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文研】《周.易》後記

這個係列故事是我在閱讀了學者李碩所著的曆史普及書籍《翦商》後受啟發而作。《翦商》是本非常棒的書，在豆瓣上有很高的評分。雖然5班長指出李碩對於冶金知識的缺乏導致書裏一些說法不太可靠，但是作為整體而言我還是頗為欣賞作者的分析，綜合，和推導能力。李碩不但是清華大學的曆史學博士，作為北大中文係高才，他在語言文字描述方麵比較專門研究曆史的人才又勝一籌。所以他的文字讀起來畫麵感強，引人入勝。

 

人類學家莫裏斯在他的著作《裸猿》裏說，“我把人視為上升的猿類而不是墮落的天使，這冒犯了他們的尊嚴。”每個人都希望自己有個形象光輝，道德高尚的祖先。在我們的曆史課本裏我們確實有這樣的先祖，他們品德高尚，互相禪讓，知書達理，連個大個點的梨都不搶著吃。然而這是違反人天性的。在我們的曆史裏這些祖先未經過必要的文明進化過程就直接從猴兒變成了禮樂教化的文明人。但是《翦商》裏引用的商代祭祀坑和墓葬考古實物卻補上了這缺失的部分。我們的祖先有過野蠻，迷信，嗜血，凶殘的漫長歲月。周取代商以後，為了移風易俗，徹底清除商文化，下大力氣去抹殺和改寫了周以前的曆史。這樣我們才有了那些文明得不像茹毛飲血時代的人的堯舜禹湯（現代也未必有，隻有王莽那時候有）。

 

商是一個多麵的社會。一方麵存在長期殘忍到駭人聽聞的人祭宗教，另一方麵又是一個經濟貿易科技發達活躍，軍事強大的社會。商人的先祖就是以先進技術生產高附加值產品而在商業交換中獲利逐漸強大起來的民族。在商貿過程中商人積極學習吸收利用甚至於創造先進技術，轉化為當時的高科技商品。在商貿交換過程中，又開發出先進的物流係統。為了保護貿易不受威脅，他們深入研究軍事。這些都使商代成為曆史上一個高度發達成就輝煌的時代。周滅商以後，很多商人又回歸了老本行，繼續生產並交換高科技製品謀生。以至於後世把從事貿易交換獲利的人群稱為商人，他們的職業叫做商業。

 

周取代商以後，麵臨一個難題。如果繼續走商的道路，它就變成後商。可是周和他的盟國從宗教文化上對商的殘酷統治都是深惡痛絕的。結果周幾乎是采取了類似於兩個凡是這樣的抉擇，商的大多數文化和技術遺產以及先進的社會模式結構都未加保留。凡是屬商的，除了文字和青銅器之外，幾乎都沒保留。而商人也淪為一個被貶抑的社會階層。在周的重要文化遺產裏把社會分為士農工商四個階層，商是底層。這個思想實際上一直延續到工農兵學商的年代。雖然取代士的學階層地位下調，低於工農兵（近代中國被工業發達國家胖揍整100年，所以工排第一），但是商還是牢牢的墊底。商人稍微做點什麽，就有可能被冠以投機倒把的名義。這是一個至今未得到糾正的錯位。沒有學和商的工農兵其實就是一群苦力和人肉靶子。

 

商業是偉大的。西方正是因為積極探索自由貿易，開辟新的商業資源和市場開始大航海。而有了商業提供資金，西方的先進技術不斷轉化成先進產品，科技飛速升級換代。這個正是3000年以前商代人所運作的模式。自從周全麵否定商文明之後，尤其是進入儒家思想一統的年代後，那些士階層整天就是子曰詩雲，吟詩作對，搞那些沒甚鳥用的東西。反而把最促進社會發展的商業和商人踩在腳下。在《儒林外史》裏看得出商人社會地位極低。就連衣不蔽體的窮秀才也可以肆意的嘲笑鹽商是鹽凱子。這是落後文明對先進文明的嘲笑。後來中國為這個付出非常慘痛的代價。

 

我們自稱是文明古國，什麽是真的文明？就是懂得茴香豆的茴字有幾種寫法嗎？中國曆史上到了哪一年才有一位國家領導人提出科技是第一生產力？令人汗顏啊……讀史書，讀好的史書讓人開闊眼界，明白和了解世界。再次的感謝李碩！