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王劍失聲喊道。完了,該發生的都發生了,該擔心的再擔心也太晚了。
“不象你想像的那樣兒,我隻脫了他的上衣。”小影繼續著她的小蚊子聲音。
“還幹什麽了,你倒是說呀,別原地踏步呀!”
“然後我什麽都沒做,就睡著了。”
就睡著了?王劍鬆了一口氣,失聲笑了,雖說這做法真是有點兒不地道兒的小兒科。。。可是還算比較純潔,心說你怎麽不早說?
“王劍,你別想歪了,我就是想靠著他的胸脯睡一覺。你怎麽不說話,是不是你也討厭我了?”
王劍本來在偷著樂,趕緊鄭重說道,“那你們倆還算純潔,還算純潔,那你哭什麽呀?我沒說討厭你,楊浩覺得你做的那事兒就象小孩子做的玩家家,笑笑也就算過去了。再說,你倆就是不純潔,我也沒有討厭你的資格呀。”
“你這樣一說,我就好多了。”小影吸溜了一下鼻子,算是結束了這尷尬的“老實交待”。然後又說,“王劍,我害怕。”
“怕什麽?”
“怕隨心被抓住,怕楊浩有麻煩。”
“我跟你一樣,也有點兒擔心他們。”
“王劍,你說他們會不會有事?”
“不會的,世間自有公正。你乖乖地,該幹什麽就幹什麽去,有我呢,你就別把那張漂亮的小臉哭花了,不好看。”
“哦,謝謝,我現在一點兒都不好看。我知道哭沒出息,可我又什麽都不能做,我不能幫他們。”
“你可以做兩件事。”
“什麽事兒?”小影的聲音裏有了些自己存在的價值。
“第一,給我打氣;第二,為我們祈禱!我們還會見麵的,我是說,我們四個!”
“好,聽好了,王劍加油!我們四個一定要見麵!”小影的聲音慷慨激昂起來。
“小影,我現在渾身是勁兒!”王劍說的是真話,他身上的每個細胞都爭先恐後地因為這一句話活躍了起來,仿佛世間的任何困難都不在話下。
王劍正想著對小影再說點兒勵誌的話,看見一個電話打了進來,這次顯示的是小影,王劍知道是楊浩緊急來電,趕緊對小影說,“我必須馬上走了!”
“你要小心!”小影突然大喊了一句,可是王劍那邊已經急匆匆地掛斷了電話,他沒有聽見小影的叮囑。
出了和楊浩的那件事情以後,小影很失望,對自己非常非常失望,也覺得非常對不起楊浩,甚至連隨心也對不起;或是覺得那愛情無望,做了那不知羞恥的事兒;可是她既做了,也不算後悔,她就是覺得不後悔卻感覺極差。王劍的話把她輕描淡寫成一個不懂事兒玩家家的的小孩子,一個淘氣卻依舊可愛的小淘氣,讓她立時好了很多,心情也舒暢起來。
王劍其實每次不都是充當她的救世主嗎?
也許,王劍生來是安慰她的?王劍是為了安慰她而生的?
