令部和政治部都住在興國城外的一個大教堂裏.軍區司令員陳毅來會上講了話.他講了青年團的任務,還講了列寧和第三國際.講完了話,他還同我們一個個地談話.當問到我的時候,軍區青年部長康爾柱在一旁介紹,說我們師的青年工作搞得還不錯.其實我那時還沒有什麽工作經驗,康爾柱這樣說隻是對我們的鼓勵罷了. 十月底,中央蘇區在瑞金開辦了第一期團校,抽調各師負責青年工作的幹部去學習.我又被調到團校學習.團校開學時,團中央書記顧作霖作了報告.團校的編製和連隊一樣,由班`排`連組成.早上要出操,晚上做遊戲.我當時被任命為三班班長,我們班共十一個人. 團校的課程包括政治課和軍事課兩類.政治課學習中國革命運動史`共產主義青年團章程,少年先鋒隊`兒童團的組織`任務等等.記得給我們講課的除了團中央的領導人以外,還有一個理論家,叫張知心.軍事課則由紅軍大學派來的教員負責,課程從稍息`立正等姿式開始,以後有隊列訓練`戰術訓練`班排連進攻戰`遊擊戰等. 到了十一月份,紅軍大學搞野外演習.我們團校八十多個人被編為紅軍大學的一個連,與參加演習的紅軍大學隊伍一起,從瑞金出發,一路上演習行軍打仗到了會昌.紅軍大學的康克清來到我們連當指導員,以幫助我們工作.她天天找我們開會,早上出發前布置工作,晚上到了宿營地又召集大家聽取匯報.隊伍在廣昌駐了兩天,聽了縣委`縣政府介紹當地蘇維埃政權的工作.演習結束後,回到瑞金進行總結,並召開了慶祝演習勝利大會.在會上還給我們團校發了一個獎杯.演習結束後,康克清就離開了團校,回到紅軍大學. 第三次反"反圍剿"勝利之後,中央紅軍乘勢展開了全麵的攻勢,先後進行了贛州`漳州等戰役.紅一軍團在林彪`聶榮臻的帶領下,不僅曾攻占過漳州,並且還到過廈門附近.紅軍籌集了不少糧餉,並弄回不少的布匹和鹽.上級還給我們團校每人一身戴紅領章的新軍裝. 我在團校學習的時候,蔣介石已經集中了五十萬的兵力,向鄂豫皖`湘鄂西根據地發起了第四次"圍剿".在國民黨軍五十萬重兵的壓迫之下,紅四方麵軍主力和紅三軍不得不於十月分別撤離鄂豫皖和湘鄂西根據地,向川陝邊和湘鄂川黔地區轉移.蔣介石隨即又開始集中四十萬的兵力,準備進攻中央蘇區.眼看中央蘇區的第四次反"圍剿"即將打響,形勢發展需要幹部,第一期團校提前結束了.臨畢業時,紅軍總政治部的組織部`青年部共同找我談話.當時蕭華已是總政青年部部長了,他告訴我,廣昌獨立師已經改編,與獨立第四師及紅軍十二軍三十六師共同編為中國工農紅軍第二十二軍,廣昌獨立師編為第六十四師,江西軍區獨立第五師編為第六十五師,紅十二軍三十六師編為第六十六師,紅二十二軍長羅炳輝,政委曠朱權,政治部主任譚政.蕭華要我直接去福建邵武找紅二十二軍報到,由二十二軍分配我的工作.他發給我一些路費和書,還有路條,當時在蘇區拿張路條就可以隨便通行. 我到了建寧時,遇到了寧都起義的紅五軍團十三軍政委朱瑞.紅軍都是階級兄弟,朱政委對我十分熱情,招待我吃了飯,住宿了一晚,他還告訴我到邵武怎麽走. 七 參加第四次反"圍剿" 到了福建邵武,我找到了紅二十二軍政治部,邵武縣城沒有城牆,隻有一條大街,軍政治部住在一個中學裏.我找到了譚政主任,他表示歡迎我回來工作,還讓青年部為我開了一個歡迎會.會後,譚政和青年部長馮功竹找我談話,要我回六十四師工作. 我第二天就動身回到我們師的駐地.見到我回來,師長張世傑`政委史猶生非常高興,歡迎我回來.接著,他們下了一個命令,任命我為六十四師政治部青年科長.