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同時看向十三歲的衝到麵前虎虎生風的李春兒,同時都張開了嘴,“小娃子家懂個啥?你鑽在玉米地裏做啥子?”然後五嬸子看見她手裏拿著書,臉略沉著,“你這妮子,是不是偷偷地到這兒讀壞書來啦?”
李春兒把腰杆挺直了在她倆麵前,把書在她倆麵前嘩嘩地抖了抖,理直氣壯地說,“你們看清楚了啊,我讀的可是正經書!”然後又撅嘴嘟囔地說,“人家都十三歲了,還叫人家小娃子?”
五嬸子笑了一下,“你這妮子,叫你小娃子就小娃子,還嘟囔些啥?跟你說正經的,你可別跟村裏人說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隻是記著念你的書,書念好了,考個大學,給咱村人爭口氣,向你大伯一樣。咱村窮是窮,總不能全是漿糊腦袋吧。”
“春兒,你可得給姐保密,別告訴任何人,尤其是你石頭哥,他知道了,還不定會鬧出什麽大事兒呢。”翠玉走到李春兒的跟前,用漂亮溫柔的眼睛看著李春兒亮晶晶的黑瞳仁說。
“姐,你放心,春兒的嘴可不碎。”
李春兒伸出了小指頭,跟翠玉勾了勾,拍了拍胸脯,“我李春兒向來可是說話算話的!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變!”
翠玉看著李春兒粉嘟嘟光溜溜的臉蛋子,羨慕地擰了一把,“那你好好念書吧,我們走啦!春兒,你記住,好好念書,姐眼巴巴地等著你的好消息呢。”然後把手放在李春兒的肩膀上,算是又叮囑了她一遍。
“記住啦!” 李春兒脆亮地應了一聲。
“姐相信你!你念書吧。嬸子,咱走吧。”翠玉拉上五嬸子的胳膊走了。
春兒慢吞吞地又坐回到了原來的地方,但是她的心思卻一點兒也不在書上了。她看著那茫茫的玉米地,反反複複地問自己:“咋就沒有王法呢?咋就沒有王法呢?別的地方也有像村長這樣子不要臉的人嗎?”
直到肚子嘰裏咕嚕地叫了起來,李春兒才想到早就該回家幫娘做飯了,這才慌慌張張地提溜著她娘給做的大一號的的步鞋往家裏跑。
這跑了無數次的玉米地,今天在春兒看來,是那樣地陌生,那樣地茫茫,幾乎讓她迷失了方向。
她低著頭飛快地跑過塵土撲人的馬路,繞過一幢幢土窯洞。她一點兒也不否認在這一個個土窯洞圍城的村子裏度過的童年美好的時光—她和小夥伴兒們一塊兒上山打酸棗,採野果子,割野韭菜,踢娘給縫的沙包,說是沙包,其實裏麵裝的是玉米粒,按理應該叫玉米包,可是不知道怎麽想起來趕時髦,跟著城裏人叫起了沙包。但是現在,她對這一切的美好突然感到陌生,代之而起的是莫名的恐懼,就像一個啥事也不懂的小娃子,撞進了一個電影院,看了一個不該看的恐怖電影;她很失望,就象她潔白的衣衫上被人撒上了墨汁一樣,洗也洗不掉,抹也抹不去,塞在心裏難受得要死。
李春兒是村西頭李家的大姑娘,個子大概一米六的樣子,身體已經發育成熟,因為偏瘦一些,身材比較高挑。黑黝黝的兩條大辮子泛著亮光吊在胸前,隨著她的步伐靈動地一晃一晃,兩隻大大的眼睛超水靈地泛著聰慧的光。她雖然出生在小山村裏,可是爹娘的目光卻不短,就是讓她一門心思地學習,學好了闖出農村去,所以不讓她去地裏幹農活,最多割麥子收玉米忙不過來的時候讓她挑上擔子往地裏送送飯,所以她的皮膚卻出奇地又白又光,還透著粉紅;一張小嘴,像櫻桃一樣紅,比城裏人塗上唇膏還來得嬌豔自然。讓她在這久受風吹日曬的嫂子嬸子姐妹們之間,顯得格外紮眼。
走過自己家的窯洞,李春兒的魂仍有七分沒有回來,她用三分魂折進了院子,推開用荊棘編的象征性的刺門,像影子一樣飄進了窯洞。
春兒的娘鳳喜正挺著大肚子一手拉著風箱,一手把帶刺的柴火往灶裏添,紅彤彤的火映著娘周周正正的臉,甚是好看。
“你不念書咋跑回來了?”娘嗔怒著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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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過路客!我盡量把它寫好!不辜負你的支持!
非常感謝你花時間來閱讀!窯洞其實在後來就成了磚壘成的,但是上麵的拱形保持了窯洞的傳統,窯洞的好處是冬暖夏涼。其實底稿不是方言,後來還是覺得用方言寫出來有點兒意思,你看呢?
貓姨好!我是從北方的農村來的。謝謝光臨!
好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