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元旦

子夜·元旦

 

終於

子夜時分

跨年之際

鍾聲與假聲的讚歌

鞭炮嘈雜之上

飄浮過久已消逝的鋼琴聲

有人在追尋琴聲來源

 

叛逆之子

沒有遵守愚忠之父

用一封封書信

不，一縷縷繩索

劃定的人生路線

那繩索反而送它主人

去了自殺的終點

不清楚盲目的膜拜

為何至今奉為典範

 

“別表現自我”

自我能消泯嗎

奏一支曲

誦一闋詞

永遠，詩人之我先在

隨即是後來之我

你的我，同詩人之我

攀談、握手、擁抱乃至融匯

自我，就像骨骼

放棄自我，意味著什麽

 

子夜沉沉

幸虧還有人回顧

鋼琴之子的兒伴

潛沒黑暗裏的孤雁

身心棲息過的林子

早被剷平無跡

逆流中試圖點燃星火

同被黑暗王國吞沒

不像異國風情的馬祖卡

還有機會回旋

但人們隻知道為

再三重複的曲調陶醉

不會警醒於

雁鳴嘹唳和叢林的呼喚

 

沉沉子夜

是的，黑暗、黑暗……

可分明浩蕩大江上

有一片雪花飄飛

雪花會墜落

溶入江流成一滴水

不知去向何處

變雲變雨變朝露

但隻要能滋潤一顆沙礫

那沙礫也會懂得

自由的珍貴

                         2021、1、1

 

【自注：2020除夕，讀網刊江雪《由傅聰想起了“星火”前輩顧雁》一文，感懷而疾書數行。屬草時，已過子夜、跨年際。據文中介紹，顧雁和林昭曾短暫相戀。“星火”是顧雁被打成右派後創辦的地下刊物，並因此判刑入獄。江雪，獨立媒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