我又見到了吳茂和等幾個科長,政治部還為我開了一個歡迎會.這時,已經是一九三二年年底了. 我離開部隊的時間很短,但部隊的變化卻很大.一九三三年一月,我剛到職不久,部隊就接到上級通知,說蔣介石又調集三十多個師,分左`中`右三路,開始對我們進行第四次"圍剿",其先頭部隊已經向我新蘇維埃區域的建(建寧)`黎(黎川)`泰(泰寧)地區發動了攻擊,企圖截斷紅軍的退路,消滅紅軍主力.部隊便開始進行粉碎敵人第四次"圍剿"的動員`準備工作.我聽了非常高興.這是我參軍以來第一次趕上的大兵團作戰,而且我還聽說朱德總司令和周恩來政委將親臨前線指揮,我更感到興奮.我們用了三`五天的時間,征集資財糧食`動員民眾和準備戰場,戰爭很快就來到了. 這次是大規模作戰,戰鬥是在一個寬約二百裏的廣闊正麵戰場上進行.敵人分三路縱隊向我們逼近.第一縱隊,縱隊長羅卓英,率國民黨軍第十一師`第五十二師`第五十九師由宜黃`樂安向寧都`廣昌進攻;第二縱隊,縱隊長吳奇偉,率國民黨軍第十師`第十四師`第九十師向我建`黎`泰地區進攻;第三縱隊,縱隊長趙觀濤,率國民黨軍第五師`第六師`第九師`第七二九師向金溪`黎川方向進攻.中央紅軍當時參加戰鬥的有紅一軍團`紅三軍團`紅五軍團和我所在的紅二十二軍.紅二十二軍參加打的是吳奇偉所率領的第二縱隊. 戰役開始後,全軍包括軍部和第六十四`第六十六兩個師,在軍長羅炳輝`政委譚震林的指揮下,從金溪`貴溪出發,跟隨主力紅一軍團,直接摸向敵人的陣地.由於敵人旅途疲勞,剛到達宿營地,還沒來得及修築工事,對我們的到來一點都沒有準備,因此戰鬥一打響,我軍就勢如破竹,蔣軍全線崩潰.當時,在我紅一軍團和配合作戰的我紅二十二軍的寬達七`八十裏的下麵戰場上,到處都是槍炮聲.我們由金溪沿著通往撫州的公路兩側攻擊前進,吳奇偉率領的幾個師則邊打邊退.從拂曉打到中午十二點左右,我們便占領了滸彎.我們一路收繳槍支,一路捉俘虜.吳奇偉的部隊,號稱"鐵四軍",被認為是國民黨軍最有戰鬥力的部隊.在他們丟下的鬥笠上麵,都寫著"鐵軍"的字樣.可是這一仗,"鐵四軍"都成了大軟蛋. 攻占了滸彎以後,史政委指定我帶領一部分人負責收容俘虜.我把各單位的俘虜約五百餘人,集中到一個村子裏,將他們編成班`排`連`營,對他們講俘虜政策,進行政治宣傳工作,然後把他們移交給了紅二十二軍政治部. 俘虜移交後,我卻找不到自己部隊的去向了.我是一個普通政治工作幹部,第一次參加這樣大規模的戰鬥,一上戰場,到處都是槍聲,許多部隊混雜在一起戰鬥,到處都是友鄰部隊,隊伍的建製完全打亂了.一時弄得我暈頭轉向.後來我循著槍聲前進,看哪裏有送傷員`送俘虜下來的,我就往哪裏去找.幾經周折之後,終於在滸彎南麵的一座高山腳下,找到了六十四師,才歸上了隊. 滸彎是撫州南麵的重鎮,鎮子很大,紅二十二軍占領滸彎後,繼續向前追擊.黃昏時,追到了撫河邊.河麵很寬,水也很深,敵人逃過河時淹死了不少人.吳奇偉的部隊大部分被我們消滅.隻有少部分逃進了河對岸的撫州城.我們也就此停止追擊,戰鬥至此告一段落.我們師在撫河南岸向撫州城警戒,並在滸彎及其周圍地區打土豪籌款,搜集鹽和布匹.搞到的銀洋和物資,都送到了軍部. 接著,主力紅軍準備集中力量消滅羅卓英的第一縱隊,由我們紅二十二軍配合作戰.我們全軍,於二月二十四`二十五日從滸彎南撤,星夜兼程趕往宜黃縣以南的黃陂`東陂一帶.二月二十七日上午十時,我們到達黃陂附近.當主力紅軍正在黃陂南麵的高山上同國民黨軍進行激戰的時候,我們趕到了,部隊立即跑步前進,準備前去參加這一戰鬥.