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李輝《沈從文與丁玲》有感:
幾年前,知道丁玲因為沈從文的《記丁玲》而恨上了沈從文,於是很想知道《記丁玲》寫了些什麽丁玲的壞話,以至讓丁玲滿懷仇恨。
當看了《記丁玲》之後,隻覺得沈從文太仗義了,甚至懷疑沈從文對丁玲懷有別樣的情愫,一個異性朋友為她不惜赴湯蹈火,丟了教授的職位,開罪政府,冒了生命危險護送她和她的孤兒千裏返鄉,還與她聯手對老人進行善意的欺騙,讓那喜歡女婿的老人以為女婿還活在人世……這樣一個朋友,怎麽就恨得起來?怎麽能倒打一耙?
在《記丁玲》中怎麽也找不出丁玲可以仇恨沈從文的理由。或許,沈從文對於一個年輕女性生活的客觀敘述激怒了老年的她?敢做也要敢當啊!做得說不得?真是令人一片迷茫,除了覺得丁玲很無恥,找不到其他的感覺。
當然也發現沈從文的筆力,有他致命的地方。竟然在上個世紀30年代,就站在高岸上把她的命運寫穿。當她回首自己悲劇的一生,她滿懷忠誠(或自認為滿懷赤誠),真誠投入,結果卻一生委屈,備受屈辱,到老境還在全力為自己的“清白”苦鬥,當她讀到沈從文早年滿懷悲憫的文字,她感覺那是沈從文冷酷無情的嘲笑,卻不知是命運的無情嘲弄。她不像韋君宜還可以思痛,她悔無可悔,隻拿沈從文出氣。被辱罵的沈從文,咬緊牙關,一言不發,對來訪者說“我記不清了。……以丁玲說的為準。” 這種不與論爭的態度,再一次很紳士地把自己放在高岸上,丁玲依然落在陰溝裏。 “她這廿年來受的委屈,來自何方,難道自己不明明白白?嚷也不敢嚷一聲,自有難言苦衷。卻找我來出氣,可見聰明過人處。”(《沈從文致徐遲》)沈從文隻在私人書信中說穿了真相。
丁玲是我知道得比沈從文要早得多的作家,除了她的“偉大”的代表作,也看過她早年的一些作品。李敖說“太陽照在桑幹河上,月亮照在溝渠上,掃把星照在丁玲頭上”,一語說盡丁玲。這個大陸的頭牌女作家拚命表忠心,一片冰心托明月,明月照溝渠,命運坎坷。可笑的是,到死竟然一直說著在別人看來言不由衷的話,不由不感覺到她心理變態,很非人。看到她晚年的言辭,她的神話已在心中破滅。人,一個有正常愛憎情感的人,怎麽可以那樣?一個人怎麽可以那樣來委屈自己?
既然她已經滑進非人的陰溝裏,她說的那些非人的話也就可以理解了。她對於早年為她出生入死,動用自身的社會影響全力救助她“丈夫”和她的沈從文的“反噬”也不算什麽稀奇了。
隻是,她自己找出的那些理由,什麽沈從文不照顧她的母親和孩子,不去看望她的母親,不肯出麵救她(事實偏偏不是這樣,沈從文為了救她在報上公開發表的文章白紙黑字地寫在曆史的深處,是任何謊言也抹不去的,沈從文為了救她,不惜冒犯政府的威嚴,這卻是她的同夥做不到的。她的同夥說沈從文不肯出麵也許是真的,沈從文有自己的方式和原則,他可以單槍匹馬出麵救人,可以聯手知名人士呼籲,可以放下自己的清高為她與政府高官周旋,卻不願卷進任何圈子、派別),除了苛求他人,不成為任何理由。
湘西人告訴我,他們重情義,他們重良心,有良心、知回饋的人才是好人。同是湘西人,同時從湘西走向社會大舞台,雖然誌不同道不合,但他們有過珍貴的友誼,同患難,共甘苦,在他們還可以做朋友的時候,沈從文表現出大仁義、大無畏。試想,古往今來,有幾人可以為救朋友於危難如此義無反顧?不惜一切?
她對沈從文的攻擊,已成為她抹在自己臉上最黑的一筆。
對丁的認識,都是她的“偉大”作品。她的個人,在本人看來,蒼白得很。
文學是個很自相矛盾的多麵體,時間的推移,有些人是注定要退場的,不願意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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