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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 (48)
第三天,還是如此。我一遍又一遍地喊著,“讓我快點死吧,我受不了了!”我喊,我哭,我撓,我死過了一回又一回。我又想起了陳晨,在清冷的夜裏,我對著他說,“陳晨,我要走了,你看,我的翅膀已經張開,我要飛了,飛到那宮殿裏去。”陳晨用兩隻悲哀的大眼看著我,看著我的心漸漸變冷,漸漸變硬,看著他的懷抱變得空空如也,我甚至看到他眼裏在流著的血。他曾經的天使呀,現在卻變成了他的魔鬼;我曾經把歡樂帶給他,現在卻把詛咒丟給了他。我置七年的感情於不顧,把他拋棄在黑色沉沉的夜裏,展開了我自以為是的翅膀,決絕地頭也不回地盤旋而去。我歡快地飛舞著,落到了那個人的懷裏,而也就是那個人,幾天前,以他的拳頭,向我展示了他的淫威,冷漠,殘忍和他所謂的高貴。我冷笑著,他不過是一個華爾街靠他老子吃飯的花花公子,外表看上去很光鮮,內裏卻是一個荒淫,懶惰的騙子。可惜,一個個女人象我一樣衝到了他張開的籠子,爭先恐後地成為他的盤中獵物,心甘情願地被他吃掉了。
第四天,我不喊,不哭,也不鬧了。全身虛弱弱的,輕飄飄的,快要變成了一個幽靈。陳晨,我好累。
啞巴給我鬆了綁,我伸伸胳膊踢踢腿——自由,真好。
第五天早晨,啞巴喂我吃完了麵包,出去了,中午又回來,手裏拿了塊三明治,喂我吃完,快黑的時候回來,手裏提著快餐,竟是中餐館買來的。我搶了過來,狠勁往嘴裏塞了幾口,才想起來給他吃,他搖搖頭,比劃著說是自己吃過了。我心安理得地一口氣吃完了盒裏所有的飯,雖然我在這一刻失去了華爾街白領的優雅,卻吃到了我幾年來吃得最香的一頓飯,末了,我還衝啞巴調皮地咂了咂嘴,表示我吃得很好。啞巴又笑了,他笑的時候,嘴張得很大,笑得很真切,笑得很讓人溫暖,笑得象一個剛會笑的嬰兒,沒有絲毫世俗留下的痕跡,讓人覺得他是一個很單純的人。
吃完飯,我很快就睡著了,睡得很香,是我到美國五年 來睡得最香的一次。人是這樣子的,你有所求的時候,經常日思夜想,夜不成寐;當你覺得什麽都無所謂的時候,你竟然睡得像個嬰兒。我就是這樣一個鮮活的例子,到美國幾年來,前三年在名校打拚,後一年又混到了華爾街,接著又想混到總監的位置,我知道,我對欲望的追求,還會有一個接著,下一個接著,永無止境,直到我快死的那一天都不知道能不能大徹大悟。
可是今天,這大徹大悟來得好快,竟然是一頓打後被啞巴喚醒的。
半夜醒來的時候,燈亮著,我聽見了咀嚼的聲音,原來是啞巴在吃飯。我看見他從碗裏挑起了彎彎曲曲的麵,啞巴是在吃泡麵,可是他告訴我他已經吃過了!(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