但我們快跑到山頂時,上麵來了通報,說黃陂`霍源`摩羅嶂`登仙橋一帶的敵人,已全部被我主力消滅,敵五十二師師長李明被擊斃,五十九師師長陳時驥被活捉. 由於我們到晚了一步,沒有參加上這一重要戰役.事後聽說,這一仗是紅一軍團軍團長林彪在前線統一指揮的伏擊戰.紅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了一個大勝仗! 至此,敵人的第四次"圍剿"已被撤底粉碎.我們紅二十二軍奉命轉向永豐`樂安`新幹`清江方向,深入國民黨統治區域活動,繼續擴大蘇維埃區域.不久,我們攻占了新幹縣城,繳獲了大批資財,擴大了紅軍隊伍,開闊了新的區域. 八 滕田整編 粉碎了國民黨的第四次“圍剿”後,一九三三年五月,紅一軍團和紅二十二軍在永豐縣的藤田進行整編.紅二十二軍被編入紅一軍團,將紅一軍團所屬的三軍`四軍和紅二十二軍的兩個師編為兩個師`六個團.軍縮編為師,師縮編為團.紅三軍的九師`五師被編為紅一軍團第一師的一團`二團,紅二十二軍的六十六師被編為第三團;紅四軍的十師`十一師被編為紅一軍團第二師的四團`五團,紅二十二軍的六十四師被編為第六團,原幾個師下屬的團就縮編為營,每個營下編四個步兵連,一個機槍連.一師師部由紅二十二軍軍部編成,二師師部則由紅四軍軍部編成.三軍軍部分散做了安置.原來的師部均改編為團部,師政治部也就成了團政治處,取消了原來的編製,隻高設幹事若幹人.經過整編,機構大大縮減了,非戰鬥人員減少了,部隊也得到了充實. 我原來所在的紅二十二軍和六十四師的建製均被撤銷,不複存在.整編後的紅一軍團軍團長仍為林彪,政委聶榮臻,參謀長先後為揚寧`左權,政治部主任先後為李卓然`朱瑞.下屬的兩個師,一師師長先後為羅炳輝`李聚奎,政委為蔡書彬,參謀長畢占雲,政治部主任譚政;二師師長先後為吳皋群`陳光,政委先後為胡阿林`劉亞樓,參謀長曹裏懷,政治部主任先後為劉亞樓`史猶生等. 我們原六十四師師長張世傑被任命為六團團長,師政委史猶生為六團政委(後來升任為二師政治部主任),團政治處主任則為賴際發.我仍然留在六團政治處,由青年科長改為青年幹事. 藤田整編對我個人也有著特殊意義.正是在這次整編中,我由六團政治處組織幹事羅澤中介紹,由共青團員轉為了中國共產黨黨員. 藤田整編,使我所在的紅二十二軍,成為了紅一軍團這個中央紅軍主力部隊的一部分.從此,我就開始在林彪的直接指揮下工作和戰鬥. 整編後,紅一`紅三`紅五軍團便分散活動.我們紅一軍團轉向宜黃`南豐方向,準備迎擊敵人的第五次"圍剿". 一九三三年九月,蔣介石又集中一百萬兵力,兵分四路,向中央革命根據地發起了第五次"圍剿".這一次,蔣介石還總結了前幾次"圍剿"失敗的經驗,決定采用德國軍事顧問的意見,集中兵力`步步為營`穩紮穩進.每前進一步都要修築堅固堡壘,再憑借著堡壘的支援逐步向前推進.敵軍每一路都集中了三至六個師的兵力,並配置山炮和野炮,空中還有飛機配合.他們每天至多前進是二十裏,一般是十五裏左右`就停下來修築堅固的堡壘,等隊伍集中了,碉堡做好了,再利用飛機掩護向前推進.然後,再築堡壘,再前進. 這次國民黨軍采用的進攻方法也與以前大不相同.首先是以大批飛機整天輪番轟炸,摧毀我們的工事,用大炮摧毀我們的防線,再以坦克開路,集中兩`三個師的兵力,兩`三萬人齊頭並進,一起向我們發起進攻,叫你一時消滅不了他們.