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濤：在世（詩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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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母親隱忍的呻吟裏，你收集憂慮

沉甸甸的果實

同室操戈的夢魘搗碎親情寧靜的庭院

翻越話語巍巍的山巒，你

瘋狂地餐飲謊言，甘甜，心滿意足

癡情攀援古今哲人誌士的毛須與舌尖

七色的故事和曆史紋滿你的全身，從此

靈魂失去祖先編造的貞節

師道一如既往，嫻熟而無恥地搖身變臉

無數麵帶尷尬的問號肆意塗鴉性靈的原野

正直在人生初次的演練中跌得鼻青臉腫

你學會帶著腳鐐跳舞、捂著嘴呐喊，和無聲地嚎啕

無恥從此變得高大健壯

是與非殷勤地交換著麵具

背信棄義塗脂抹粉越發美麗而端莊

麻木漸漸長出麥芒，日趨成熟與老練

浩蕩的良知如驚濤拍岸

你沉重的意誌無動於衷，堅如磐石

泯滅的不僅僅是真誠和直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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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輪滿帶血汙的紅日精心炙烤幹裂的童心

天真發紫變味流膿，四處橫溢奔騰嘶叫

你開始仇恨清新潔白的月亮

害怕黑夜睜眼，篤信

隻有這個『光明』才是唯一的存在

你把天穹摘下來當紙折，你叫春苗一夜之間長成參天大樹

麵對鏡子你全然不知自己的年輪與根係

頭長犄角渾身芒刺

將文明捏成紙團肆意丟棄

友情與尊嚴被牢牢釘上十字架

五尺血肉之軀在一紙標簽的腋下竟然分文不值

麵具已成為多餘，登台表演不用化妝更淋漓自盡

聚光燈外金杯獎牌之下隻見屍首不見生靈

你抹去嘴唇上未幹的血跡，接著又一搶射下正在歡唱的青鳥

蒼白的血溢過你漢白玉般的臉龐，浸透你

千古膾炙人口的傳誦和時間的骨髓

空洞的瞳孔經久不息地放映花卉蹂躪和戰爭自淫的巨片

榮耀的脖頸上懸掛著用對手哭喊串成的珠鏈

標有劍戟槍炮的勳章釘滿大地母親的胸膛

你站在巍巍白骨堆切的峰巔上

接受僅僅一個人的檢閱，傾心

沐浴和暢遊在無與倫比的死亡的絢麗光輝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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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身心跳進貪欲的深淵你無怨無悔如癡如醉

視線斷成碎塊頭顱卡在大腿之間，地獄敞開炙熱的心扉

初戀的甜蜜撕裂盡管鐵石的心腸，你痛不欲生

見一個愛一個饑不擇食，把心揣在屁股兜裏隨意扔進臭水溝

踐踏真情擁抱痛苦迷戀眼淚，你假裝堅強冷漠

疼痛在心底無聲地的流淌，『愛』放棄任何重量

你詛咒幸福憎恨幸運陶醉在五彩的苦酒裏

童年的夢撕咬鋼筋混凝土鑄就的意誌，蛀蝕鐵樣的無情

你匍匐於精神廢墟與銅臭大廈之間，滾爬在巨蟻的巢穴深處

逃遁絕無出路後悔沒有時間淪落早已注定

往事如黑暗的血緩緩浸染思想的沙灘搖撼信念的棕櫚

久鑄的王國如沙器般一夜間坍塌流逝消聲匿跡

你捂住兩耳張大嘴巴竭盡全力吼叫，唱出千年的委屈心酸與悲苦

佝僂的文明矮小的曆史厚顏無恥的傳奇，頌歌累累如萬重大山

在窒息蒙蔽重負的夾縫中你徒勞地尋求自由瀟灑

任憑生命重力的牽引你殞落下沉塌陷，不問去處無視目的

心靈的鞭笞良知的齒咬早已習以為常，無所畏懼

昔日沙場的戰果搗毀徹夜的睡眠你瞪大眼睛卻看不見早晨

伸開十指隻見十頭巨獸有頭無尾呲牙露爪

你充滿死者氣味的身軀甜罄芬芳，令人無所適從

緊閉雙目屏住呼吸掐掉感覺，翩翩漂浮在混沌的真空裏

不再思索擔憂膽怯委曲求全，你化作夢蝶輕如鴻毛賤若塵土

第一次你結識了另外一個自己，一個更加真實清晰的『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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