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到老拚到老
在字句裏看過去現在和未來
跟媽媽打電話，說今天是“母親節”。母親說，我這裏沒有這個節日，不過國內很多年輕人都過外國的節日。是啊，中國傳統節日強調的是家庭和曆史，但是美帝和西方的節日，重視的是個人和宗教。為什麽我們總說美帝和西方一切反動派都是鬼子呢，看來他們在挑選用什麽內涵來定義節日時，比漫漫五千年曆史的中國，還是更個人化、更鬼點子多些。
對於母親來說，每一次接到她遠方孩子的電話，都是歡度母親節。母親在電話裏，就像她老人家在廚房裏對我說，今天你想吃媽媽做的哪道菜一樣，讓我感動和欣慰。因為常常思念母親，所以回想那往日一道道珍饈，就像回到母親年輕和自己年幼的時光。一個人的幼年時代，是一段非常美妙的時光。那時的我，隻有嬉耍和吃喝。當時大姐的家還在農村，母親常常幫助她和她的家人。小小的我，就坐在母親推的山輪車上。一邊是我，一邊是母親放的各種送給大姐家的東西。看到沿途任何好看的新鮮玩意兒，我都會問母親。那時我說話還有點咬舌頭，常常惹得母親哈哈大笑，而自己卻渾然不知母親為什麽那麽開心。自己最開心的還是母親休息時，坐在路邊的樹蔭下。我可以在母親的視野裏，在稻田旁或者溝渠裏，玩玩水或者追趕小蜻蜓。那些小蜻蜓好像不怕人，在我年幼無力的小手邊，停來停去，把美好的時光編製得讓我記憶、讓我回憶、讓我思念那時辛苦而樂觀的母親。如果二姐同來，就會在一種結小漿果的樹下，摘一些嫩枝。把斷口處像牛奶一樣的液汁，擦在我的黑痣上。姐姐說可以讓黑痣顏色變淡，不注意看就像黑痣消失了一樣。媽媽每次都讓二姐幫我塗一些，這種樹液汁讓我覺得有點涼意，所以毫不在意，抬起笑臉讓她們擺弄，心裏依舊想著身後那顆長長的荷花上，亭亭玉立的一朵蝴蝶。
每一次電話，母親最感興趣的話題就是我的幾個孩子。她都要逐一問遍，如果有一些問題讓我很擔憂，母親總是安慰我。母親的話，是以她的年齡來擔保她的真理性。母親一直對人對事拿得起放得下，這一點也是我一直難於學到家的地方。母親常說，你碰到什麽，就要接受什麽，尤其是自己的孩子。這也是我現在對孩子的態度，一龍生九子，子子都不同。一個單位的同事曾提及過他的女兒，因為她讓他感到很容易和沒有負擔，無論是學習還是其它活動，他的女兒都做得非常出色，最後被哈佛大學錄取。但是他的兒子讓他操透了心，很讓他擔憂。兩個孩子的表現使得他非常迷惑，一樣的父母一樣的家庭一樣的環境，出現兩個絕然不同的表型。我聽後，就用我母親對我說的話安慰他，也不知道他聽進去了沒有。不過，我聽懂了母親的話。不但別人的家庭是這樣，母親幾個孩子也是這樣，我的孩子也是這樣，也許全天下母親的孩子都是這樣。有讓母親喜歡的孩子，也有讓母親擔心的孩子。這就是命，母親說。
母親還常常談及的話題就是鍛煉身體。父親生前總結出一套適合老年人鍛煉身體的方法，母親一直照著鍛煉。那時父親在世時，也常常督促我按著方法試一試，父親說堅持鍛煉後無論是對身體還是記憶力都會有好處。因為沒有恒心，當時也年輕我就沒有太重視。後來在電話裏，母親不厭其煩地提及讓我試試，不要放棄。回國的時候，母親還特意演示一番，讓我記住不要忘記。後來在電話裏，常常問起鍛煉得怎麽樣，有沒有效果。母親是一個很放得下的人，但是對我的身體卻放心不下。也許天下的母親，對孩子的身體健康都很難放得下心，因為身體是幸福的本錢。雖然一個母親，沒有辦法保證自己的孩子將來一定很幸福，但是會盡力讓自己的孩子很健康。所以從懷孕開始，一個母親就對孩子進行胎教，在幼年的時候想盡辦法讓孩子吃的好、玩的好和活的健康。因為母親放不下心，讓我麵對母親改變自己的性格來敦促我的事實，喚醒了我那顆蒙昧的心，那股對母愛涓涓暖流無動於衷的冰山下融化的激流，奔騰地走出山穀，唱出心中熱愛母親的讚歌。
當我慢慢長大以後，母親總是很忙。我由於一直苦讀聖賢書，立誌十年寒窗，母親很少敦促過我要努力的話，隻是看我讀書太辛苦，常常關照我的休息和飲食。後來離家求學母親的表現也很泰然，當汽車卷起的紅塵，模糊了母親的身影，當西窗口我探出不舍的笑臉，說出帶有淚水的話來，母親一直是平和地看著我、關照我一路小心，到家來個電話。母親一直習慣我不在她老人家身邊，反而覺得電話裏的我是真實的，來到她身邊的我是夢裏的相逢和一時的幻覺。每次拿起電話，就像年少的我敲響媽媽的房門，等候母親開門時的驚喜、等候天下的母親接過孩子獻上的一朵康乃馨，露出一生最幸福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