這種打法,我們以前從來沒有見過,給我們增加了很大的困難. 敵人的軍事策略變了,我們的也在變,但遺憾的是,毛澤東因受王明路線的排擠,離開了紅軍的指揮崗位,原來紅軍的那套戰略戰術丟掉了,代之以李德的那一套.李德是個德國人,由第三國際派來指導中國革命,但他根本不懂得中國革命的實際,硬性搬來了蘇聯紅軍過去打仗的那一套.當時以博古為首的臨時中央,完全聽從`采用李德的一套錯誤做法,先是主張禦敵於國門之外,命令紅軍作冒險主義進攻.進攻失敗後,又主張分兵把守,實行單純防禦,搞"短促突擊",以堡壘對堡壘,同敵人拚消耗,使紅軍陷於完全被動的局麵. 九 硝石戰鬥 我參軍以後打的第一個敗仗就是硝石戰鬥.這實際上是第五次反"圍剿"開始的序戰. 在硝石戰鬥之前,紅一軍團在藤田整編後,就在李德等人的命令下,與紅三`紅五軍團分開活動,分兵把口,廣設防禦陣地,以致紅軍不能在運動戰中集中力量殲滅敵人,從而造成被動挨打的局麵.例如大雄關和草?崗兩次戰鬥,皆因敵強我弱,致使紅軍在陣地戰中傷亡過大而被迫撤出戰鬥. 一九三三年夏,紅三軍團轉入閩西作戰,占領了清流`歸化`將樂`順昌`沙縣五座縣城和閩北的一個重鎮洋口,繳獲物資甚多.隨後,我們紅一軍團也沿著紅三軍團的路線向閩西轉移,以求鞏固和擴大紅三軍團的戰果.當部隊行進至將樂縣城時,突然接到命令要我們改變方向,去阻擊從撫州向我建(寧)`黎(川)`泰(寧)地區進攻的敵人.當時國民黨軍以四個師的兵力進攻黎川,而守衛的紅軍隻有五`六百人的一個獨立團,待我們趕到時,敵人早已占領了黎川城. 按照常情,我們這時是不應當進攻黎川的,但臨時中央的軍事決策者卻命令我們向黎川`南城之間的硝石進攻,並要求我們消滅敵人,占領硝石.而此時的硝石已成了敵人堅固設防的陣地.我們在一個拂曉,開始向硝石的堡壘群發起突擊.然而,連續幾次衝鋒,都被敵人打了下來.這一天,我們從早晨一直打到中午十二點,毫無進展,一個碉堡都沒有打下來,而我們部隊傷亡很大.我們二師六團連續衝鋒六次,均未奏效,全團傷亡近六百人,團長張世傑犧牲,三個營長中有兩個負傷.但上麵還命令我們繼續發起衝鋒,要我們在黃昏前拿下硝石城. 當天下午三點,當團政委宋成泉(長征以後聽說此人已叛變投敵)正在動員和整頓隊伍,準備再次組織進攻時,突然傳來命令,要我們停止進攻,立即撤退,而且越快越好.結果除留少數人負責撤退傷員外,其餘部隊匆忙跑步撤出戰鬥,一口氣就跑了四`五十裏.後來才告訴我們,如果當時不這樣做,進攻硝石的部隊很可能會全軍覆沒.因為我們已鑽到敵人包圍圈中去了.當時國民黨軍在黎川的四個師`南豐的三個師和南城的三個師,共十個師的兵力,正分三路向硝石合圍過來,離硝石僅有三`四十裏路.我們當時正處在敵人堡壘群的縱深之中,幾乎要被敵人全部消滅. 在接到撤退的命令後,團政委宋成泉在組織撤退時,命令我和政治處的其他幾個同誌留下負責撤退傷員,但卻沒有留下任何掩護部隊.部隊說走就走,在當時那樣的緊急情況下,我們隻來得及找兩副擔架,把兩個負傷的營長抬出來,還帶出來一部分輕傷能走的同誌. 回到團部,政委要追究我的責任.我說:"你們部隊一撤退就跑,都沒有給我們留下一些掩護的人員,弄出來兩個營長和一部分能走的傷員就算不錯了,你就是殺了我,我也無法把全部傷員弄出來."這一情況後來反映到了師部,師政委劉亞樓`師政治部主任史猶生都認為不能責怪我,不能給我任何處分.他們說,這是一次錯誤的戰鬥,打了敗仗,丟了傷兵,怎麽能怪吳文玉呢?這才免予追究我的責任. 