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文棟打了一架,保護了馨美的臉,也保證了她順利參加高考。考取大學尤其對農村的孩子來講是有脫胎換骨的之意的,十一年的拚搏,成敗在此一舉。馨美有多感謝韓文棟,是可想而知的。
八年不見了,不知道他變成了什麽樣子。上一次見他,是2000年出國的時候在機場門口,他突然出現在她麵前,帶著墨鏡,硬塞給她一個信封,說,“上了飛機再看。”然後說了句“好好生活”就消失了,她以為是一封讓她耳紅的信,提著行李箱,心裏忐忑著。
上了飛機,她打開一看,吃了一驚:信封裏是張存折,上麵有五萬美金,存折的主人是她,她頓時淚流滿麵。
韓文棟那天為什麽帶了墨鏡,其中緣由隻有自己知道:墨鏡後的眼睛是傷悲的,因為她漸行漸遠,遠出了他的視野所及。這輩子,最牽掛的人就是她了!
這錢,馨美在最困難的時候都沒有啟用過一分,這是他的辛苦錢,她要還給他的。他們已經好長時間沒聯係了,他竟然追到了機場,送她一程。
2005年首次回國的時候,馨美把存折換成了韓文棟媽媽的名字,給了她,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她用韓文棟來引起陳朔的妒意,心裏有些鄙視自己,但是陳朔讓她心裏有些恨意,她恨他死活都不肯原諒她。原來,愛是真的可以生恨的。
到了約定的餐館,馨美腳下急切起來,終歸馬上要見到老同學了!
馨美腳剛踏進門,看到一個男人站了起來,並朝她走了過來。
是韓文棟!他的肩比以前變得寬了,不再象小男孩子那樣瘦削了,他下身穿一條淺藍卻帶些許亮光的牛仔褲,上身著一件黑色的短呢子大衣,領子豎著,寸頭,不再像學生時代那樣留長發了,前額發際靠後,有些禿頂了嗎?她心裏禁不住疼了一下。他比陳朔敦實一些,個子也矮些。那雙眼睛已不再是少年的眼睛,是一雙歲月賦予的深邃精明的眼睛,一雙生意人的眼睛。原來青澀的少男少女,都變了,變成了歲月賦予的樣子。
馨美眼眶頓時濕了。
韓文棟眼眶也濕了。八年的時間,對於一個思念他人的人來說,時間采擷了靜止的芬芳,隻靜止在某一刻,就像花不曾開,也不曾謝。
對麵的女子,輕盈地走了過來,歲月蹉跎,卻單眷顧了她,沒有帶走她目光中的純潔和真摯,她隻是有些瘦削。她不曾變,她的一舉手一投足都在真實地演繹著她的內心。隻是,深深雕刻在他內心的娃娃一樣的日本頭變成了披肩的長發,讓她的臉龐顯得異常溫柔。他在她這樣的女子麵前再次窒息了。
一生不長,隻夠愛一個人。
多想拉住她的手,擁這魂牽夢繞的女子入懷。
其實在來的路上,馨美打不起精神來,和陳朔鬧成這樣的局麵,她的靈氣給吸光了。她一邊開車,一邊擰著自己的腮幫子,強迫自己笑出來,她甚至做了好幾個笑容,總覺得太虛偽,這麽多天都不知道怎麽笑了。
現在看見韓文棟,她哭了,又笑了,他們都長大了。
對麵走來的他和他的目光,是多麽親切。她和他自小一起長大的,學習成績不是他第一,就是她第一,尤其是在異國他鄉相見,她突然覺得自己回到了校園裏,回到了青春時代,聽著知了在梧桐樹上吱吱的叫聲,聽著郎朗的讀書聲,漫步在萬年青圍著的綠色的校園裏,漫步在搖曳多姿的柳樹下。
兩人在還有一尺遠的地方都停住了,有些不知所措,不知如何開始見麵的禮儀。擁抱過於親近,握手過於疏離,卻幹脆什麽都沒做,尷尬卻親切地笑著。也許,笑裏還是有些默契的。
韓文棟先說話了,“來,馨美,坐下來說話。”
他引領著馨美,走到他們的桌旁。
他熟練地為她拉開了椅子,又問她,“要不要把風衣脫下來?”
馨美便木偶一樣地脫了風衣,韓文棟接了過來,披掛在馨美坐的椅子背上。馨美坐下,仰頭看著他,笑笑,“你也坐。”
他聽話地在她對麵坐了下來,看到了馨美身上熟悉的的裙子,“你還保存著這條裙子?”
“嗯。”馨美答,突然想到了穿這條裙子的不良企圖,血便湧上了臉頰。偷偷瞟了一眼文棟,心說:不知道他有沒有發現。是啊,她穿這條裙子是要帶給他什麽信息麽?不管怎麽說,還是有些曖昧。
韓文棟似乎很專注地看著她長長的睫毛下的眼睛,問,“怎麽搞的,這麽瘦?”
