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莉的到來,像一把火,把三個人都燒了起來。
朱莉三步並作兩步地走進了病房。首先映入李諾眼簾的是一個麵容姣好,前凸後翹的年輕女人。看她的年紀,能比她和王誠都小了十歲去。她突然替王誠想入非非:王誠即使幹活兒的時候也會心不在焉地把眼睛長在朱麗高高翹起可以放個小碗的臀上。朱莉是夏娃,王誠肯定會去吃那個青蘋果,成了亞當。
李諾在朱莉的眼裏自然有些蓬頭垢麵,旅途勞累,又遇上王誠暈倒住院,心情和相貌自然無精打采,而且,李諾的身材前扁後扁,實在也沒有太大的吸引力。
朱莉上前,按照西式禮節,和李諾握了握手,“嫂子,歡迎你們!”又看著皓皓說,“這是皓皓吧?長得好高!”
李諾說,“真不好意思!這些年麻煩你照顧我家王誠,今天又麻煩你跑一趟!”
朱莉快言快語,“應該的!本來要設宴招待嫂子和皓皓的,沒想到先在這兒見麵了!”說著,走到王誠的床前,倒沒有走得太近,一米處站著。
王誠看到從天而降的朱莉,提心吊膽,內心無比尷尬,他沒想到朱莉會來,他甚至想象在機場一樣昏過去,但是他無法逃避,隻有麵上盡量泰然,他對朱莉說,“辛苦你了老板!”但內心頓覺得自己異常虛偽,像是極力用上下級的關係撇清和朱莉的關係;又覺得自己殘忍,警告朱莉他們之間是有界限的,自己的老婆孩子來了。
朱莉看著他笑笑,如水的目光,清澈見底,“我也是怕李諾剛來人生地不熟的,現在好了,你醒來就好了。”
王誠自嘲地笑笑,“撐了十年,在最後一刻沒撐住,真是丟人!”
李諾卻看出了兩人目光,笑容和動作之間的默契。十年的時間足以讓他們默契了,不默契的倒是她李諾和王誠,兩年的時間足以讓他們陌生,更不用說五個兩年。而且,對於朱莉這樣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哪個男人會不動心?想想自己在國內都有男人糾纏,更何況他們朝夕相處?朱莉這個女人真不知道避嫌。不知道避嫌的女人,要麽和自己丈夫王誠沒有關係,要麽就是有親密關係,不顧一切地來看王誠,也無需避嫌,或者公開挑戰。
朱莉問候完了王誠,回頭看李諾,李諾端著兩隻胳膊,交叉在胸前,強撐著的笑容後麵是一絲冷漠,這足以說明李諾對她是有敵意的,朱莉這才冷靜下來,覺得剛才不顧一切的自己太唐突了。
王誠的目光自然在兩個女人之間流轉,皓皓也似乎看出了什麽,看著母親,父親和麵前的女人,心裏有些焦急。
李諾接著想道,這麽些年,這個麵容姣好的女人,怎麽就沒有嫁人呢?孤男寡女,亞當夏娃,是不是該發生的都已經發生了?那麽,她來美國做什麽?他們是不是認為她是傻子?她覺得被當作猴子一般耍了,心裏湧起一股淒涼,悲憤。她禁不住抱緊了自己的雙肩,隻有自己取暖了。這十年裏,和兒子相依為命,娘倆互相取暖,現在,她把兒子送到王誠身邊,她都不知道王誠心裏在想什麽,會不會和她同床異夢?是不是隻有自己取暖了?是退出還是當作什麽都沒有發生?
十年的等待,如果用退出來畫句號,太不甘心了;若裝聾作啞,和王誠一起走下去,心裏便不再有晴天。她的人生該如何寫下去?
擰巴的生活,擰巴的人生。
她該如何?李諾是冷靜的。她的性格本身就不急噪,十年沒有丈夫知冷知熱的生活,讓她成了一個女漢子,大事小情都自己扛著,扛得辛苦,都一路走過來了。她又是個直性子的人,不想不透明地活著。
她對朱莉說,“病房裏吵,我們出去聊會兒怎麽樣?我還要好好謝謝你呢!”
倆女人出去了,略心虛的王誠不知道朱莉會和李諾說什麽。本該是一場含淚相擁的團聚,現在變得刀光劍影。
李諾在走廊裏的沙發上坐下,邀著朱莉坐下。
朱莉問,“醫生說誠哥嚴重嗎?”朱莉搓著自己的雙手。
“說是因為一家人見麵過度激動導致的,估計明天就能出院了!”李諾邊答邊觀察著朱莉,不漏過蛛絲馬跡。
“那就好!” 朱莉的臉笑成一朵花,很是迷人。
就連是女人的李諾,也被這笑迷住了,更何況男人呢?更何況王誠呢?李諾又一次想到。
但是她看著朱莉的笑突然單刀直入,“朱莉,我來是和王誠團聚的。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麽,我不想蒙在鼓裏。”
李諾的開誠布公,讓朱莉吃了一驚,同是堅強的女人,李諾比她直率坦然。朱莉也是知道王誠的心思的。她直視李諾的目光,“是我想和他發生什麽,但是他沒有想和我發生什麽!如果發生了,王誠肯定不會辦你們來美國了!”