十 任警通連指導員 硝石戰鬥後,紅一軍團自江西開往福建,一天,我們六團當前衛,我在後麵負責收容工作,正好走在師直屬機關的前麵.師政委劉亞樓看到我們六團掉隊的人太多,就很不高興地問我:"你們六團怎麽搞的,隊伍怎麽這樣不行,掉隊落伍的人這樣多?"我解釋說,天氣太熱,又是這樣的長途急行軍,好多人都受不了,所以掉隊的就多了一些.聽了我的解釋,劉亞樓沒再說什麽就走了. 部隊到達建寧附近的一個地主宿營後,團裏突然通知我,說師首長要找我談話.我心裏想,找我幹什麽,一定是劉亞樓要批評我收容工作搞得不好.我剛行了一天軍,很累,但還是不得不往返十幾裏路去師部. 來到師部,師政委劉亞樓和師政治部主任史猶生兩個找我談話.他們告訴我,要把我的工作變一變,調我到師部警通連當指導員.這個決定大出我的意外,我說:"我從來沒有當過指導員,怎麽當法?" 劉亞樓說:"吳文玉,你別嫌官小.不要以為隻是個連指導員,這個官比你當青年幹事可大得多.警通連有一百八十多人,共四個排,包括警衛排`通訊排`偵察排`電話排在內,你可以指揮一百八十多人,實權比青年幹事大得多.至於工作嘛,慢慢就會熟悉的." 我說:"那我服從命令,我主要是怕當不好這個指導員,至於官大官小我不在乎.我是隊伍在藤田編隊前,才由青年團員轉為黨員的,現在入黨才幾個月,就怕當不好這個指導員.當不好你們可別怪我." 這次談話後不久,我就到警通連任了職.警通連的連長懂業務,架設電話`搞偵察都有一套.我當指導員,主要任務就是做幹部`戰士的思想工作. 我天天跟著連隊行軍.各個排的業務不一樣,做思想工作太籠統了不行,都得要具體布置.早晨連隊集合時要講話,要提出當天的注意事項;行軍時要走在隊伍的最後麵,收容掉隊落伍的人員;晚上一到宿營地,還得聽取匯報,解決問題,布置工作,工作確實是難搞.為此我找史猶生訴苦,說這個警通連比一個營的人還多,又沒有副指導員,我又是支部書記,什麽事情都得我自己幹,實在是搞不了. 幾個月後,我對指導員的工作慢慢熟悉了.但突然來了調令,要我到紅一師政治部任青年幹事,重操青年工作.劉亞樓看到調令後,就問我是否向上麵寫了報告.我十分委曲地說:"我沒有寫報告,我向哪裏去寫呀!" 後來才知道,原來是軍團政治部組織部的青年幹事周冠南從中做的工作,他認為一師的青年工作需要加強,於是通過軍團政治部主任李卓然,把我從二師調到了一師. 就這樣,我離開了紅二師來到了紅一師,又見到了譚政,又在他的領導下工作了.當時紅一師政治部的組織科長是譚甫仁,宣傳科長是彭加倫,地方科長是方國華.政治部共約七`八十人,我們相互之間相處得很好.我這時對青年工作也比以前熟悉了一些. 十一 烏江戰鬥和溫坊戰鬥 第五次反"圍剿"期間,由於李德等人軍事指揮上的錯誤,我們在國民黨軍優勢兵力的攻擊下,一直處於被動挨打的局麵.各條戰線,包括南線`北線`東線`西線,都不得不一步步地向根據地中心區域退卻.就我所知,我們紅一軍團在這期間一共隻打了兩次勝仗,即烏江戰鬥和溫坊戰鬥. 第一次勝仗是烏江戰鬥.當時,紅一軍團由東線轉向南線.經過連續幾天的急行軍,部隊來到永豐地區一條也叫烏江的河流附近.這時正好蔣介石的八十一師從永豐縣城出來,到了離永豐縣城約五`六十裏路的烏江附近,敵人的另一個師也從吉水往興國前進,但與八十一師相距較遠.當八十一師的隊伍正在向前行進時,我紅一軍團的兩個師突然趕到,切斷了敵人向永豐的退路,全部包圍了八十一師.戰鬥從上午十一點開始打響,到下午四點全部結束.