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妖筆耕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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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裏夢外(26)夫妻分離

(2016-07-06 13:09:07) 下一個

接下來王誠和李諾清理公寓,最後一家人的家用就精簡到四隻大行李箱子裏,李諾帶回國的是自己和皓皓的衣服和最心愛的玩具,王誠帶往加州的是一口炒菜鍋,一口煮麵條的鍋,一把炒菜的鏟子,平常一家人常使用的三雙筷子,三把勺子,三隻碗,三個盤子。三人在公寓前合影留念,洗好的照片各一張,分別塞在奔往中國武漢和加州的箱子裏。

李諾和皓皓先上飛機,馨美,陳朔,婉怡,鄭季群,張朋到機場來送,大家挨個兒跟他娘倆兒擁抱。這時皓皓已長到李諾眉毛那個高度了,隨時都會躥出一頭,高出媽媽。

王誠把兒子緊緊地摟在懷裏,不想撒手,“皓皓,爸爸沒出息,讓你和你媽受罪了!”

兒子小臉上滿是淚,用小手抱住爸爸的臉,來回摩挲著爸爸下巴的胡子茬,“爸爸,我不想和你分開,你跟我們一塊兒回去吧!寶蓮燈裏的沉香說,幸福就是和媽媽在一起,我們全家人要在一起!”

王誠吼頭哽咽著,“皓皓,爸爸很快會把你和媽媽接來美國的!”

兒子被爸爸摟著,知道爸爸的話其實已經背叛了他自己,因為兒子隱隱約約地覺得,這一別,很難再見到爸爸。所以皓皓很珍惜現在和爸爸在一起的一刻一秒,他不再說什麽,就是把雙手掛在爸爸的脖子上不往下拿,哭得雙肩抽泣。

王誠的心髒也開始顫抖起來,就是沒讓眼淚流下來。他雖然落魄,畢竟還是這個家的核心柱子,這個柱子是堅決不能倒的,所以王誠一邊拍著兒子的頭,一邊說,“嘿,小男子漢了,還流鼻涕,讓人家笑話!”

兒子不管,哭得更厲害了。

這時李諾過來拍拍兒子的肩,“好皓皓,別哭!我們和爸爸很快會見麵的。”

李諾本來是想勸解一下兒子的,可是實在是沒有什麽對於這個家的宏偉藍圖可描畫,實在不知他們要分別多久,於是幹脆抱住兒子哭了起來。

王誠還是沒有哭,按原計劃交代著,“你們倆回去好好照顧自己,我一有機會就把你們接來。”

妻子的心頓時軟的不能再軟,“誠,我們仨兒一塊兒回去吧,要死死在一塊兒!再說,國內還有父母兄弟姐妹,誰還能不幫我們一下子?我們跟家裏借點兒錢,我就是跟你開個涼皮攤子,也是個光榮的個體戶!”

“你這是說什麽話呢?咋就能到了開涼皮攤的那一步呢?相信我,美國夢應該不會遠的!別瞎想!”王誠用眼瞟了一眼兒子,示意李諾別嚇著了兒子。

王誠昨天晚上等兒子睡著後對李諾說過一句話,“萬一,我是說萬一沒有我的音訊,你就找個合適的嫁了。”

“誠,你這是說的什麽話?!我和你結婚十年了,你說不要我就不要我了?我等你!我發誓一輩子要等你!”

王誠把李諾緊緊地摟在懷裏,這是兩人分開前的最後一夜。

兩人不甘地緊緊地抱著,狠狠地做了一次愛,把對方注到了骨子裏頭。然後又一直抱到清晨起床。

要分別了,心卻從來沒有這麽近過。

“要不,你也回去吧?”分別的清晨李諾起床披上衣服的時候,再次請求丈夫一起回國。

“那單位,我還能回呀?知人知麵不知心,平時覺得大家處得還可以,一塊兒吃飯去K歌,怎麽關鍵時刻就是卡住不放呢?”王誠還在憤憤不平。

李諾跟著歎氣。

“所以一定要活出個樣子來給他們看,所以我就更不能回去了!”王誠象在和李諾宣誓。

“不知道那一天什麽時候來呀?誠,我不敢想象我們分開的日子,分開了我們會是什麽樣子?再見到你會是什麽時候?你會是什麽樣子?我會是什麽樣子?”李諾的話裏淒慘兮兮,含盡了一個女子無盡的的擔憂。

“我在這兒,你們還有機會再來;我跟你們回去了,就誰也出不來了!”

李諾盡了最後一絲力氣,也沒能說服王誠。

分別在即,陳朔當皓皓大人一樣和他握了手,細心地叮囑他,“你是個小男子漢!照顧好媽媽!爸爸這兒有我們呢!”

皓皓平時因為陳朔叔叔耐心麵善,就很喜歡陳朔叔叔,現在有他打氣,大概也覺得不能改變爸爸留下的決定,不哭了,已然成熟了幾分,“叔叔,我會的!”經過這樣撕心裂肺活生生的分離,孩子不長大才怪。

 

分離的那一刹那,王誠和李諾對看了一眼,同時聽見心被“叱啦”撕裂的聲音。

 

今日分別,不知何時才能相見?
 

王誠沒有哭,他想用微笑支撐著他,李諾和兒子。終將不是世界末日。很快會再相見。


該走了,王誠向妻兒揮了揮手。李諾別過臉去,不是不想多看丈夫一眼,而是不想讓丈夫看見自己的眼淚。說好了不哭的。

來送行的朋友們望著李諾因為長期端盤子胳膊架在肘間的樣子,心裏悲傷不已。

接下來該王誠離開了,王誠因為不想耽誤大家的時間,也不想再麵對分離的場麵,所以王誠前一天隻和送他的陳朔打了電話,堅持不要其他任何人送。

王誠被陳朔帶著到了機場,沒想到黑壓壓的幾個人,在四點多的淩晨的風裏,擠成了一團等著他。王誠的眼淚一下子就熱乎乎地湧了滿臉。王誠後來一直記得這場悲壯的送行。

王誠和大家一一握手,“對不起,是我沒搞好,把AB幫幫主整沒了!”

陳朔緊緊地握住王誠的手,“大哥,您到哪兒都是咱AB 幫的幫主!AB幫永遠在!”

王誠一一叮囑每個人,“好好過日子!”

王誠走了,朋友們又一次看到了王誠和李諾同樣因長期端盤子兩胳膊架在肘間的樣子,心裏越發不是滋味。兩口子辛辛苦苦打工掙來的錢,一大部分交了學費,一部分交了房租,最後,就剩一家三張機票錢,還要生生地分離,而且前途未卜。

現在每個人都為他們一家人祈禱,祈禱李諾回國找工作順利,王誠在加州能混下去,很快接李諾和皓皓團圓。

人生有時充滿了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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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閱讀,版權屬若妖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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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若妖 回複 悄悄話 謝謝亮亮媽媽!名廚駕到,蓬蓽生輝啊!很喜歡去你家廚房!
亮亮媽媽 回複 悄悄話 好文筆,好故事。讀著心裏麵酸酸的。希望後麵是歡喜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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