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棟剛才朝馨美微笑的時候,是在跟過去告別,跟馨美那段單相思的情史告別。
婚後,他也是這樣做的。他給他倆買了做豪華的房子。他是個很自律的人,一旦進入了婚姻的狀態,他會很投入。他愛做飯,也愛收拾家,常年在外漂泊的人,有了一個溫暖的窩,他會嗬護它的。他這樣嗬護著這個家,也嗬護著這個家的女主人任曉。白天他看看自己生意的贏額,在網上炒些股票,瀏覽新聞,男人不知天下事,就像天使折斷了翅膀。快到晚飯時他就開始做飯,所以任曉一進家門就能吃上香噴噴有營養的飯菜。當然,她一回到家總是要直接投到文棟的懷裏,她愛這個男人,也很感激他把自己從失敗的婚姻中拯救出來。
以前的日子和現在的日子有著天壤之別。沒離婚的時候趙暉夜不歸宿,晚飯的時候就是滿桌的飯菜,她,和一盞孤燈。獨身來美國後生活好像比那還慘,給資本家打工一天,回家後也就三明治,一杯奶,孤獨的她和一盞孤燈。有時候受了“黃阿姨”的氣後還要和進了肚子裏的食兒一起消化。現在“黃阿姨”不僅不給她臉色看,還要捎帶地巴結她一下,害得她有時候心裏嘲笑“黃阿姨”犯賤。
任曉自身也很勤快,總覺得老公在家做飯辛苦,吃完飯便忙著收拾碗筷。
婚後兩人還肩負了光榮的任務,那就是忙著造人,這個家有個孩子就更完美了。同時任曉也忙著複習考醫生。文棟勸她不用那麽辛苦地考,讓她給懟了回去。文棟隻好一笑了之說她自找罪受。任曉學習起來也很投入,有時候等文棟睡了,她再爬起來學習。
但是很不幸,任曉的肚子一直沒有動靜。馨美馬上就要生兒子了,而且緊著在生孩子前考完了醫生考試的第一步,不僅過了,還考了95分呢。馨美好像什麽都比她順利,她似乎擁有幸福女人應該有的一切,和初戀結婚,並生兒育女,事業還有成。
這天晚上任曉又在用功,文棟已經在夢裏了。她有時候也覺得不用那麽辛苦考醫生了,和文棟的生活會很富足,衣櫃裏已經堆滿了名牌的衣服和包包,都是文棟給她買的。一生何求?但她總是沒有安全感,也許是前夫趙暉嚇著她了。
她注視著他熟睡的臉,剛才學得有些焦躁,看著心愛的男人,心情開始順暢起來。她欲低頭吻他,突然聽見他一聲輕輕的歎息,她的唇便停在那裏,和他的近在咫尺,她想聽他歎息什麽,卻聽他嘴裏連喊了兩聲“馨美,馨美”。他的睫毛急速地抖動起來,似乎他要帶馨美殺出重圍,或者他情不自禁地思念馨美。
她的唇因為嫉妒和憤怒而抖動著,因為她的合法妻子的地位還是不夠穩定。她在他心裏算什麽呢?她真想一把把他揪起來,質問他到底為什麽忘不了馨美,但是她又想著他一定不會承認,他要抵賴怎麽辦?算了,不跟他的夢一般見識了。如果到這個時候她停下來,不再半夜去穀歌搜索“夢弗洛伊德”,她的心會稍安些,但是她的好奇心害了她。
穀歌上的弗洛伊德告訴她:夢是理解潛意識心理過程的捷徑。。。夢是欲望的滿足。。。
那就是說,馨美長久地住在文棟的潛意識裏,文棟在夢中滿足著自己的欲望,換而言之,馨美白天依舊存在在文棟的心裏,在他們夫妻之間築起一座溝壑。可憐啊,她已經把自己身心都交給文棟了,可是文棟對她並非全心全意。
女人除了嫉妒,占有欲也極強。
她在這裏翻醋瓶子,文棟睡得雲裏霧裏的。