把國民黨軍第八十一師全部殲滅在烏江地區.這是紅一軍團在第五次反"圍剿"開頭打的第一個勝仗. 當時我仍在紅一師政治部任青年幹事.譚政派我去一師三團參加戰鬥.三團的團長為黃永勝,政委是鄧華.在黃永勝`鄧華的指揮下,三團的隊伍全部展開,像趕鴨子一樣,很快就把敵人趕到一個山頭上,全殲了敵人一個營. 烏江戰鬥是第五次反"圍剿"以來,我們打得最痛快的一仗.當時中央蘇區的各種報刊都發表文章讚揚紅一軍團,特別是把紅一團和紅五團大大宣傳了一番. 烏江戰鬥本來是一場運動戰,我們是遠道奔襲,八十一師離開堡壘群已五十多裏,來不及修築工事,敵人另一個師在後頭又趕不上來,等他們趕到,我們已全部消滅了八十一師.後來卻硬把這場戰鬥說成是"短促突擊"的勝利,這就有點牽強附會`強詞奪理了. 紅一軍團在第五次反"圍剿"中打的另一次勝仗,是溫坊戰鬥. 第五次反"圍剿"開始時,紅一軍團沒有擔任防守任務,隻是作為一個機動力量.一九三四年春,國民黨第十九路軍的一個旅,在旅長區壽年的率領下,以堡壘戰術由建寧向廣昌步步挺進.在占領了建寧以西的一個鎮溫坊後,在那裏修築了三個月的碉堡. 在這一年的二月,我紅一軍團在林彪`聶榮臻及左權的指揮下轉入這一地區,準備在建寧以西集結待機.在集結待機期間,部隊十分注意隱蔽保密,采取了各種嚴密措施來封鎖消息.我們在大`小路口都設有哨兵,不準任何人往敵人方向去,從敵人方向來的人也一律扣押不放. 從二月初一直到五月上旬,將近三個月的時間,部隊每天都是半夜起床,經過十裏的行軍,天不亮這就到達預定殲滅敵人的地點,然後進入陣地,隱蔽在高山森林裏.森林裏非常潮濕和陰暗,很少見到陽光,但部隊就在這樣的條件下,堅持操課.白天不準點火做飯,餓了隻能吃帶去的冷飯團,渴了就喝山上的山泉水.一直到黃昏撤回駐地. 當時部隊的生活非常艱苦.由於國民黨軍隊對根據地的嚴密封鎖,部隊大都缺鹽少油,有時連青菜都吃不上,更見不到肉味.很多時候,每天隻能將幹筍泡開後煮一煮,稍稍放點油和鹽就吃.每天要早出晚歸,一天隻能睡幾個小時,還要行軍幾十裏.拂曉吃完早飯,到晚上返回原駐地才能再吃上飯.這樣兩`三個月下來,把幹部`戰士個個都弄得麵黃肌瘦,全身無力,疲憊不堪. 就這樣堅持了幾個月,還是不見敵人出來,根本打不上仗.指戰員的埋怨情緒很大,都說從來沒有打過這樣的仗,幹受罪.我們這些政治工作人員,不得不硬著頭皮向部隊講,說什麽要耐心,不要心急呀!要相信短促出擊能打勝仗呀!要保守秘密不要暴露目標呀等等. 好不容易等到五月四日上午,敵軍在幾經偵察,甚至包括飛機偵察以後,始終沒有發現我們的蹤跡,這才終於出動了.區壽年旅的三個團,除一個團留守溫坊外,其他兩個團由區壽年率領,從溫坊出來,準備進到我們每天隱蔽的高山上來修築工事.我們在山上看到敵人浩浩蕩蕩從烏龜殼裏出來,慢慢前進時,心裏都非常高興,認為這一下可有打仗的希望了. 下午二點,國民黨軍開始進入我們預定殲敵的伏擊地區,軍團首長當即命令二師從北山出擊,一師從南山出擊,並截斷敵人返回溫坊的退路.接到命令,我們一師師長李聚奎`政委譚政命令一團`三團擔任主攻.因為二團的隱蔽地點離溫坊大約隻有七`八裏路,所以決定由二團下去切斷敵人的退路. 戰鬥由二師首先打響,以排山倒海之勢壓向山下.我們一師一團`三團的攻勢也十分猛烈.不到一個小時,敵人就全線潰退.遺憾的是二團沒有堅決執行命令,沒能及時趕到路口堵截住敵人,本來可以打得很漂亮的一場殲滅戰,打成了個擊潰戰,眼睜睜地看著大部分敵人跑掉了. 