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朔看著建業,突然想問他一句,梅在他的眼裏,是不是也是出土文物?但他沒有心情調侃他,心裏他心裏湧起一陣悲哀,倒是踏踏實實,正兒八經做事的人,比如梅,比如他自己,成了出土文物了。
陳朔和建業到了很豪華的一個商場裏,陳朔有點兒眼花繚亂,因為商場比起十年前,裝潢可是講究多了,商場裏很多櫃台,他又不知道哪個質量好,真不知道給馨美買什麽。
建業說,“買絲巾吧,而且要多買幾條,好配衣服。”
陳朔說,“你行啊,挺內行的。”
建業說,“對女人,我還是了解的。”然後又意識到說漏了嘴,壞了陳朔的禁忌,象昨晚一樣掃了陳朔的興,趕緊改口,“我瞎說的,你自己老婆,你看著辦。”
陳朔知道建業的心思,裝作沒聽出他的弦外之音,說,“那就買幾條絲巾吧,馨美也喜歡這些小玩意兒,又輕便,買一百條也不會超重。”於是一口氣買了六條。
結賬時,建業非要付錢,陳朔實在拗不過,又不想在商店裏因為搶著付錢想象打起架來一樣,就由了他。
陳朔又買了兩條絲巾,遞給建業,“給梅的,你可別好過了其他女人。”
“得得得,就你掙的那點兒割肉錢,你都給馨美帶回去吧,我給她買就行了。”
陳朔執拗著說,“你甭管我掙多少錢,這是我給梅買的。你一邊兒去。”
“行行行,我保證把你的心意送到。”建業笑著說,“這些絲巾真是給馨美的?”
“我還能給誰?哪像你小子!”陳朔繃緊的臉笑了。
建業趁機捶了陳朔一拳,出土文物和浪蕩公子相似一笑抿千愁。
兩人接著又去了B市,在當年求學五年的醫學院紀念一下。一進校園,兩人同時都感覺到空間小了許多,不像原來那麽寬敞。學校裏跟也是個小社會,也在擴增,好幾棟宿舍樓拔地而起,顯得原來打排球的操場有些小了。陳朔還專門去他偷了馨美的初吻的足球場看台上坐了坐,以示對青春的紀念。
兩人走向原先的宿舍樓,樓裏的油漆掉了,顯得有些斑駁,該刷新油漆了。樓道裏依舊能聞到廁所裏的味道,甚至味道更濃了,估計這味道許多年來一直是在那裏的,隻不過現在家中都有衝水馬桶,沒有這麽強烈的味道,所以自然對這味道很敏感。
兩人敲了原先宿舍的門,開門的小男生戴著耳機開了門,他倆趕緊說是老住宿生想緬懷一下舊日的床鋪。小男生讓他們進去了。
宿舍裏臭襪子臭球鞋味比當年還濃,大概是有人積攢了臭襪子等著拿回家讓洗衣機洗的緣故。
小男生坐在自己床上,陶醉在自己的音樂裏,也不理他們,隨他們參觀。他倆對著自己和當年的上下鋪自拍了半天,再笑時,已經笑不出當年的傻了,不掛相機怎麽比劃,左躲右閃,還是能看到眼角的皺紋。不禁心裏感歎一聲:歲月如梭,青春易老啊!
出了校門,陳朔說他要請建業吃麵皮,趁機為昨晚自己的生硬離開道了歉,建業嬉皮笑臉地說,“道什麽歉?你走了後,我們都一笑了之,接著玩。”陳朔心裏便輕鬆了些。
陳朔走到醫學院後門那條街上,左顧右盼,建業問他找什麽,他說找麵皮店,那個放了很多辣椒,讓人吃得汗流浹背,直呼過癮的麵皮店。 建業笑他,“你那是老黃曆了,早八輩子就沒了,市裏統一規劃了!” 可不是,這條街上再沒有小攤,沒有小商小販的叫喊,沒有台球桌了,有的隻是一片安靜,甚至有些死氣沉沉。 安靜並不是每個時候都是褒義詞。陳朔心中美好的記憶,那種喧鬧,繁華,熱鬧都沒了。統一規劃本來也是好事,可是,就是讓美好的記憶隻成為記憶, 不能再回去重溫了,要想重溫過去已經成了一種奢望,讓人心中總是有些說不出來的惆悵。這個社會發展太快,一切都變得太狠,讓人有些不能招架,有些不知所措。 “還有沒有吃麵皮的地兒?”陳朔問。 “有,自從咱學校後麵規劃後,我找了半天,發現了一個地兒,從今以後就老去。每去那兒都會想起你。” 陳朔聽到這裏,眼裏一熱,把手搭在建業肩上,建業也眼裏一熱。
就這樣,象是找回了原來的感覺,哥倆痛痛快快地吃了一大碗,辣得鼻涕眼淚一大把,邊吃邊吸溜,桌上的餐巾紙也堆起了小山,總算是找回了當年的感覺。 “想再吃,可是肚子有些撐了!”陳朔摸著肚子。 “嗨,過了這村沒這店兒了!”建業又做主給陳朔要了一碗,自己也點了一碗。 陳朔最終沒能吃完第二碗,最後隻好看著碗裏剩下的麵皮連連惋惜,回了美國,可是就吃不著這麽正宗的麵皮了。他和馨美做過一次麵皮,用活好的麵洗,最後用洗了麵的糊糊放在鍋裏蒸才做出來的,兩人熬到半夜才吃上。 |
吃完了麵皮,陳朔朝建業伸出雙臂,“建業,我要走了。你要保重!該說的話我都給你說了,等你老了的某一天,你會發現,守在你身邊的依舊是梅;梅那麽愛你,我能想象她把她所有的愛都給了你,用盡全身心力去愛你,你肯定讓她傷心死了!”
建業也伸出雙臂,兩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建業的聲音有點兒哽咽,“嗯。兄弟,你保重,美國不比咱中國,你們在那兒沒親沒故的,有啥事兒都是靠自個兒,你需要什麽跟哥講。你哥我窮得就隻剩下錢了!”
“行!我需要錢就找你!建業,你放心,我在美國有好多朋友,我們會互相照顧。答應我,你對梅好好地,象在大學裏那樣,你答應了,我才能放心。”
“我記住了!你常回來看看,父母年紀也大了,見一麵少一麵。”
哎。陳朔答應著,然後又婆婆媽媽地叮囑建業,梅是個難得的好女人,陪你從一無所有走到你腰纏萬貫,你要對梅好,別以為有了錢就有什麽了不起,就可以泡妞,別以為有了錢身份就高了,梅站的角度比你高,人家那叫為病人服務,你這叫做生意。人家那叫救死扶傷,你這叫填滿自己錢包。
兩個男人分開的時候,眼裏都是潮的。
再好的兄弟,從此也要天各一方了。
回來的飛機上,陳朔突然意識到,這錢肯定是建業墊的。即使董行長給建業錢,這錢建業能接嗎?我真是個混蛋!當時咋沒過腦子,以為一加一就是二?在美國這一加一等於二的法則社會裏待久了,變得直來直去,在關係學上純粹要打零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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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newwii!是啊,要是男人們都嚴格要求自己,多好!
多謝緣兒!周末快樂!嗯,陳朔和建業雖有共同值得懷念的過去,已經漸行漸遠了!
多謝菲兒支持!
希望建業和梅能好好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