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妖筆耕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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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裏夢外(20)在美國拚命找回自己和9.11

(2016-06-21 09:20:12) 下一個

美國人其實公事公辦,說辦就辦,絕對不會托到三個月來把這個工作貼出來,馨美剛來不懂美國人的辦事效率,難道老板就可以利用新來美國的一個女孩子的無知和膽小,來欺負同胞?想想都裏外透心地涼。而且,在美國這樣一個講究法律的社會,使出這樣的手段也太膽大妄為。

“算了,自己明白就行了,好不容易有了第一份兒工作。先試著臥薪嚐膽吧,把技術學好是最重要的。技術學好了,你的翅膀就硬了,以後再換工作,指哪兒飛哪兒!”陳朔安慰著馨美。

“我也是這麽想的,總比沒人收留強。”馨美說完這話又感歎,堂堂一個大醫生怎麽要淪落到被人收留的份兒上了?

盡管陳朔百般勸解安慰,馨美還是把自己小小的身體抱成一團,流下了淚。這一次哭是因為同胞在異國他鄉欺騙了自己。從此,她的賬戶裏不隻是少了四千美金的問題,而是她的大腦儲存裏多了防人之 心。以往,她從學校到學校,從學校到醫院,她的字典裏滿滿的都是單純:隻要認真學習就行,隻要把病人當親人就行。現在被推著迫不得已要戴了有色眼鏡來看周圍的人,未免感到世事蒼涼。

難道這是成長的 必經之路?難道成長就是去防別人嗎?成長就是去世故嗎?如果是,那太悲哀了!因為每個人生下來的時候都是一樣的美好,一樣的天真,一樣的無邪呀!這是受了什麽樣的洗禮,變得再不是那個天真無邪的小孩童了,變得麵目全非了?

難道在肚子外麵長了一輩子,還不如在肚子裏的樣子?

生活對人的傷害,多少要在人心裏留下刀光劍影;而有的陰影,是永久的。

不管怎麽不舒心,馨美明白自己是案板上的魚肉,老板是高高舉起的刀俎,他隨時可以哢嚓解雇你。資本主義社會的雇傭和被雇傭關係,幹脆利索,讓你走人就走人。

 “忍氣吞聲”這個詞每天都在馨美腦子裏盤旋好多次。實驗室活多,她埋頭苦幹,從來也不跟任何同事抱怨。她知道,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象個機器一樣地幹活,把技術練熟了。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她會破殼而出,搧動雙翼,展翅飛起,翱翔天際。她就不再自卑,就能在異國他鄉撿回自己。

這是每個人的必經之路,在每一個不熟悉的地方,都要將淚水和汗水混合在一起,摸爬滾打,甚至傷痕累累。

其實最難的是邁開第一步,但是想想一歲左右的孩子吧,隻要掙紮著邁開第一步,後麵的路會所向披靡。

馨美決定,即使在夾縫中求生存,也要在夾縫中探出腦袋,擠出一絲微薄的笑容。

在這個實驗室幹了一年的時間,馨美了解到這個係不給辦商務簽證(H1),那麽將來她的J-2身份過期,就不能再繼續工作了。於是她趕緊在其他係裏找工作。

麵試的時候,新老板對馨美倒是滿意,就是對將來辦身份有些擔心。馨美急了,不知怎麽應對,陳朔腦子還算清醒,去官方網站上拷貝了辦H1的程序,讓馨美給新老板發了封信:大約就是係裏證明招聘了這個人,再出九百塊錢,也不是什麽傷腦筋的事兒,這樣就打消了老板的顧慮。

到了新的實驗室,馨美照舊拚命工作,或者更下辛苦,隻求短時間內得到新老板的認可,幫她把身份成功地換了。在美國,身份可是個大問題,直接決定去留。

其實得到新老板的認可倒也不難,力氣,智商,動手能力,馨美都有,她不需要怕什麽,她怕的是有人擠兌她,還有苦難言。

馨美的同事有美國人,有亞洲人。其中有個叫玫瑰的美國人,年紀可以做她阿姨了,一點兒也不慈祥,甚至沒有笑容,話也不多,最多見麵打個招呼。雖然交集不多吧,玫瑰還跟馨美抱怨,“我經常很難過,因為我聽不懂你說話。”

這個玫瑰可真誇張,不知道什麽時候讓她難過了?其他同事也沒有提到馨美讓他們難過的事情啊!

