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後,二零一四年六月。。。。。。
韓文濤匆匆忙忙地跑到紐約林肯中心的一間大廳裏,裏麵已經坐了很多人,人頭攢動,幾乎沒有什麽空座兒似地。人群是圍著T台坐的。他坐在人群之中,滿手是汗。他戴了一付眼鏡,眼睛後麵似乎也全是汗的蒸氣。
剛才花了半個小時找停車場,好不容易找到了,又發現車停得太遠了,他隻好一路拚了命地跑了來。所以他覺得自己要實際上是要被汗浸透了。就全身這樣汗津津地坐著,感覺很不合時宜。
好在還沒有遲到。
喘了一口氣,他用眼睛掃了掃四周,年輕人很多,中年老年人也不少,都穿戴整齊花俏。時裝展覽嘛,觀眾也應掏心掏肺地配合才是。他本人覺得自己配合得有失水準,還穿著十二年前做的老式的寬鬆西裝,上麵的西裝可以放進去幾本書,褲子也是寬腿的,好像裏麵綁了沙袋似地;不象現在,西裝都做得很嚴絲合縫,褲子也是瘦腿的流行,所以他覺得這身西服倒不象是量著自己的身體做的,倒像是借的,或者就象一個古代的人不小心闖進或穿越進了現代,加上林肯中心裏此時燈火通紅,他很不安。因為燈光過於亮,而他的心,倉皇皇的,總找不著地兒擱著一樣,所以他寧願燈光暗一些,好讓他把自己的心藏起來,也把這身不合體的西裝藏起來。
周圍的人臉上帶著興奮的笑容,那當然,因為這樣的時裝表演也不是誰都想來的,票價高,而且來的盡是社會名流。前些天他看見了廣告,大吃了一驚,趕緊托一個朋友買了張票,雖然是最後一排,但他總算在這裏了。
時裝表演還沒有開始,人們在竊竊私語著,他聽見鄰座的說,這位設計師很厲害,很年輕,很了不得。她設計的服裝線條樣式簡單鮮明大方,好多都適合平常工作或爬梯的穿著。
這讓他禁不住為她自豪起來,興奮起來。其實他今天是為了見證她的成就,更主要的是為了看見她。
燈光終於在他的期盼中暗了下來,人群變得寂靜了,台上的燈光突然亮了起來,他心中一陣緊張,大氣也不敢出,眼看著出來好幾個人,想必就是模特了,在台上一甩一甩地隨著音樂的節奏走著優美的貓步,或快或慢,或優雅或灑脫。這是他第一次在現場看得這麽真實的時裝表演------真的人,美麗的人,美麗的衣裳,象人們所說的那樣,這些衣服很簡單大方,他心裏有說不出來的喜歡,這是視覺上的衝擊;當然,更重要的是內心深處的震撼,震撼她一個曾經一文不名的小小的女子竟會有今天這樣舉世矚目的成就。
可是,始終沒有看見那熟悉的身影。他就那樣坐直著,抻著脖子,其實他整個過程都是直著脖子和身子的,手心一直是緊攥著的。他這樣一直堅持到最後,他才看到一個小小的女人被眾多高大的模特們圍著,簇擁著,一同走到台前。
女人的身材愈發顯得嬌小,不象印象中的她;女人的頭發在腦後形成一個高高的馬尾,他沒有見過這樣子的她,她以前梳披肩發或者辮個辮子在腦後的,好像一輩子也不會這樣梳似地;她一身白色,上身著白色的小西裝,裏麵打襯的是黑色白圓點的小襯衫,被塞在褲子裏,下身是瘦腿的西服褲,高跟鞋也是白色的,他也沒見過這樣子的她。不過,他倒覺得搭配得還算天衣無縫,因為他是在想不出什麽顏色的鞋可以搭配這一身精幹利落的白色而不去破壞它的整體效果;她戴著一付寬邊的黑眼鏡,鏡眶邊上是一圈鮮嫩的翠綠,這倒不象她,她從來沒有戴過這樣誇張的眼鏡,但是這一身裝束很時髦,不過是一種陌生的時髦。
他聽到有人忍不住大喊出她的名字,Margaret Lan。瑪格麗特,除了她還有誰會叫瑪格麗特,誰還會姓藍?
Margrette Lan是她和他在一起時藍小憶給自己起的筆名,如果她將來當了作家的話。
再不會是別人了,怎麽會是別人呢?
小憶!小憶!他在心裏喊了十三年的名字,一如既往地親切,生生地讓他心痛,讓他眼裏生的淚花越擦越多。
他突然意識到Margrette Lan的這身時尚帥氣的裝扮讓他感到自慚形穢。他低頭看看自己的行頭,他覺得自己已然配不上她了。她看上去那麽年輕有活力,他倒覺得自己有些老了,雖然他隻比她大三歲。這些年,為了生活奔波,拚英語,在實驗室裏沒命地幹活,幾乎不能好好坐下讀完一本書,他覺得自己先前創作的靈感早就沒有了。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成了一個很平庸的人。
而她,就象被眾星捧月一般那樣華麗麗地站在林肯中心的T台上。
她由那麽多人簇擁著,周圍的照相機卡擦卡擦地競相照著她的倩影,他又看她那黑色的長長的發亮的馬尾,走起路來一甩一甩的,配上白色的精幹裝束,顯得真是極為幹淨利落。毫無疑問,在這一群美麗的人兒中,她是最美麗的;在他的心目中,她一直是最美麗的,從來就沒有過第二個人可以代替她。
他再一次覺得自己很寒酸---絕對是配不上她了。
他想起了十幾年前的她,她好像還是那麽年輕,永遠沒有變過。他依舊認得出她的五官,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嘴;可是又覺得幾乎認不出她來,因為她的形象改變了很多,他離開她的時候她還是個學生的樣子,現在她怎麽會突然出現在T台上,被鎂光燈和這麽多模特包圍著,簇擁著,成為台上一群人台下一群人的中心,或者幹脆是全世界的人的中心?
她就像一個謎,一個美麗的,帶著罌粟花般神秘色彩的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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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過路客!是的,文濤一直沒緩過來。
謝謝韭菜妹妹,其實一開始想把這段作為開頭,象回憶錄一樣,後來感覺前麵還是要狠狠地鋪點一下。
謝謝桐兒誇獎,不敢當哦!是的,這篇有點兒傳奇色彩。
特告訴妖兒一聲,俺看進去了。妖兒文筆真好。
小憶嫁了有錢人,做了媽媽,還當了時裝模特,13年了文濤一直念念不忘自己的初戀。小憶很傳奇。
妹妹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