戰後,二師師長陳光`政委劉亞樓受到表揚,一師師長李聚奎`政委譚政則受到軍團領導的嚴厲批評.二團團長李苗保`政委劉發科因沒有堅決執行軍團命令,怕被敵人兩麵夾擊而不敢指揮部隊進入陣地,指揮失職而被撤職.當時一師的很多同誌都為沒有完成戰鬥任務而難受,我見到李聚奎`譚政都難過得掉下了眼淚. 盡管這樣,溫坊戰鬥是個勝仗.這一仗共消滅敵人兩千多,俘虜千人,可能還多一些,並繳獲各種槍枝兩`三千,取得了當時一次難得的勝利. 這一仗打完之後,臨時中央負責人就大吹特吹這是"短促突擊"勝利的典範.林彪還奉命寫了一篇文章,介紹這次"短促突擊"的經驗,在中央《紅色中華報》上發表了,在總政的《紅星報》上也發表了.為了宣傳溫坊戰鬥的勝利,一師政治部宣傳科長彭加倫還寫了一首歌,歌詞中有"去年的烏江,今年的溫坊,打勝仗......"等詞句.當時我們都下到團裏教唱這首歌. 事實證明,搞"短促出擊",即乘敵人離開碉堡十到十五公裏,尚未站穩腳跟時,兩翼包圍,斷其退路,聚而殲之,不讓他們縮回烏龜殼的這種機會是極少的,非常難打.況且敵人堡壘陣地上的炮火火力可以相互聯係起來,在大多數情況下,是不太可能截斷敵人退路的. 除了烏江戰鬥和溫坊戰鬥外,紅一師在福建省三岬嶂還打了一次惡仗,也取得了一次勝利.那一仗,是一團打得最好,三團在黃永勝`林龍發的指揮下,也打得很好.因為一團能順利攻下山頭,就說明三團已迂回到敵人的後方去了,從側麵牽製了敵人,為一團的勝利創造了條件. 十二` 請假回家未被批準 溫坊戰鬥不久,部隊在經龍崗到良村的途徑中,在離我家隻十五裏路的中州宿營.我問譚政,能否讓我回家看一看.譚政不同意,說是敵人正向興國前進,離中州不遠了,很可能我家那邊已經有了敵人,他不準我回去. 在此之前,我們部隊住在廣昌時,我曾收到過父親的一封信,說是第三次反"圍剿"時,敵人曾進到寧都,占領了我家鄉,搶光了我家的東西,燒光了我家的房子,把家裏的人都趕到了山上,使祖母`母親和幾個妹妹`弟弟凍餓而死,隻剩下父親一人在艱苦度日.同時還給我寄來一雙布鞋.從那以後,我就特別想家,想回去見父親一麵,好給他老人家一點心靈上的安慰. 譚政有個小秘書,叫周振華,原是地主的兒子,是我們在吉安打土豪時抓來的.譚政看他人很聰明,是個小學生,字也寫得很好,就把他留在了自己身邊,後來又讓他給自己當了秘書,刻鋼版印發命令`批示什麽的,都是他的事.我和他的私人感情很好,他很了解我的心事,就鼓勵我說:"回去一下吧,怕什麽,去看看嘛!"我奶猶豫,怕弄不好,被敵人抓去了怎麽辦.他對此不以為然,跟我說:"抓不走的,去吧!" 我又有些動心,讓他同我一起再去找譚政委說說.譚政還是不同意,對我說:"不行,無論如何不行.不是不讓你回去,是敵人已經進你到你家,在那裏修築工事了,你回去就會有危險,我們要對你負責.再說,你是共產黨員`青年科長,到現在還想家,政治影響也不好吧?" 我自從參軍以後,就再沒有回過家,也沒怎麽想過家.但那幾天裏卻特別想見父親一麵.不準我回家,我心裏特別難過,但是沒有辦法,也隻好從此對家裏的事不想也不問了.隻是把父親給我寄來的一雙布鞋一直背在身上,舍不得穿,算是家裏給我的一點紀念品吧!十三` 第五次反"圍剿"的最後一仗 溫坊戰鬥結束,我們一師稍事休整後,即向贛西南轉移,於一九三四年七月初到達興國高興圩`師子林一帶擔任防禦任務,堵截敵人的"圍剿"隊伍.