“哦,我一直都沒胖起來。”
“你看看我,都禿頂了,歲月惹的禍,好想重活一回!”他自嘲地說。
“重活什麽?你是咱們係最有錢的,下一輩子你說不定是個窮光蛋。”她笑。
“哈哈!”韓文棟笑了,“有錢的人不一定是最富有的,錢這東西,代表虛榮。”
“有錢的人才視金錢為糞土呢!沒錢的人永遠是金錢的膜拜者。”韓文棟這一笑,馨美也跟著笑,還調侃起文棟。
“不說錢了,一見麵就談錢,嚴重跑題了。”文棟笑著。他語氣裏故作輕鬆,其實永遠在她跟前莫名地出虛汗。
“好吧,那就說正經的,聽說你到這兒來看看市場,想在這邊發展嗎?”
“嗯,有點兒這個意圖。”韓文棟輕描淡寫地說,倒沒有說出他是想來看看馨美。
馨美看了他一眼,又往窗外望去,沒有陳朔的影子,她頗有些失望;又一想,家裏唯一的車讓她開來了,他來不了了;可是,出租車總是有的吧?她為他找了借口,隨即又把這借口否認了。他想來,千山萬水怎麽可以攔得住他?
韓文棟問,“陳朔忙啥呢?”
她說,“瞎忙。”說完,就低下了頭,她不想開始這個話題。
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一縷秀發順著她的臉頰滑落下來。他絲絨般的目光注視著她的半邊的臉,蒼白得幾乎透明,她過得不快樂嗎?為什麽提到陳朔她不再象當年一樣神采飛揚?
韓文棟到現在都恨不得搧自己幾個耳光,搧自己耳光的原因是因為他本來有很多的機會向馨美表白,因為他們從小學,初衷,高中,一路同學過來,又一起考入同一所醫學院,他卻等著馨美入了醫學院大一的時候才下了決心表白的。也許,他因為馨美在他心目中過於完美,因為自己的長相和羅圈腿而自卑,就給自己找了個借口,比如等著馨美長大?
表白的地點是一家還算像樣的對窮學生來說還算奢侈的餐館,韓文棟說是自己過生日,找馨美慶祝一下。
“好哇,你還訂了包間!挺襯錢的嘛!”年輕的馨美進了餐廳嘰嘰喳喳的。
“今天不是日子比較特殊嘛!”韓文棟聲音有些幹澀地說。
兩人坐了下來,雖在包間裏,餐館裏還是有些嘈雜,有人在大聲劃拳,馨美皺了皺眉,韓文棟對馨美說,“要不,我們換個地方?”。
“沒事兒,我不嫌吵。”馨美說完,抿著嘴,從斜斜地掛在身上的淺綠色的書包裏掏出一件東西,用禮物紙包著的,推到韓文棟麵前,“生日快樂!”
“什麽呀?這麽神秘?”韓文棟笑著把手急急地伸了過來,迫不及待地打開,是一支精致的金筆。
“好好做筆記,將來當個名醫,讓病人搶著去掛你的號。”馨美把雙手握在一起,放在下巴上,笑嘻嘻眯著雙眼說。
“謝謝!我很喜歡,你送我什麽東西我都喜歡,你不送我東西我也喜歡!”韓文棟說著,自己都覺得有點兒肉麻,臉先紅了。
這時正好服務員走了過來,韓文棟點了一瓶紅葡萄酒,兩盤牛肉餃子,紅燜羊肉,燒小排,馨美愛吃什麽,他知道,又怕她舍不得點,所以自己權權做主了。
“這也太多了吧?咱們吃不完的。”馨美小聲阻止他,韓文棟家裏不富裕,父母都是農民。
“今天不用省,一年也就過一回生日。”韓文棟對馨美溫暖卻又有些神秘地笑了笑,然後對服務員說,“就點這些了。”
酒,菜都上齊了,韓文棟給兩人滿了酒,舉起酒杯,“馨美,今天我不僅過生日,還有話要給你講。”
“我也有話跟你講。”馨美也神神秘秘地,又有些羞答答地,“我先講好不好?我都憋了很久了!”
“調皮!好吧,那你先講。”韓文棟也就比馨美大五個月,從小到大總是在充當大哥哥,這時也讓著她。
“文棟,我想我戀愛了!”馨美的聲音因為興奮,有些尖尖的。
韓文棟的手顫抖著,酒杯裏的紅葡萄酒在慌亂地起舞,馨美這樣興奮的開頭讓他突然覺得很不妙。
馨美喝了一大口酒,低低地說,“他叫陳朔。”說完,她隨即抬頭看他的反應。她,神采飛揚,麵若桃花,整個人似在桃花叢中飛舞。還沒怎麽飲酒,兀自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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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緣兒!嗯哪,他們要接招了!
多謝香草兒!如果有一句話能夠打動你,走進你的心裏,我的寫作太值得了!節日快樂!
多謝鷺!時光太匆匆,太匆匆...節日快樂!
多謝littlefiingers!你說得太好了!是啊,年少時光,無憂無慮,想起來都美!雙節快樂!
多謝菲兒!中秋節快樂!
“原來青澀的少男少女,都變了,變成了歲月賦予的樣子。
馨美眼眶頓時濕了。
韓文棟眼眶也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