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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 (48)
我睜開了眼睛,看到自己孤零零地躺在地上,身上又冰又濕;我緊緊地抱住雙肩, 環顧四周,看看自己到底身在哪裏,可是,我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間了,我也不知道。我隻知道其實四周很黑,黑得可怕,可是,寂靜尤其來得可怕,因為白天的喧囂聲,人們的喘息聲,間或的狗叫聲都消失了。
我還活著嗎?
我又一次看了看四周,小時候奶奶給講的閻王爺,小鬼什麽的都看不到;我動了動,狠狠地掐了自己的胳膊一下,疼得叫了起來,更 進一步證明自己還活著。我想爬起來,可是,終究沒有爬起來,因為我全身都在痛,右胳膊已經不聽使喚,肘子疼得使不上勁兒,腿似乎更疼得厲害,我嚐試了無數次,因為我不想放棄生的希望。我知道,我要是爬不起來,相信不是凍死,就是喂了野狼野狗什麽的。
當我用盡了全力的時候,我開始放棄,人之將死,寂靜和黑夜都不再可怕。我幹脆把全身都平放在地上,舒展開來,看著黑暗的天空,雖然我並沒有去過,卻開始想象著自己躺在內蒙古的大草原上望著蔚藍的天空,唱著王洛賓的情歌,眯縫著眼睛,享受著一份閑暇。人之將死,我原本沒有想哭,可是,我突然想起了遠在中國的媽媽,想起了媽媽送我上機場時一刻不離我的眼睛,我開始哭了起來---媽媽的寶貝女兒,怎麽會躺在紐約(希望還是在紐約,其實我都不知道自己身在哪裏)的冰冷的夜色中,靜靜地,其實是不甘地在等死。
死,很可怕嗎?我問自己,其實,生命對我,是我自己的,又不全是我自己的,因為是媽媽給了我生命;我的生命,於是也變成了她的生命;我的生命,不單單是我的生命,我的生命,是夾帶了責任的生命。如果沒有這責任,我可以千百次無憂無慮地死去,怎樣死,都無所謂。可是,媽媽,媽媽,你會難過死的,對不對?
我開始大哭起來,因為想到媽媽是怎樣傷心地哭我的樣子。
死神,即使你讓我解脫,可是因為我的媽媽,我怎麽可以解脫?
四周依舊一樣地清冷,我開始喊救命,可是我的聲音竟是出奇地小,我不明白在這樣的時刻我的聲音為什麽還是那樣小?也許我覺得根本就沒有人來,還不如留點力氣想想陳晨呢。其實,我不願太想起他,因為在這個時刻想起他,簡直是對我的諷刺,而且,讓我的心,我全身的每一處更疼。
華爾街就像一個巨大的吸鐵石,它能把醜小鴨變成天鵝,也能把人變成魔鬼。我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總想著走到體體麵麵的華爾街上,做一個體體麵麵的白天鵝,我真的做到了。是他,Michael, 把我帶到華爾街上;是他,Michael, 又毀了我。我帶著幾分榮耀徹徹底底地被無情地毀掉了。
在黑暗中,有一個人咿咿呀呀地推著我,見我不動,很快就把我抱起。在他寬闊的懷抱裏,瘦小的我就是個嬰兒,我乖乖地躺著,聞著自己不熟悉的味道,卻全然沒有陌生恐懼的感覺,他的懷抱很溫暖,很安全。(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