高興圩`師子林的兩邊是高山,中間是起伏不平的丘陵地帶,這個丘陵地帶就是敵人進攻的主要方向,一師的幾個團就守在這一線. 八月下旬,正是天氣最熱的時候.部隊進入陣地後,我們白天休息,天一黑就忙於構築工事,一直幹到天亮,為了構築工事,我們拆除了周圍的民房,砍掉了山上的樹.除部隊外,地方的赤衛隊和群眾也參加了構築工事.就這樣,我們整整忙了十多天,在修好的工事內,我們準備了糧食和水,還準備了大量的石頭,以補充子彈和手榴彈的不足. 敵人以步步為營的堡壘戰術,推進到了離陣地隻有十公裏的地方.我們除留少數部隊在後麵外,各團的主力都進入了陣地.敵人每天隻前進兩公裏,每前進兩公裏即停下來構築工事.因此,雖然隻相距十公裏路,但五天後才進到我們工事前. 九月初,在步兵掩護下,敵人的一個炮兵旅開始構築炮兵工地,開始零星炮擊,同時還用飛機向我們的陣地投擲炸彈.每天持續不斷.由於我們的工事比較堅固,損失不大.不過,敵人炸毀了一些村莊,使群眾遭受了很大的損失. 由於當時我們在蘇區實行"堅壁清野",敵人所到之處找不到群眾,得不到我們的消息,弄不清我們的實力和兵力部署.九月十日,國民黨軍約五個師再加一個炮兵旅,采用縱深配置,開始向我們實行偵察性的攻擊,力圖摸清我們主力究竟在什麽地方.到九月二十日左右,敵人終於摸清了我們的工事情況,便開始向我們發起進攻. 第一次攻擊,敵人正麵兩個師`左右各一個師,再加一個炮兵旅,主要攻擊我一師一團的陣地.從早晨起,敵人便連續向一團陣地發起攻擊.在團長揚得誌`政委符竹庭的指揮下,一團奮勇反擊,敵人死傷成堆,第一次攻擊失敗了.我們白天不能出去,因為國民黨軍有飛機`大炮,我們就晚上出去到陣地前去搜集敵人丟下的槍支彈藥,搞到了不少,甚至還有機關槍. 敵人經過三天的準備,又向我們發起了第二次攻擊.先是用飛機轟炸,然後用大量的炮火轟擊我們的陣地,最後在飛機`坦克的掩護下,以步兵向我們發起進攻.經過一個小時的激戰,敵人又被我們擊退了.那天晚上,我們又出去搜集了不少槍支彈藥. 三天後,國民黨軍又發起了第三次進攻.這次他們集中力量打一點,還是主要攻擊我們一團的陣地.一團最後靠同敵人拚起刺刀,才終於打垮了他們的這次進攻. 第四次,敵人集中力量向我左翼的二團發動攻擊.雖然敵人的飛機`大炮把二團的工事摧毀得很厲害,但在二團的奮勇反擊下,敵人的這次進攻還是被打退了.連續四次進攻均被我們擊退,國民黨軍傷忘較大,不得不休整一個星期.我們抓緊這段時間,修複工事,補充糧食給養和彈藥. 到十月上旬,敵人又集中了六個師的兵力,在兩個炮兵旅的火力掩護下,向我們陣地壓來.那天從拂曉開始,先是大批飛機轟炸`偵察`繼而以排炮射擊.打到上午十點左右,我們的工事大部分被摧毀,部隊傷亡很大,營長`連`排長大多陣亡.雖然我們全力和敵人拚殺,但他們還是由兩翼攻了上來. 在這種情況下,軍團部命令我一師迅速後撤,以免全師覆滅.我們全線撤退,連飯也沒有來得及吃,就一口氣跑了三十裏.敵人隻敢以飛機`炮火跟蹤射擊.接著,我們一路急行軍到達於都附近,在那裏暫休整,學習上級發下來的博古的一篇叫作《一切為了保衛蘇維埃》的文章,但誰也弄不清究竟怎樣保衛蘇維埃. 這就是我們在中央根據地的最後一仗,完全是分兵把口,同敵人拚消耗的單純防禦作戰. [Z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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