可是,她為王劍做了什麽呢?聽王劍說有急事兒,她就開始擔心起王劍的安危來,不是一般地擔心,而是很擔心,揪心似地擔心。她所能做的就是為王劍祈禱了,為楊浩隨心祈禱。
在她把楊浩騙到她的住處的這一夜她什麽都沒有做,隻呆呆地看著熟睡的楊浩,享受著他肌膚間的溫暖,心裏憧憬著要是能永遠這樣看著他多好。這是一個女孩子首次純真的憧憬,在那一刻,在酒精的作用下,一臉紅撲撲的她沒有覺得自己猥瑣,沒有覺得自己下賤,她願為他把自己降到塵埃裏,願為他做任何事情。就這樣依偎在他身邊,她覺得很幸福,很溫馨,似乎小時候所有的公主王子童話般的夢想都實現了。她就那樣凝視著他,其實她喜歡了他那麽久,早已把他看到了眼裏,看到了心裏,可是還不夠。直到自己上下眼皮打架打得招架不住了,她才依依不舍地睡著了。
次日淩晨,小影睜開了眼,發現自己趴在楊浩的胸膛上,四周除了楊浩沉沉的鼾聲一切都靜悄悄的。她把目光凝滯在楊浩的臉上,他熟睡的臉是那麽無辜。這時太陽穿過窗簾透了進來,把她的羞辱和恥辱都曝曬在光的下麵。昨天往葡萄酒裏加了安眠藥的她,現在她恨不得掏個地縫鑽了下去,再也不出來。她知道今天楊浩醒來時會非常看不起她,王劍也不會再把她當玉女看,隨心也不願意再和她做朋友,她會永遠失去了楊浩和幾個最好朋友。想到這裏她覺得自己因為一時的魯莽,衝動不計後果的行為,讓她在一夜之間失去了友誼和自尊這兩種尤其對於女孩來說在世界上最寶貴的東西。她覺得自己什麽都沒有了。
本來按照小影原來的計劃,她要今早就是現在賴住楊浩,說他酒後非禮了她;其實柳枝兒的主意更餿,是要小影喝酒時真的趁機勾引楊浩,孤男寡女嘛,楊浩又情場失意,難免經不住俏皮可愛的小影的誘惑會上鉤。可是,小影雖然打扮得漂亮特地穿了漂亮的連衣裙,她愣是沒有下了決心勾引楊浩,所以她的計劃是退而求其次,賴一賴楊浩。
可是,她怎麽能直視楊浩的眼晴?楊浩快醒了,她怎麽辦? 她本來放棄了她爸爸為她找的一個有錢人家的乘龍快婿,和有錢人家為她精心安排的一個工作,為楊浩來到這個城市,尋找愛情的真諦,雖然連正經工作都沒有找到,她覺得自己還是很崇高的,可是現在,隻有,逃---掉---了!
往哪裏逃?
先逃出去這個家,逃離開楊浩!
可是,她要去哪裏?所有的人都要看不起她了。
她抓起了桌子上的一個電話,深情又謙卑地看了看楊浩,匆匆地離開了她小小的十平米的小窩。
去哪裏?
她出了柳枝兒家的大門。
去找香寧!一個聲音告訴她。
她曾經死纏爛打了王劍求他講了香寧的故事,對香寧那份崇高單純純情的愛情打動得流了很久的淚。現在,恐怕隻有香寧能聽她訴說聽她檢討了。
她剛到了香寧所在的村子,王劍打了電話找楊浩,她才知道自己錯拿了楊浩的電話,才知道隨心出了事。她心裏火急欠燎地,顧不上沒有人看得起看不起她了,她對香寧說,香寧,隻有改天來看你了。
這時候天不隨人願,又打雷又閃電的,下起了大雨。她隻好跑到就近的房子裏躲雨。主人家問她來幹什麽,她說來找香寧家,主人一聽,指著不遠處的一座房子,喏,那就是她家。小影說了聲謝謝,不顧主人家的挽留,跑向香寧家。
小影跑到香寧家的時候衣服已濕透,上牙和下牙顫抖著磕磕碰碰起來。香寧媽開了門,愣愣地看著這個不速之客,喊道,“香寧,是你嗎?”
“不是,阿姨,我是王劍的。。。朋友小影,我想來看看。。。香寧。”
“快進來!”香寧媽醒過神來,熱情地把小影拉了進來,“你坐,我給你拿香寧的睡衣換上。”
小影換上了香寧的衣服。
“真像,真象!”香寧媽失聲喊了盯著小影看。
“象誰?”
“象我家香寧,眉眼象,神態也象。你和王劍是好朋友嗎?”
“是。”小影回答。心裏說,以前是,現在恐怕就不是了。
“是男女朋友嗎?”
“不是。”小影臉紅了。
“不是嗎?王劍可是個好孩子,香寧走了以後每年都來這兒看香寧和我。每年都要給我劈好一冬天燒的柴火。這孩子心眼好,實誠,能吃苦。鄉下人說話實誠,你要嫁給他,他肯定會對你好一輩子。哦,對了,你咋地想起跑到這山疙瘩裏來的?”
