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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中國詩詞發展源流(十三)

(2014-03-02 17:28:34) 下一個
    清代的詞

    詞這種文學樣式的最高成就當然在宋代。元、明兩代雖然也出現過寫詞的高手,但就其總體說沒有形成時代特色,成就很小。到了清代,寫詞的人又多起來,優秀詞作量也較大,所以有中興之說。清詞是清代文學的一個組成部分,我們在這裏作一概要介紹。 
 
    清初詞家最著名的有陳維崧、朱彝尊、納蘭性德等。 
 
    陳維崧(公元1625—1682年),字其年,號迦陵,江蘇宜興人。他是“陽羨派”的創始人,清代一些人對他的詞評價很高,稱其“沉雄俊爽”,甚至有人說“古今無敵手”。我們讀他一首《點絳唇》(夜宿臨洺〔míng名〕驛):  
  
    晴髻離離,太行山勢如蝌蚪。稗花盈畝,一寸霜皮厚。趙魏燕韓,曆曆堪回首。悲風吼,臨洺驛口,黃葉中原走。 
 
    這是寫北方大地的秋意。臨洺在今河北省南部永年縣。太行山一個個山峰在晴天裏像一個個女人的發髻,又像是蝌蚪排列在天邊。稻田裏的稗草經霜變白,厚厚地覆蓋著地麵。這裏是戰國時代趙、魏、韓、燕等國的故地,許多威武雄壯的曆史往事一一浮現在詞人胸中。此刻站在臨洺驛站外,看悲風怒吼,卷起滿地黃葉在中原大地上飛走。這首小詞寫景兼懷古,雄健有力,遼闊蒼涼,屬於佳作。  
  
    朱彝尊(公元1629—1709年),字錫鬯〔chang倡〕,號竹垞,浙江秀水人。他是有名的學者,同時擅長詩詞,是“浙派”詞的創始人。有人評他的詞“醇雅清空”,“無一點人間煙火氣”。他曾編選曆代優秀詞為《詞綜》一書,影響很大。我們讀他一首懷古詞作《賣花聲》(雨花台):  
  
    衰柳白門灣,潮打城還。小長幹接大長幹。歌板酒旗零落盡,剩有漁竿。秋草六朝寒,花雨空壇。更無人處一憑闌。燕子斜陽來又去,如此江山。 
 
    雨花台在南京城南。南京是六朝古都,又是明代的開國都城,素以繁華聞名,如今作者在這裏看到的是一片殘破荒涼景象。白門是南京的代稱。大、小長幹都是地名。衰敗的樹木點綴著南京江岸,江潮往複拍打著石頭城牆(化用劉禹錫“潮打空城寂寞回”句)。從小長幹到大長幹一帶往日繁華的歌樓酒肆都零落淨盡,隻留下江邊幾個孤零的釣翁。六朝時代的遺跡已蕩然無存,眼前滿地衰草;殘花落在空空落落的梁代雲光法師講經的壇台之上。在寂靜無人時來這裏憑欄四望,看得見斜陽中幾隻燕子飛來飛去。江山依舊,人世已非,曆史是多麽無情。詞中“燕子”一句他用了唐代劉禹錫“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的意境,啟發讀者聯想,並用得極為自然妥貼,天衣無縫,即此可見詞人功力。 
 
    納蘭性德(公元1654—1685年),字容若,號楞伽山人。他出身於滿清貴族家庭,是清代最有才氣也是最有特色的詞人。陳維崧評他的詞“哀感頑豔”,類似南唐二主的詞。可惜他隻活了31歲,使他未能充分展現才華。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關那畔行。夜深千帳燈。風一更,雪一更,聒碎鄉心夢不成。故園無此聲。 
 
    這首《長相思》是納蘭性德隨康熙皇帝到東北祭祖時路上寫的。當時皇帝出行還要野營,仍保持滿族傳統。一個身居京城貴族之家的青年對這種天寒地凍風雪交加的野營生活,既不習慣,又覺新鮮,詞中寫出了他的真切感受。辭句流暢,又不少迭宕,真有些像李後主詞風。他的《蝶戀花》是為悼念亡妻而作的:  
  