依據王誠的本性,李諾覺得王誠無論如何會給她一個交代,把她和兒子辦過來的,這點並沒有說服李諾。
朱莉見李諾沒有說話,接著說,“我知道我這次來得很唐突,但是我真是擔心他,這麽說吧,我結婚當天他出了車禍,我穿著婚紗就跑來了!當時他為了避開我,找了另一個工作,是醫院給我打的電話我才知道他出了車禍。結果,我的婚姻也完蛋了!” 朱莉自嘲著,把前任老公虐待她的事情也提了一下。
李諾的眼睛濕潤了,是因為朱莉的遭遇。同為女人,她可以想象到那份苦,那滴淚。
末了,朱莉說,“誠哥是少有的好人,你們又這麽不容易團聚在一起,好好過日子吧。”
她沒有提那天晚上她和王誠幾乎發生關係,被李諾電話幹擾的事。那天,是她主動的。她現在還清晰記得王誠熱切如火的目光,如果沒有李諾,王誠就是她的,這就足夠了。愛一個人就是這樣愛的,就希望他過得好,哪怕自己過得不好。
朱莉的目光是那樣誠懇,李諾不禁為之動容。憑心而論,朱莉是王誠的貴人,沒有朱莉,王誠的身體可能都恢複不過來。她這是怎麽了,沒有謝人家,反而質問人家,太沒有禮貌了。她禁不住握著朱莉的手,“我真沒想到你為他受了這麽多的苦!我怎麽樣才能感謝你呢?你保住了他,也就是保住了我們全家。這十年,我和皓皓在國內,也是不容易,我賣蛋糕,免不了有男人來糾纏我,有知道底細的,說這麽些年王誠興許已經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了,你還為他守什麽呢?有人甚至散布謠言,說王誠已經客死他鄉。”
朱莉的眼睛也紅了,兩個女人都不容易,性格還有些像。淚眼中,兩個女人仿佛看到了另一個自己,手禁不住握了起來,表情隨之真實自然,話匣子就打開了。
女人的話匣子一打開,就是一個小時。王誠在床上想起來,無奈心電血壓被監護著,身上花花綠綠一堆東西,無法脫身。
朱莉說,“你不知道,誠哥車禍後傷得很嚴重,身上骨頭斷了好幾根,我都以為他活不下來了!還好,上帝保佑他,內髒沒有出血。”
李諾心裏一陣陣疼,為老公疼,為他需要自己時不能在身邊照顧他疼。她看朱莉一臉虔誠地在胸前劃著十字,淚眼朦朧中問她,“你信上帝麽?”
“信。我老公死在偷渡的船上,這麽些年,上帝一直在保護著我,幫我度過難關!”
李諾聽她老公年紀輕輕死在偷渡的船上,無比憐愛地看著她,“那你真是受苦了!”女人的同情心是泛濫的,一個瘦弱的女人,支撐了王誠這麽多年,這個女人是偉大的,倒是自己,一肚子猜忌,李諾免不了有些自責。
“誠哥也信了上帝。”朱莉補充道,“這樣能讓他平靜,有所依托。李諾姐姐,答應我,照顧好他!好好生活下去!”說到這裏朱莉起身道,“我走了!你需要工作的話,我的店裏還缺一個幫手。”
李諾答,“你需要幫手的話我和皓皓都過去幫忙,free!”
朱莉回頭莞爾一笑,揮了揮手,走了。
李諾看著她瘦削的背影,覺得還有很多話要和她說。在心裏,她已經把她當作一個妹妹,一個好妹妹。這個妹妹,她要用後半生盡力疼愛她。
李諾回到房間裏的時候,皓皓正和爸爸嘀嘀咕咕,“那阿姨走了,平安無事。”
李諾看父子倆鬼鬼祟祟的樣子,也不揭穿他們。看著床上兩鬢染白霜,眼角起了皺紋的丈夫,握緊他粗糙的手,溫柔地笑笑,“朱莉有事兒先走了!我跟醫生說我們今天就出院,我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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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緣兒,言之有理!願朱莉有個好歸宿。
多謝感恩的日子,兩個善良的女人!
多謝newwii! 嗯,兩個都是好女人!
多謝菲兒一貫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