小影紅了臉,自己做錯了事,自覺無臉麵說出跑到這裏躲避的情由來,隻是說,“了一樁心事吧,對王劍喜歡的香寧很好奇。王劍每年都來嗎?”
“每年都來,沒有斷過。他說他會照顧我一輩子。這不,工作還沒倆月,錢都寄了過來,我也舍不得花都存著,將來他娶媳婦,我給他買個大件。”
小影不由地對嘻嘻哈哈的王劍肅然起敬起來,別看平常嘻嘻哈哈漫不經心的樣子,做出的事卻是深沉的,靠譜的,執著的。
吃完飯,小影和香寧媽躺在香寧家的大炕上,稻草的清香幽幽地鑽到鼻子裏來,小影經不住香寧媽的請求,講起了自己的大學生活。她意識道,香寧媽是想跟著她想象一下香寧上大學的日子,所以她盡量把她的大學生活講得有聲有色,其實,她小影也就普普通通一女孩,害羞,話不多,也不活躍,大學有她沒她沒什麽兩樣。
“姨,我們宿舍有八個上下鋪,七個女孩睡一個宿舍,靠門口的那一張下鋪留著放我們的行李箱子什麽的。一開始東西還少,慢慢就多起來了。宿舍裏有一個很大的桌子,靠窗前放著,有一張床那麽長,我們在那桌子上吃飯,做作業,玩撲克。可好玩了。”
“飯好吃不?”
“好吃,有包子,餅子什麽的。”其實,不好吃,菜都是煮出來的,沒什麽油水。有時吃米飯不小心就把米飯裏的石頭吃進去了。不過,小影這樣說就是為了讓香寧媽高興。
“那你們上完課幹啥?”
“您是說課外活動吧?”小影來了勁兒,這次她說的全是真的,“我們打排球,籃球,我愛打排球,我穿一身上麵粉紅色,下麵黑色的運動衣,我最喜歡那身運動衣了,我覺得很漂亮。我們就一直玩兒,手都打疼了還是玩,最有意思的是我們有個男生,看見另一隊隊員快接著球的時候他就大喊一聲‘嗨’,嚇得人家球都接不住,你看他有多搗蛋,他姓吳。”
香寧媽跟著哈哈哈地笑了起來,讓本來就笑的小影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那阿姨您給講講香寧和王劍的事兒。”
“其實他倆也沒啥事兒,就是看著對心思了,都是好孩子,知道好好學習唄。你說這窮山溝裏,不考出去咋活?你摸摸姨這手有多糙,哪能讓俺香寧受這份兒罪?再說,考出去不是對後代也好麽,咱這窮山溝,多少年也不出個大學生。俺香寧和王劍學習差不多,肯定能考上。”
可是,她不在了,黑暗中,眼淚從小影的眼裏撲簌簌地流了下來。
她握住了香寧媽的手,撫摸著,阿姨的手心裏長了老繭,手指粗糙的,又幹又沙,可是這手卻是那麽溫暖,似乎讓她的心裏有了著落。在這樣充滿著樸實的香寧媽麵前和稻草味的屋子裏,在香寧和王劍的過去裏,在王劍為香寧媽所作的一切裏,和香寧媽視王劍為兒子的溫馨裏,小影的心靈突然得到了淨化。
她本是一個本本分分的女孩子,盡量做好自己的事,除了隨心,別人的事也不關心多少,這時她覺得世上還有很多的人是需要幫助的,而她,可以幫助很多人。
這時最迫切的是,她要回去麵對她所做的一切,承擔一切的後果,尤其是為她為隨心著急,要不是昨夜下了一夜的雨,她早就已經回去了。
可是起床後發現回去的路上不會順,沒法兒順,簡直是糟透了,因為大雨把路都衝塌了,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樹的枝枝杈杈,公共汽車已經取消了。這時候,小影很絕望,哭天天不靈,哭地地不靈了。
香寧媽看著小影著急的樣子,說,“別急,咱們家還有牛車呢。”
小影的眼裏雖燃起了希望,可是又低垂了眼簾,覺得太麻煩香寧媽了。
“沒事兒,小影,阿姨正好去城裏逛逛,去看看王劍。”
“王劍可能正忙著呢。”
“忙得沒時間見我一麵?啥事兒?”