    辛苦最憐天上月。一昔如環,昔昔都成玦〔jué缺〕。若似月輪終皎潔,不辭冰雪為卿熱。 
 
    無那塵緣容易絕。燕子依然,軟踏簾鉤說。唱罷秋墳愁未歇,春叢認取雙棲蝶。 
 
    據詞人自己說,其妻臨終前跟他說一句詩:“銜恨願為天上月,年年猶得向郎圓。”這首詞就是用明月比喻其亡妻的。詞中說:難為你像月亮一樣經常來看我,可惜隻有一夜(昔)圓滿,其餘的夜晚(昔昔)都是半圓(玦是半圓的玉佩)。如果你永遠像純潔的月亮照耀我,我也將不辭寒冷給你送去溫暖。無奈你我塵世的姻緣未能長久。那成雙成對的燕子踏著簾鉤彼此親切地絮語,勾起我無限的遐思。我剛剛吟完悼念你的詩詞,就到花叢中去尋找象征愛情的雙棲的蝴蝶。“唱罷秋墳”一句化用李賀“秋墳鬼唱鮑家詩,恨血千年土中碧”的詩句,表示無窮的遺恨。這首詞是其四首一組《蝶戀花》之一,其餘三首也同這首一樣,典型地代表了他“哀感頑豔”的風格。 
 
    納蘭性德的好友顧貞觀,字華峰,號梁汾,也是著名詞人,其《金縷曲》(二首)最為有名。顧貞觀的摯友吳兆騫(字漢槎,也是詩詞作家)被人誣陷參與科場作弊案,流放到寧古塔(在今黑龍江),極為淒苦。顧貞觀寫了《金縷曲》(二首)去慰問他,下麵是其第一首: 
 
    季子平安否?便歸來,平生萬事,那堪回首!行路悠悠誰慰藉?母老家貧子幼。記不起從前杯酒。魑魅搏人應見慣,總輸他覆雨翻雲手。冰與雪,周旋久。淚痕莫滴牛衣透。數天涯,依然骨肉,幾家能夠?比似紅顏多命薄,更不如今還有。隻絕塞,苦寒難受。廿載包胥承一諾,盼烏頭馬角終相救。置此劄,君懷袖。 
 
    先解釋一下典故。季子,指吳兆騫(吳排行老四,又因為春秋時吳國有位名人吳季子,故以此稱)。牛衣,蓋在牛身上禦寒的草簾子。漢代王章貧居長安,臥病無被,曾蓋著牛衣和妻子訣別。在此喻吳兆騫的困境。紅顏命薄,指顧貞觀愛妾新死。包胥,春秋時楚國大夫申包胥,在吳國將滅亡楚國時,他曾發誓挽救楚國,到秦國去求救兵,哭七日七夜,終於請來救兵挽救了楚國。在此喻作者決心營救吳兆騫。烏頭馬角:燕太子丹囚禁在秦國,秦王(後來的秦始皇)說,隻有烏鴉頭白,馬頭生角才準他回國。 
 
    這首詞的大意是:你還好嗎?即便有一天能夠歸來,平生無數坎坷已是不堪回首。流放北方要走很長的路,有誰來給你安慰呢?況且母老家貧孩子幼小。我們從前一起飲酒歡聚的情景在記憶中已經模糊了。鬼魅害人本是常事,可是沒想到你會被可惡的仇人玩弄手段陷害了,使你在冰天雪地中過了這麽久的苦日子。你不必像王章一樣在困苦中絕望。盡管流放到遠方,可是你還和妻子兒女團聚,有多少人做得到呢?比起我失去愛妾,你有妻子陪伴還算幸運。隻是在絕遠的邊塞苦寒難當,日子不好過。我要像申包胥一樣信守諾言,在20年之內一定想法援救你,那怕等到烏頭白馬生角也要做到。請你把這封信保存好,等待好消息吧。  
  
