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誌將青青一把拉住,低聲叫道:“青弟!”青青停下腳步站著不動,任由他拉著自己手臂,背對著他一言不發。兩人默然相持了一會兒,承誌手掌沿著她的衣袖滑下來,將她左手緊緊握住,輕聲道:“我們去山上走走吧!”
青青轉頭看了他一眼,黑夜中月光下,隻見他雙眸閃亮如星。青青臉上微微有些發燒,左手輕輕一甩想要掙脫,不料反倒被他握得更緊。青青低下了頭,徑直向營外後山上走去,承誌緊緊跟隨,和她並肩而行。
大營紮在山坳之中,四周都是起伏的小山丘,一條小溪從後山上流下來,正好從營寨旁穿過。兩人沿著溪邊山路上行,清風拂麵水流潺潺,耳邊盡是蟲鳴鳥叫,空氣中浮動著花草清香,令人不由得心情沉醉。
不一會兒兩人便走到了山頂,承誌拉著青青的手,在一處光滑的大石上坐下。兩人默默坐了一會兒,青青將左手從他掌中掙脫出來,拈起自己的衣帶在手指間彎繞。
承誌抬頭看著天空中一輪明月,歎道:“這裏的景色看上去好生熟悉。咱們在溫家堡第一次攜手夜遊,好像也是這般光景。那個時候我還以為你是男孩子,糊裏糊塗便和你拜了把子。”說完忍不住一笑,轉過頭來看著青青。
青青低頭默默無言,思緒卻飛回了一年前,二人在衢州江上初識,在山上玫瑰亭結拜,在大功坊寶藏前忘情相擁,從南京到北京一路相守,種種情形浮上心頭。
承誌接著道:“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明知你是殺人搶劫的強盜,卻還是忍不住替你出頭。”他微笑著歎了口氣:“現在想起來,隻怕那個時候,我便已經對你動心了。”說著轉過頭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青青的心“砰”的一跳,手上的衣帶停止了纏繞。兩人自從相識以來,雖然彼此情深愛篤,卻從未聽他如此告白過。一時間紅暈滿臉雙頰滾燙。
承誌猶豫了一下又道:“當初阿九出家為尼,我覺得很是對不起她,可是又沒有法子。現下知道她終身有托,我也為她感到高興。但是我最感到開心的,是從此可以讓你放心,不必再被外人的事情煩惱。”青青低著頭一動不動,身子卻在微微顫抖。
承誌輕輕扳過她肩頭,將她雙手重新握入掌中,凝視著她的眼睛,誠誠懇懇地道:“咱們結拜的時候,曾經發誓要同生共死,一輩子不離不棄。我心中一直記著這個誓言,不論你是男是女,是好是壞,對我都是一樣。這樣的心意,我從未對第二個人有過。”
青青抬起頭望著他,淚珠不爭氣的奪眶而出。承誌見她忽然流淚,心中也是一酸,伸臂將她擁入懷中,低聲道:“我知道你心裏難過,以前都是我不好,我……”話未說完,青青已伏在他肩頭放聲大哭,承誌也忍不住掉下淚來。
兩個人緊緊相擁,熱淚打濕了對方肩膀,卻也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雖然承誌心中早已認定,隻有青青才是終生相守之人,但是他個性謹慎內斂,卻從未明明白白表示過。他一向不擅長哄女孩子,也不認為有這個必要。自己心裏對她好就是了,又何必天天掛在嘴上?
但自那日遇見王誠和青青共飲,自己沒來由的鬱悶了好幾天,事後得知真相反省自責,忽然想到自己雖然關心青青,卻對她的心思一直頗為忽視。隻覺得她小心眼愛吃醋,卻從未想過她為何要吃醋,更沒有想過要去安慰她。
回想當日在北京城,自己因為忙於處理阿九之事,忽視了她的心情,造成重重誤會,自己卻未能及時安慰解釋,以至於她傷心欲絕離家出走,險些死在華山絕頂,可見阿九之事對她打擊甚大,這個傷口隻怕到今日也不曾痊愈。自己當時真是糊塗透頂,竟然會為了一個外人,而令自己最愛之人傷心,若非惕守及時趕到相救,隻怕自己要痛悔終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