小影隻好把隨心的事兒給阿姨講了一遍,阿姨說,“那是真沒時間,你說我們能幫什麽忙呢?”
“阿姨,我也不知道,遂心遇到了天下最難的事兒。”小影看著遠方,為隨心揪著心,心裏一陣淒楚。
“那我們就快趕路。”香寧媽二話不說就拉了牛車。
一路上牛被趕得緊,可是路很難走,幾乎沒有正經的路,得繞著地堰走,地堰又高又泥濘,牛走起來深一腳淺一腳的,牛車跟著晃呀晃,晃得小影差點兒吐了。沒辦法,隻好走走停停。
就這樣走到H縣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小影和香寧媽喝了一碗熱呼呼的羊湯,給牛添了料,這才呼呼地大睡了一晚上。第二天,公共汽車又晚點,回到A市的時候都半夜了。
小影出現在柳枝兒麵前的時候把柳枝兒嚇了一大跳,“妹子,讓你去勾引楊浩,你怎麽變成這樣子回來了?象個小乞丐。”
“先別問,你這兒有什麽吃的?餓死我了!”“小乞丐”不客氣地說。
“有麵包。”柳枝兒趕緊著拿出了一包麵包,小影也不客氣,拿起幾片就咬了一大口。
“別噎著!”柳枝兒喊了一聲,在燈下細細看了小影,剛才看見她頭發亂蓬蓬的橫七豎八地支楞著,象雞窩和一堆枯草。現在看到她臉上髒兮兮的,這兒一劃兒,那兒一道兒的。
“你怎麽搞的?說你是個小乞丐一點兒都不過份。”
“別問!”小影咽了一塊兒麵包下去,騰出一隻手,朝妖裏妖氣的柳枝兒揮去,心說還不都是你和你的餿主意害的?可是現在嘴裏嚼著她救命的麵包,暫且忍氣吞聲一下,狠狠地又咬了一塊兒麵包。
那樣子,倒像個女俠的樣子,柳枝兒很詫異,怎麽溫柔的小影象變了個人兒似地?
她倒是看見王劍和楊浩一塊兒從她院子裏出去,但是沒敢打招呼,做賊心虛唄,先問問小影再說,結果小影不在屋裏,去哪兒去了?尋思了兩天,這回又看見小影,還是沒問出答案,算了,完了再打聽也不晚。
吃完麵包,喝了一杯水,小影打了個大大的飽嗝,搖搖晃晃地朝自己屋走去,柳枝兒上來要扶,又被她一隻手一揮,“別扶!”
然後小影進了自己的屋子,一頭倒在床上悶哼一聲就睡著了。
第二天一大早,正捉摸著給王劍打電話問問隨心的情況呢,鄭隊的電話就進來了。
這邊王劍掛了小影電話接起了楊浩的電話,聽見楊浩興奮的聲音,“哥兒們,隨心雇的鍾點兒工叫劉翠翠,她看見戚大殺人,在D縣E村,你來照顧隨心,我趕緊開過去!我懷疑戚大已經在找她了!晚了,她也許就沒命了!還有,戚建邦賄賂了蔡局長一千萬!”
“好,我馬上向鄭隊匯報,這抓人的事兒沒他批不行。”
“王劍,鄭隊可是蔡局一手提拔起來的,他會不會包庇蔡局長?再有,即使他不包庇,他也不敢得罪蔡局,他不怕官職保不住嗎?”
“攝像頭是他讓我裝的,說明他覺得這個案子的疑點很多,他想抓住真正的犯人。”
“可現在是他的頂頭上司牽涉進來了!搞不好我們都完蛋了!”
“我相信我的直覺,現在除了匯報給他沒有別的辦法。隻要他同意,我馬上出發去D縣E村!”
(未完待續,謝謝閱讀,版權屬若妖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