馨美臉上有些掛不住,嘴上又不好辯解,隻好臉紅地笑了。

她隻在心裏說,“我也很難過,因為玫瑰你不是那麽耐心脾氣也沒有那麽好。要是我聽不懂,玫瑰你就聳聳肩,來個whatever,讓我覺得你很不屑於和我再多說一句話,讓我覺得你看不起我,讓我很泄氣,讓我一見你就發怵,不敢靠近你啊!”

不過,她實在是理解玫瑰的心情,因為她的聽力和口語真的需要再提高,她多麽希望玫瑰能給她多一些時間,可是玫瑰對她已經早早失去耐心了。

很多年後,馨美依舊對whatever這個詞很敏感,這個whatever代表的是一種不屑甚至有些輕蔑的態度。也許,不在自己國家,她對玫瑰那樣的態度是極其敏感的。因為,她依舊覺得自己是個外人。

二零零一年九月十一號的上午,馨美正在做實驗,突然聽見樓道裏有人喊道,“我們的樓塌了!”

她急忙跑到樓道裏,慌裏慌張地問,“什麽,我們的樓塌了?哪層樓塌了?”

“不是我們這棟樓,是twin tower(雙子塔),紐約的twin tower,world trade center(世界貿易中心!)”

“我們去看電視!電視裏一定有人報道!”又有人尖聲喊道。

大家飛快地跑到電視機前麵,打開了電視,十幾個人擠在一間屋子裏,果然電視裏濃煙滾滾,世貿中心,人群慌亂地在尖叫,在使勁兒跑,帶著滿身灰色的塵土到處跑,有的人被灰塵裹著,隻能看見眼睛。人們好像都沒有目標,都不知道要跑向哪裏,隻要遠離濃煙滾滾的方向就好。電視裏,新聞的底部一直顯示著“breaking news (爆炸性新聞)”幾個單詞。

“我們的 twin tower!”人群中有人抽泣。

有同事家裏有親戚在紐約的,跑到一邊打電話去了。

第一輛飛機撞上第一個tower的時候,人們以為是飛機不小心撞上去了;第二輛飛機撞上第二個tower的時候,人們就不再以為是事故了;當第三架飛機撞到Pentagon美國defense總部的時候,人們就知道是恐怖分子精心策劃的了。第四架飛機因為乘客和劫持飛機的人搏鬥,撞到了賓夕法尼亞靠近Shanksvile的一塊空地上。

馨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一小時四十二分鍾裏,這兩個110層高的貿易大樓就坍塌了。她知道世界上每個國家都有殺人的,搶劫的,強奸的,但是她絕沒有想到恐怖分子可以這樣侵入,把全世界最高的樓這麽完美地炸掉。

這樣大的一座樓,又是這樣全部坍塌,裏麵會有幾千人吧,馨美一麵心裏痛著,一麵為樓裏麵的人祈禱。

雖然她為死亡傷亡的人痛心,但是她依舊覺得自己是個旁觀者,因為她沒有出生於這個國家,這個國家對她來說還很陌生。如果這件事情發生在中國,她應該是主人翁一樣地傷心吧。

馨美後來想起來給陳朔打電話,正要打,陳朔的電話進來了,“美,twin tower被炸了!死了很多人!是恐怖分子襲擊!太恐怖了!你怎麽樣?”

“朔,我好害怕,我可不想死在這個陌生的地方。”

“美,我也一樣,我就想抱著你!”

“我也是!我就是突然很想你,很想家,很想回家。”馨美說著眼睛紅了。

“傻孩子,美國人多了,移民也不止我們兩個,不是都要回家的。”

“可是紐約離我們好近。”

“去喝杯熱茶吧,閉上眼睛坐一會兒就好了。”

“我就是心裏慌慌的,都沒心思做實驗。”

“美,別擔心,休息一下回去做實驗吧,晚上我好好抱抱你!”陳朔在電話裏“bei”了一聲,送了個吻給馨美。

馨美也回“bei”了一個。

這一天好長,又將會帶給無數人不眠之夜,尤其是那些失去了親人的人們和美國國家的領導者們。

這個世界太需要和平。

如果每個人都安安分分地過好自己的生活,該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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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閱讀,版權屬若妖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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