    後來顧貞觀果然和納蘭性德等人想盡辦法,終於把吳兆騫救了回來。這件事在清初文壇是一段廣為流傳的佳話。這首“以詞代書”的作品也因情真意切,韻律諧美廣被後人喜愛。 
 
    張惠言(公元1761—1802年),字皋文,號茗柯,江蘇武進人。他是學者兼詞人,創建了“常州詞派”,並編選《詞選》一書,對清詞的發展有過積極影響。其《風流子》(出關見桃花),風格勁健,感情細膩,可代表他的風格。 
 
    海風吹瘦骨,單衣冷,四月出榆關。看地盡塞垣,驚沙北走;山侵溟渤,疊嶂東還。人何在?柳柔搖不定,草短綠應難。一樹桃花,向人獨笑;頹垣短短,曲水彎彎。東風知多少?帝城三月暮,芳思都刪。不為尋春較遠,辜負青闌。念玉容寂寞,更無人處;經他風雨,能幾多番?欲附西來驛使,寄與春看。 
 
    詩中寫山海關的山形地勢,筆力剛健;寫塞外景致,桃花獨笑,流水彎彎,鮮明而又形象。下闋說,當帝都北京桃花落盡時,在這長城外地僻天荒之處,桃花剛剛綻放,令人驚喜。接著想到它們會很快在風雨中凋落,便想讓信使向親友捎去幾枝,讓他們再看看春天的顏色。構思新巧,不落陳套。 
 
    朱祖謀(公元1857—1931年),又名孝臧,字古微,號彊村,浙江歸安人。他是清末最有代表性的詞家,“彊村派”就因他而得名。從下麵這首《烏夜啼》(同瞻園登戒台寺千佛閣)可約略看出其風格。 
 
    春雲深宿虛壇,磬初殘。步繞鬆陰,雙引出朱欄。吹不斷,黃一線,是桑幹。又是夕陽無語下蒼山。  
  
    戒台寺在北京城西南,古貌古顏,鬆柏森森,以幽靜聞名。在春雲繚繞,鼓磬初歇時,作者和朋友繞鬆盤桓,步出朱欄,然後登千佛閣遠眺桑幹河風光。春風吹拂萬物,而那一線桑幹河卻凝住不動,著筆形象穩健。然而作者此刻不是心曠神怡,看夕陽默默落進蒼山,情緒黯然,可能是對當時的國勢含著隱憂吧。 
 
    王國維(公元1877—1927年),字靜安,號觀堂,浙江海寧人,是清末民初大學者,在民國時代曾任清華大學教授,1927年投頤和園昆明湖自盡。他是個有多方麵成就的學者,其《人間詞話》提出“境界說”,影響甚大,是研究詞學的重要著作。他也寫詞,並以工整被人稱許。我們讀他一首《浣溪沙》: 
 
    掩卷平生有百端,飽更憂患轉冥頑。偶聽啼鴃〔jué絕〕怨春殘。坐覺無何消白日,更緣隨例弄丹鉛。閑愁無分況情歡? 
 
    這首詞作於1907年,其父母和妻子相繼謝世,他掩卷靜思,有百感集心的感受。冥頑,就是頑固不化。作者自嘲說,飽經憂患之後,自己的心誌更加“冥頑”,即更堅定了。潛心著書立說,偶而聽到杜鵑(啼鴃)鳴叫,才知道春天已快過完了。下闋以自謙的口吻說,閑著無聊無法消磨時光,才效法別人的樣子弄弄筆墨。由於忙於鑽研,連發愁的功夫都沒有,更何況是遊玩娛樂呢?這是學人之詞,體現了學人本色,但也不乏幽默與活潑。袁枚說,詩人要有天才,還應該有學問,應該說王國維把這二者兼而有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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