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油漆工（3）

我的咆哮聲更大，“你們怎麽可以這樣？！”我看了看四周，簡直不敢相信這怒吼是從我的喉嚨裏發出來的，因為我平時的聲音低而柔，很少這樣克製不了自己。今天卻爆發出這樣的力量，也是我始料未及的。

喬治把我拉開，跟我說，“Jun，沒事兒，沒事兒！”然後一直跟那小夥子說對不起。

我隻好怒氣衝衝地等著另外一個人為我配了油漆。

喬治站在窗前的一個角落裏，雙肩耷拉著，望著窗外發呆，我知道他的心中充滿了一個老者的悲涼和滄桑。他縮在那裏吃三明治，兩片麵包和一片奶酪，沒有清菜，也沒有肉。這是我第三次來，第三次看見他吃這樣的飯了。 

我心中一酸，上前拉住了喬治的胳膊，“我帶你去餐館吃飯！”

喬治一直在搖頭，“我說，喬治，請不要拒絕，我想做你的朋友！”

喬治不再堅持，象一個小孩子一樣跟在我後麵，上了我的車。附近有個中餐buffet，很好吃。我們走了進去，人們的眼光看過來，大概分析我們是什麽關係，因為我們一看就屬於不同人種，喬治是白人，我天生黃皮膚黑發，或許他們想著一個走投無路的中國婦女為了獲得綠卡和比他大幾十歲的老頭結了婚，再等著分他一點財產。

我笑了笑，和喬治在一張桌子上坐了下來。

餐廳裏有著流水般清澈的音樂，叮叮咚咚地滴在喬治的臉上，他看上去很平靜。

我欣喜地看到喬治很快吃得津津有味，甚至有點狼吞虎咽，看得出來他喜歡吃中餐，而且也正是我希望看到的，但是也正是我不希望看到的，說明他平常吃的東西和現在反差很大。“我有好多年沒有吃過這樣的飯了。”果然，他說。喬治，這隻不過是一頓buffet，我的心裏一陣陣生痛，這頓飯加上小費充其量也就隻有八塊錢。

“每天就吃那三明治？”我問。

“是呀，五年了。”

“五年的時間你就吃這個？”別說是五年，就是連吃五天，我都寧願被餓死。“你的孩子呢？沒人管你？”

“一個病了，一個死了。”喬治抬眼看著我說。

“發生了什麽事？！”我停下手裏的筷子，盯住他的眼睛問。

“女兒病得很厲害，起初她告訴我她得了腸炎。我想，腸炎總能治好的吧，其實，醫生告訴我，她得的是艾滋病。”

“為什麽會得這樣的病呢？”我知道艾滋病的可怕，禁不住為他和他的女兒 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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