任曉這天夜裏睡眠極不好,丈夫在和她同床異夢,她受不了,睡在另一間屋子裏,躺了一會兒,又覺得自己把自己和丈夫分居了,不是個好兆頭,讓文棟發現又要詢問她。於是又做賊心虛地回去,剛回到床上,被文棟有力的臂膀摟住。也許他以為摟的是馨美呢!她這麽想著,心裏不住地歎息。直到淩晨,她想著第二天要上班,才心不甘情不願地睡著。
後來的幾天,任曉勸告自己要平心靜氣地對待文棟,畢竟也是新婚燕爾,畢竟文棟除了做夢喊馨美的名字也沒什麽不好,他比陳朔有錢,甚至比陳朔大氣,陳朔還是有些知識分子的謹小慎微和小家子氣的。其實,她的日子比馨美的日子好過,她考醫生也隻是錦上添花。
在美國考醫生,對於在中國做過醫生的任曉來講,考的並不完全是臨床經驗,卻更像是在考單詞,醫學術語的單詞又長又囉嗦,離了字典寸步難行,而即使當下知道這個單詞的意思,很快或者忘記,或者再次看見又叫不出它的名字,這讓急於求成的任曉很懊惱;即使這樣,她考醫生還是矢誌不渝的。她要做給趙暉看,做給在她離婚後嚼舌頭根子的同事街坊們看,做給“黃阿姨”看,甚至證明給文棟看,她任曉在美國做了醫生,她任曉不是一個沒本事的女人。隨後,她的誌向淡化了文棟的夢,她漸漸又進入緊張的複習狀態,她,就象一張弓一樣緊繃著,待機而發。不成功則成仁,生不出孩子,也要做個美國醫生。
2009年的5月,仲群的新太太陳露生了個大胖兒子,他的父母,孩子的爺爺奶奶萬裏迢迢地從中國趕來看孫子,伺候月子。當年,仲群的舊太太婉怡生了個女兒,他們,女兒的爺爺奶奶趕到S市,象征性地看了一眼,大概主要是來確認是不是帶把兒的,確認完畢便說要回去照顧家裏的幾隻雞便連夜趕回了老家。月子是婉怡的媽一天天伺候的,尿布也是婉怡的媽一片片給換的。
畢竟是前任公婆,婉怡還是禮貌性地去拜訪,同時也是禮貌性地買了禮物去看看仲群的兒子。
婉怡的身材看上去瘦瘦的,但是她很健美,肌肉緊繃繃的,這是她一直以來堅持做瑜伽的成果。
躺在床上的陳露看到婉怡來,禮貌性地欠了欠身,便重新躺下,閉上眼睛,享受她坐月子的權利。仲群拚命在壓製著臉上的不自然。
前公婆雖然看到婉怡的目光有些不自然,但轉瞬即逝,瞬間便被一臉的自豪和榮耀照耀著,毫無遮攔,好像是他們自己生了孫子。這個孫子可是名副其實的孫子啊!是仲群明媒正娶來的老婆生出來的呀!不像柳慧給生的那個孫子,雖然是孫子,但是名不正言不順。
其實婉怡的前公婆輕視婉怡了,他們不知道,此時的婉怡,已非當年的婉怡。她經曆了幾任男人,已經看破了男人。女兒已經上了大學,自己就很上進,不用她來操心。世事滄桑,最多在她心頭泛起一片漣漪,然後便如平靜的湖麵。她畫畫,寫毛筆字,閱讀名著,品茶,做瑜伽,她遊曆其中,不用擔心金錢,很少有人向她那麽恬靜,她,就像生活在世外桃源裏。有時候她甚至感歎,這是她很久以來最充實,最活得自我的時候。
女人如果活出了自我,是小看不得的。
聊了會兒天,她的平靜和坦然,甚至身上帶的一股仙氣,讓前公婆另眼相看,以禮相待。畢竟,他們有愧對於婉怡的地方。他們人又不邪惡,隻是讓孫子蒙住了雙眼,愧疚之心還是有的。
婉怡很快就告辭了,仲群的胖兒子畢竟是她心裏的一塊疤,仲群讓另外兩個女人生了兒子,卻偏讓她生了女兒,讓前公婆那樣無禮待她。但是她又想著女兒如此貼心,上進,便覺得這樣想褻瀆了女兒。所以,婉怡在回到家以前又心靜如水。
馨美在懷孕期間,小妖精馨美和雄大肌陳朔的關係恢複了不說,陳朔變得漸漸陽光起來,工作時竭盡全力,回家對馨美百般嗬護,柔聲細語,大概是看到了自己妻子跟別人相處時的魅力,不得不夾著小心;再說,馨美肚子裏的孩子叫他爸,能不加倍的照顧嗎?所以,馨美還沒伸腳,他就把鞋遞過來了;馨美還沒張口,他的杯子就遞過來了;馨美還沒走到沙發邊,他的靠墊就放得端端正正;馨美還沒打哈欠,他就把她扶上了床;馨美還沒從床上爬起來,他就把牙膏擠好了。他所做的一切,搞得馨美受寵若驚,如同電著了一般,心裏突突突地不怎麽踏實,於是問陳朔,“你到底搞什麽鬼?”
“沒搞什麽鬼!”陳朔慢吞吞地說,“男人就是要對老婆好嘛!你覺得有錯嗎?”
“我還真覺得那競爭上崗的政策好死了!”馨美笑著打趣,這競爭上崗要成了馨美一輩子的笑柄了。
“我本來就在崗上,他跟那崗不崗的沒有一分錢的關係!”陳朔不屑轉出兩個白多黑少的眼珠子,他指的他當然是文棟。
馨美看著他其實是吹胡子瞪眼的樣子笑得滿床打滾。
“停,停,停!姑奶奶,你懷了我的孩子還這麽不檢點?你把她滾出來怎麽辦?”
“哦!” 馨美趕緊收斂住,行為上不再得瑟了,心下得瑟著,幸福得發瘋。
幸福的極致感覺就是心底想哭泣,想大聲哭泣,想一把鼻涕一把淚,想哭得淋漓盡致,想哭得讓全世界都知道。
“我給你買個戒指吧?” 一天,陳朔說。
“為什麽?”
“那時候我們沒錢不是沒給你買嘛!”
“人家知道我是你老婆就行了。”
“美國人講究這個,戴上表示你結婚了。買一個吧?這個周末就去。” 陳朔堅持。
“你不就是想套牢我嗎?” 馨美抿嘴帶笑。
“你到底要不要去?” 陳朔拉著馨美的胳膊。
“算了,不去了,我懷孕,體重長,說不定手指粗了,生完孩子戒指就鬆了。再說,我挺一大肚子,你不是也正好放心一下?”馨美笑著打趣陳朔。
“還想得挺全麵的。”陳朔也禁不住笑道。
他倆又變得幽默起來了,過日子也不能太認真,嬉笑打鬧才是生活。
馨美快生孩子的時候,陳朔的媽媽拿到了簽證從中國趕來伺候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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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newwii! 說的真好!多希望任曉和丈夫溝通一下,給文棟一些緩衝。也許文棟一輩子忘不了馨美,但是她可以用溫情來軟化文棟。關係的維持需要智慧,文棟是值得任曉這樣做的(馨美在任曉以前,任曉也不能控製文棟的潛意識)。
多謝緣兒!你好可愛!是啊!我們多希望每個人都幸福地生活下去啊!你的任務指派得太棒啦!
多謝緣兒鼓勵表揚!嗯,我挺服婉怡的。
多謝nanax! 婉怡一出來,我們的nanax就出來啦!
多謝菲兒!你更好看!看了你的芳華照,太美啦!
馨美和陳朔要繼續幸福!一直幸福!!
任曉要好好和文棟過啊,心要大一些嘛,文棟都成老公了,還計較什麽呢。
哈哈。。。俺給大家指派任務哪。。。不好意思。
瑤瑤辛苦了!!!寫得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